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六章 庸师

有关天之诅咒禁制，有关自家离云岛，尤其有关如何才能破除自家族人祖祖辈辈的诅咒之命运，叶拙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有无数的问题想要请教。但所有的事情都可能是数万载前那一场天地大劫又或者那场天地大劫之前所发生，叶拙除了自身感受以及祖祖辈辈口口相传的难辨真假的说法又或者修真世界同样虚多过实的讹传之外，对其几乎可以说一无所知，真要向人请教，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如果是冲着跟自己同宗同源，同出于一条血脉的自家先祖还好说，背负着同样的责任，也会做相信对方就算不喜欢说话，只要还需要自己一起努力，也肯定会耐着性子解释，自己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慢慢问，哪怕开始问的有些不靠谱，总有慢慢弄通一切的时候。

但若是冲着一位尚不知道身份，只是感受到对方并没有凶戾之情，但也难说脾气心性，尤其还跟自家祖上不知道哪位先祖有过诸多纠葛的存在时候，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说不得那因为自己的问题多多，就引起对方的不耐烦，至少叶拙觉得这种可能存在，甚至可能性还不小。

只是这样的机会难得，或许整个修真世界，也只有这位肯定是从天地大劫之前的上古时候经历过来的存在这里才可能做出准确的解答，事情又关乎到自家离云岛祖祖辈辈亿万万族人比附骨之蛆更难以摆脱，直接深深烙印于血脉传承之中的诅咒命运，便是再如何，叶拙也肯定不能放弃眼前这个机会，叶拙已经打定主意，就算不要自己的脸面，死缠烂打，也一定要从这位这里多挖出点东西来才行，每一点疑问都可能有着天大的用处，或许只要自己多问一句话，多一句话问对得到了答案，就能让自己对目标对方向有更确定的认识，或许就能让自己实现祖辈夙愿更多了一分把握。与此相比，自己的些许脸面，对方的些许不快，也就算不了什么了，不说这些，便是死亡与之相比，都不算什么，毕竟，叶拙比世间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天之诅咒禁制不掀翻，自己以及一众族人的死亡只是更凄惨命运的开始。

叶拙更担心的不是对方没了耐心脾气变坏，叶拙更担心的是这位存在根本不愿意跟自己多说什么，深知对方境界实力都不是自己仰望所能及，叶拙自然也清楚，对方若是不愿，自己可没有强逼对方做什么的本事。

叶拙却没想到不等自己打算厚着脸皮去死缠烂打询问什么，长河之中这位存在主动就要告诉自己什么了，虽然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将自己的心神禁锢，连神念神识或者言语都没有办法，实在令人有些无语，但叶拙总体来说还是满意，不是因为自己境界低微实力不足的无奈，而是真心这么认为。相比于自己没头没绪乱问一通，对方直接讲述自然要更好的多，而且有了这样的开端，若自己之后还有什么不理解，还有什么事情想要了解更多，叶拙肯定也还会继续厚脸皮去打问，只要有这个机会。

所有的这些担心，惊惧，以及最后的了然接受，统统都是叶拙心底闪过的闪念，事实上从对方喃喃自语最后一句话，到叶拙忽然听到对方提及上古之事想要出声询问，进而却发现自己心神被禁锢，最后意识到对方并非是要不利于自己，而是要主动告知自己一些事情，前后只是刹那之间而已，也就是叶拙如今已经到了金丹大圆满，才能才短短刹那之间心底闪过这么多的思量，换做境界不够的人，或许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去想，事情就已经发生并且过去了。

便是叶拙，也只来得及心底闪过念头而已，下个瞬间，他便也顾不得去思量更多了，叶拙所料不差，长河之中这位存在确实是主动要告诉自己一些东西，但这方法未免也太霸道太粗犷了些。叶拙只感觉自己心神一沉，便没入长河之中，顾不得骇然，心底闪过一声“我去！”叶拙便又发现哪里有什么长河，自己之前看了很久的长河根本不是什么长河，周围没有哪怕半分的水气水行之意，看似浩荡的长河之中，其中每一滴水都是一团凝结的意念，  这是一条意念的长河，记忆的长河，而这些意念凝结的记忆水滴便是那位存在要告诉自己的所有。

