第二百四十六章 墓碑前
三十多年前，在那场烈焰的余辉之下，这片树林化为了一片的火海，经过三十多年的生长，虽然许多的烧毁的树木没有以前的高度，但是在皇家特别的照看之下，却也已经恢复了那大致的样貌。
还是那条熟悉的小路，茨克牵着红姬的手在拉德的带领下走在这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路上，在小路的尽头，是一座由普通木桩做成的木栏所围着的小木屋。
小木屋之前，那片淡雅的花圃星星点点的盛开着，也许是因为过了花季的原因，花圃中的一半的花已经凋零，其余的花也已经垂暮，似乎随时都会落地归为尘土。
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在这三十多年内，这片花园经过了精心的照顾，要不然的话，这片花圃恐怕已经是杂草丛生了。
推开小木屋，三人进了这座已经有一定年月的小木屋之内，木屋内家具、机械设备的摆放都与三十多年前没有丝毫的区别，红姬侧目温柔地看了看茨克一眼，因此茨克与红姬相握的手不由的握紧。
“三十多年前，在你进入齿轮之国的那一刻，我日日夜夜期盼着你出来，可是俩个月后，我的心就已经死了，我知道世界过了俩个月，可是齿轮之国却是过了五十多年，而你也恐怕早已不在了。”
“埃拉帝国的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同时，我也不例外，在第三个月，我彻底绝望了，我来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已经全部都是灰烬的地方，我让法师探查这片树林原来的样貌，我让最好的宫苑大师复原这座这片森林的一切！我让宫廷中那些最顶尖的工匠打造出你所制作的木屋。”
“也就是那一天，我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叛逆的孩子，我将父王拉下王座，我成功了，但是也失败了。”
“第三年，被拉下王座的父亲告诉我他不想住在宫廷里了，最后，我也没想到，父亲来到了这里，而且一呆就是十多年，这十多年间，父亲住在你所居住过的木屋内，照顾着你所种植过的花圃，如同一个老农般的生活着。”
离开木屋，拉德如同一个出门干活的踏实小伙一般，将木门轻轻的掩上，穿越了花圃，往树林的更深处走去。
午后的冬阳穿过树叶的细缝，斑驳地落在铺满杂草的泥地上，几只蝴蝶在树木间来往飞舞，不知名的飞虫落在的泥地的落叶上来回的张望，听到了脚步声后便钻到泥土中，只有一根胡须微微露出。
树林中传出踩踏着树叶“梭梭”的脚步声，没有交流，只是往前走着。
“我们到了。”
树林的深处，拉德呼出一口寒气，拨开一片木丛，侧身让过道路。
在木丛之中，一道白色的墓碑在暖阳中显得格外的明亮。
墓碑之上刻着一个生前极为尊贵的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本应该出现在皇家陵园，本应该成为用时间最好的碑石雕刻，沉眠之地本应该由奥德亚最顶尖的工匠建造，可是现在，在茨克面前的，只是一座普普通通、寻常人家所用的石碑，碑上所刻之字也是普通手艺人雕刻，而在墓碑之后便是长满野花野草突起的土坟。
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与平常人家没有什么区别。
“一个普普通通的帝王，一个作恶多端的父亲。”
这便是名字旁边的碑铭。
拉德从碑前的暗匣中拿出了几根香，用魔法点燃，插入碑前，以奥德亚子祭父之礼，拜了又拜。
“这个老人对于奥德亚尽心尽力，为了奥德亚的未来，为了将来要登基为帝的我没有任何软肋，不惜把你抹除，对于帝王来说，他已经合格了，可是，作为父亲来说，他做的实在是太糟糕了.....不过，我又有什么理由说他呢，作为哥哥与儿子的我，同样也是糟糕无比。”
拉德缓缓地说道，抓起衣袖轻轻的将碑上的灰尘拍开。
“韬，哥哥也不期望你能够原谅父亲，不过我想，父亲晚年既然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多年，他肯定是愧疚于你的，所以哥哥想，如果父亲能看看你的话，也是好的。”
茨克摇了摇头：
“在三十多年前的那件事上，没有谁是对的，也没有谁是错的，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就让它过去吧。”
牵着红姬的小手，茨克走到碑前。
“主人……”
“红姬，这里埋藏着一个老人，一个我深爱着的老人，可是因为我在很多很多年前，我惹他生气了，你说，老人会原谅我吗？”
红姬看向墓碑，小手紧握着茨克的手，轻声说道：
“红姬和主人一起请求老爷爷的原谅。”
茨克心头一暖，看着墓碑，他的眼睛早已湿润......
三十多年前，一个帝王为了国家。
三十多年前，一个哥哥为了自己的弟弟。
三十多年前，一个弟弟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孩。
身为帝王的他为了国家的未来而要牺牲自己的孩子。
身为哥哥的他为了自己的弟弟与父亲为敌。
身为弟弟的他为了一个女孩舍弃了国家与哥哥。
世界就是这样，没有谁是对的，也没有谁是错的。
“老头子，好久不见了，虽然你要刺杀我的那个时候，我挺伤心的，但是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与你做出同样的决定。”
茨克的泪水打湿了眼眶。
“如果说一点都不恨你，那肯定是假的，不过，既然你替我照顾了那片花园那么多年......”
打转的泪水终于是落下，像个小男孩一样，一字一句的话语中都带着哽咽。
“既然......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我们就扯平了吧......”
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石碑之前，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化为泪水流泻而出，泣不成声。
“父亲......韬......来看你了......”
如同一个从未长大的男孩一般，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跪在石碑之前，久久未起......
清风摇动，墓碑上花草轻轻摇曳，仿佛向着这对新人露出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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