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红颜暮色

出了若间药材店，尔露汁就去了曼拉河畔，她和旭东、木空山约好了，待会在这里碰面，然后一起回家。

        河岸边，随风飘摆的垂柳悄然而立，像是几位对着湖镜梳妆打扮的窈窕郎君，又像是几位眺望远方的婷婷少年。

        尔露汁沐浴着凉爽的风，在一棵垂柳的树荫下，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天空中淡淡的云发呆。

        也不知道旭东他们到底在买些什么，怎么半天没有回来。尔露汁实在无聊，就起身准备在附近走走。

        河畔，买鸡蛋饼的小店里，尔露汁遇到了一位熟悉的人，就是卖房子给她的易荷格。

        易荷格先发现了尔露汁，然后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哟！医巫姑娘，你也来这买鸡蛋饼啊？还别说，他家的鸡蛋饼确实不错！”

        尔露汁看到了易荷格，也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听易荷格这么一说，她打算买两个鸡蛋饼给尔露汁和旭东。

        鸡蛋饼做法很简单，现烤的面饼上加上一个鸡蛋，然后在上面刷上辣椒酱，光是闻着味道就很香。四个铜巴一个，价格也很实惠。

        尔露汁买好鸡蛋饼出来，发现易荷格还在柳树荫下，吃着鸡蛋饼看着湖面。

        “你还在啊？”尔露汁走近易荷格。

        易荷格显然没有注意到尔露汁，回头看了看她，笑着说道：“在看曼拉河，每次看都很漂亮呢！”

        河面上波光粼粼，被风吹起的河面，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甚是好看。

        尔露汁点了点头，然后也笑着说道：“嗯，确实很好看。”

        过了一会，易荷格吃完手中的鸡蛋饼，将包鸡蛋饼的纸揉成一团，，然后对尔露汁说道：“我要走了……”

        尔露汁听到这话，有些纳闷，这易荷格卖房子给自己的时候，不是说就要走了么，怎么今天又说要走了。

        易荷格仿佛知道了尔露汁的想法，看着河面的流水说道：“我这些天逛了逛曼拉城，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住的地方，有那么多漂亮的好去处，还有一些既便宜又好吃的东西。”

        尔露汁没有说话，她知道易荷格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她只需要做一位安静的倾听者就可以了。

        易荷格继续说着，给尔露汁讲了一位金丝雀和贵夫人之间的故事。

        那时的易荷格才十七岁，本是非子城中的一位珠宝匠人的五儿子，他自小除了长得好看些，没什么优点。他的哥哥姐姐们，都对制作首饰很有天赋，唯独他喜欢种些花花草草。

        易荷格的母亲觉得易荷格是没用的，好在儿女比较多，她也就没有在易荷格身上花心思。

        从小，易荷格就是一位缺爱的孩子，性子比较软弱，和他的长相一样，比较阴柔。

        后来，母亲所工作的珠宝店，和一位曼拉城的富商有了生意上的来往。那位夫人经常来店里提货，也会去找易荷格的母亲定制一些新颖的珠宝款式。

        易荷格一直记得那一天，那位夫人给了他一盒子精致的糖果，还夸他的眼睛好看。

        那日，那位夫人和易荷格的母亲谈好生意后，她出来的时候，刚好在院子里遇到了，正在给向阳花捉虫的易荷格。

        易荷格看到这位夫人出来，吓了一跳，连忙给她行礼。

        没想到这位夫人很平易近人地和易荷格坐在一起，然后告诉他，她最喜欢这向阳花了。

        这是第一次，易荷格在家人眼中不务正业的养花种草的行为，第一次得到了肯定。

        “比起那些宝石，你的花可漂亮多了，因为它们所展现出来的是鲜活的生命力，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只一面，只一天，只一句话，易荷格就深深地沦陷了。

        夜晚他一遍遍地亲吻着那个糖果盒子，明明已经过了喜欢糖果的年纪，易荷格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那些甜蜜所包围。

        后来，那夫人和易荷格走得更近了，提出了带他来曼拉城。易荷格的母亲很是开心，就把他卖给了那位夫人做侍从。

        在马车上，易荷格看着那夫人交给了他母亲一袋钱，那母亲很是欣喜地接过钱，还说了一些任由夫人处理自己的话。

        易荷格将马车的帘子放下，不去看自己母亲那副讨厌的嘴脸。他心里很是难过，才发现自己这么多年以来，于母亲而言只是一个累赘。原来母亲对于他的离开，是那么的欣喜，不在乎他的死活，更何况是他会不会回来。

        到了曼拉城，那夫人给易荷格安排了一处住所，就是尔露汁现在住的那所小院子。

        那夫人隔个七八天就来看易荷格一次，有时会在易荷格那里过夜。她教会了易荷格很多东西，贵族间的礼仪举止，上层人的谈吐行为，男女之间的欢愉趣事。还带他出入一些茶会，甚至带他到王宫附近，去见识女王的风采。

        夫人给易荷格买漂亮的衣服，带他去**致的茶点，还给他请了侍从照料他。可是夫人却从来都没有让他去她自己的府邸，更别说给他一个名分。

        易荷格后来才知道，原来夫人是有夫君的，府邸里也有一些侍郎和恋童。而他自己，不过是夫人在外面养的一只金丝雀罢了。

        时光流逝，红颜暮色。即使易荷格的容貌没有多少变化，可是对于那位夫人而言，失去了新鲜感的他，远比不上鲜活年轻的少年们，所以来看他的次数越来越少。

        后来，夫人不知道是被家里的夫君管得太严，还是有了更漂亮的小郎君，就再也没来过易荷格的小院子。

        慢慢的，夫人每个月给他的钱越来越少，最后别说是维持奢侈的生活了，就是家里的奴仆都养不起了。

        “院子里的向阳花，每年都开得那么漂亮，可是她却再也没有来过。”

        “她明明说过，带我去看无尽之海的蓝色浪花，去看连绵不绝的白色雪山，去看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

        易荷格抬起手，轻轻拂去眼角的泪水，看着天际划过的飞鸟，笑着大声说道：“既然她不带我去，那我就自己去看，我会去极寒之地看极光，会去泛舟海上，我会一个人去实现那些……她曾经答应过我的，那些两个人未来会去做的事……”

        易荷格说道后面，都有点哽咽了。尔露汁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递给他。

        “没事，不用。”易荷格用手背拭去了泪花，然后笑着对尔露汁说道：“医巫姑娘，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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