没有什么娓娓道来的讲解说明，只有汹涌的波涛带来的一一团团意念，落在叶拙心神之上则是像凡俗世间皮影戏一般的一幅幅场景画面。一幕幕的景象直接冲入叶拙的心神之中，这还不算什么，最让叶拙瞬间感觉头大的是，一下子涌入心神的东西未免太多了些，想想一下浩荡长河之中瞬间淌过的水流之中会有多少水滴，就知道叶拙此刻瞬息间所见何其多，一个瞬间便是千百幕千万幕的大戏，甚至还要更多，便是已经到了金丹大圆满的境界，平素以神念观探周围，一念之下周身方圆百十里内都能够事无巨细尽收心底，便是叶拙素来以自己的心志为傲，这一刻也依旧显出了无力，面对着无穷无尽浩荡澎湃的意念之河，叶拙的心神依旧还是不够用。

尤其最初时候，猛的被冲击之下，叶拙除了下意识般感觉这些都如自己所想，是发生于上古之时的种种之外，根本来不及去思量更多，甚至来不及去观探什么，叶拙能做的唯有全神应对，囫囵吞枣像是拓印碑刻一般强以自己心神之念，将所见所感通通都先拓印下来，存在心底深处，等着回头再翻找出来慢慢琢磨，慢慢研究。

便是这样，叶拙都觉得自己将来未必能够如愿，只因为，不过短短呼吸之间，千万幕的场景，千万场的大戏涌入了心神脑海，其中多有纷繁复杂，一时间，叶拙甚至都已经生出头脑发涨，昏昏沉沉的感觉，若这位存在做老师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老师，这等比填鸭都要更粗陋百倍的教授之法实在算不得什么名师之法。

再不是名师也是授法尊长，也只有忍着，再难上台面的教授之法也是传道授业解惑的师道，也只有受着，叶拙能做的唯有遥遥的让自己的肉身将玄黄无垢经催动到极致，一刻不停的浸润补充着自己的神魂，好让自己神魂即便不能一直维持在巅峰，至少也不能疲弱的太快，尽量让自己能够记住更多，记牢更多。

虽然一时间还没有从那意念长河送来的一幅幅图景画面甚或一场场大戏之中发现什么东西，但只是粗略的感受，叶拙也知道这些几乎是上古之事重新演练一遍的意念之中，藏着的诸多当今世间都无人得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之中，定然也有跟自家离云岛，跟自己最想要知道的跟天之诅咒禁制有关的部分，或许还不少。因为虽然同样还没有确定，但感觉之中，就像之前能够冥冥之中感应到祖脉召唤之意一样，叶拙却察觉到了这些意念跟自己之间的莫名联系，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意念并非长河之中那位存在所有，这些意念的主人，当是当年留下祖脉的那位先祖。

只要没有被压垮，压力使人成长进步这句话还真是有道理，一开始第一波意念之浪就差点让叶拙脑袋炸裂，硬挺下来却也浑浑沉沉不复平素时候的清明，心底除了一个使劲儿记更多之外几乎没了其它清晰念头的叶拙，在挺过最初的汹涌澎湃之后，却是慢慢适应了，虽然依旧不怎么清明，远比不得平常，却也没有往更差的方向去了多少，至少没有像叶拙最开始担心的那样，不过三两个呼吸之间，自己这一道心神就会被灌满撑爆。

不仅没有被灌满撑爆，慢慢适应之后的叶拙虽然昏昏沉沉，但因为心底的一股意志，在极力将更多的意念画面囫囵几下沉入脑海深处的同时，到了后来，叶拙竟渐渐的有了余力去主动观察其中的某一幕、某一场了。

当然，这种主动观察只是相对于意念长河被动填鸭式的灌注而言，远不能跟叶拙平常时候催动神念神识观探探究周围相比，更不能跟入定之后玄之又玄的体悟相比，最多只是将那些图画幕布之中最显眼的，最壮观，最惊天动地的场景，又或者是其中某一个反复出现的人或事，比之于其他看的更清，记得更牢了些。比如那无边的烈火，几乎将整个世界都染成墨色的真魔之意，又比如苍穹之上好几次好似开了一个天窗又或者开了一个破洞，以及从里面钻出来跳出来的几个或者伟岸或者妖娆或者凶悍的身影，又比如还是从苍穹之上好像天降陨石一样忽然落下的几座方方正正的巨大石台，便只是一个图影，模模糊糊昏昏沉沉之中的叶拙都感受到了其中蕴着的无匹气意，那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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