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禹皇逆天，山中雏凤

“大禹，是想逆天？”

        麒麟试探着问道，他倒是也能理解大禹的心情，任谁立下如此大功，法力功德都达到极致，却不能入火云宫安享清静，反而要在阳寿尽时遵循生老病死，都会觉得不甘的。

        准提道人淡然笑道：“他若只是想长生，倒也不算什么，只要诚心恳求，老君未尝不会赐他一道符诏，许他也入火云宫安享清静。”

        “可是大禹的野心却比你想象的大上千百倍，他翻阅历代帝皇的手记，借阅各处灵山大川炼气士的道法，集思广益，取其精华，自创出四门道法，取名为【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说尽人族古往今来之事，将仙凡两道，九州山河都藏于其中，又有治水功德在身，已达到历代人皇的巅峰，成就了金仙。”

        “以人皇之位成就金仙，可谓是前无古人了，纵然当年轩辕黄帝也未能如此，成就金仙时已经身在火云宫，如今大禹却破了例，你可知道他是想做什么？”

        麒麟稍作思索就明白了：“他在试探？”

        “不错，”准提道人轻摇七宝妙树，神态很是轻松：“大禹不愧是人皇，掌权九十九年，已在暗地里筹划建立自己的朝代，将人皇之位传于血脉子嗣，而不是继续禅让出去，这等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不会轻易去做，而是先令自己成就金仙，试探人教教主的反应。”

        麒麟嘿了一声，“老君太上无为，大禹想必是以为自己被纵容了。”

        准提道人笑着道：“他好歹也是金仙，却被野心欲望蒙蔽了灵识，做出这等天真之事，老君不出手灭了他，就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当年太古三族不识天数，不通大道，纵然法力通天能移山搬海，道行还不如天仙精深，结果劫数一起尽数应劫，三族凋敝，巫妖随后才能崛起。”

        麒麟本就是太古三族出身，闻言也只能沉默，他穿越到洪荒时，太古三族早已将洪荒中心打成了废墟，互相还在疯狂追杀各族的后裔，害他仓皇逃命上百年，才有后来许多事情，如今经历了巫妖之争和人族兴起，世上哪还有几人记得当年的太古三族。

        准提道人又说道：“大禹令人族采九州矿产，五金菁英炼制九鼎，又命人埋入九州主地脉中，借此汲取地气提升法力，反过来再布下九州结界，要将九州天地与人道和他自己炼成一体，成就不灭元神，不灭真身，让他和人道同在，从此永享人族气运！”

        “他简直是妄想！”麒麟吐口而出，“这等谋划，天地反噬都能将他撑爆，他若是能做成此事，已经和圣人无异了！”

        “他做不成的，”准提道人不在意道，“人心一起，便有劫数，大禹干下这等大事，劫数早已定下，我将此事告诉你，就是要你去破坏大禹的谋划，你精擅天机推算之术，自然知道如何破他的谋划。”

        麒麟闻言默默推算，过了一个时辰，他才面色肃然道：“不对劲，大禹的谋划被我算的清清楚楚，这不正常。”

        “这自然是不正常的，”准提道人哈哈笑道，“大禹自以为得意，却不知道终究还是圣人棋子，你算出来的天机，都是被太清圣人修改过的！”

        “老君太上无为，却不是傻子，大禹这番谋划正合他意，就要等大禹到了关键时刻，再出手摘桃子，到时候圣人代替大禹祭炼九州结界，从此人族气运就尽在他太清圣人掌控，连其他二清、人族二圣，包括我和师兄都再也别想插手！”

        麒麟眉头微挑，诧异问道：“老君若是真有这种计划，就算是玉清、上清二位也不能接受吧？”

        “他们当然不能接受，只是顾忌着三清一体，所以也不好反对，”准提道人面露冷色，“可是不反对，也不会支持，所以你只要破坏大禹的安排就行，到时候我自然会出手，如此大事，总要做过一场才见分晓。”

        这安排风险就有些大了，麒麟稍稍犹豫了一下，却见到准提道人面无表情，也不看他，再想起还在轮回空间内不断祭炼的盘古肉身烙印，他重重点头道：“我这就去布下反制大禹的手段，等他发动九鼎时，就是他算计落空之时！”

        准提道人于是笑道：“善。”

        ……

        梧桐山，此山位于豫州西北，离东海二百三十万里，山高两万四千里，连绵十八万六千里，往西北直入雍州。

        此山中盛产奇木，传闻有人见凤凰翱翔于山中，不知真假。

        梧桐山有一百零七峰，皆是高耸入云，此外低矮山麓无数，人迹罕至，鸟兽成群。

        细柳峰，此峰高不过八百里，很是低矮，山脚长着一片金钱柳树，树皮斑驳如金钱纹路，很是独特。

        金钱柳树林旁插着一圈篱笆，围成一个小院，一座精致的三层木屋立在院子里，表面斑驳，尽是用金钱柳树搭建。

        烤肉的香味从院子里飘起，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面貌平平的妇人穿着兽皮鞣制的粗衣，正将一根半人高的不知什么动物的后腿切割，巴掌大的割肉刀亮如秋水，只见刀光翻飞，一块块被切的厚薄均匀的肉片飞出，落在一旁炉火上架着的青石板上。

        清洗干净又打磨到光滑，总共也不过一指厚的青石板上铺满了肉片，只听的滋滋响动，妇人速度极快的翻动肉片，小院中的肉香味也越来越浓。

        “娘！我回来了！”

        灵敏如猫的高大汉子扛着猎物走进院子，若非是他主动出声，旁人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脚步声。

        然而那烤肉的妇人却毫不意外，只是随口道：“把东西放到柴房里，洗手准备吃饭了。”

        高大汉子听话的将扛着的那形似花豹的猎物放到了木屋旁边的柴房里，转到屋后，就见一道山泉从后山留下，有人用中空的竹管引来泉水，流入一个石头打磨成的盆里，一头流入，一头流出。

        汉子洗了洗手，又双手捧起泉水大口喝了几捧，顺便清洗脸上的灰尘落叶，露出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庞，看起来还不到十二三岁。

        身材高大的少年转回到院子里，伸手从石板上捻起一片烤得半熟的肉片，直接丢进嘴里，也不怕烫，只是大口嚼着。

        “契！说了几次了，这肉还没熟呢！”妇人怒道，名为契的汉子老实憨厚看着母亲傻笑，妇人没好气的拍了拍契的头，问道：“让你去看看水退了没，可去了吗？”

        “退了，”契点点头，“我叫着实和沈他们跟我一起去看的，水现在只淹到腿弯了，再过几天应该就完全退了。”

        “那就好，”妇人直起腰来，面色肃然的看着儿子，“吃完这顿饭，你就带上他们离开吧！”

        啪。

        契手里的烤肉掉在了地上。

        “娘？！”契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

        妇人脸上浮现慈祥的微笑，语气却依旧坚定：“可还记得娘跟你说的？凤凰非梧桐不落，我带着你来这梧桐山细柳峰居住，不仅是为了避开水灾，也是要让你记住，我的儿子，绝不会是栖息于野木的雀鸟，而是昂首于梧桐的凤凰！”

        看到契的脸上依旧满是惊讶，妇人叹了口气，回到屋里翻找了一会，再走出来时，手中已抓着一根烧火棍，有鹅卵粗细，一人高。

        妇人将这还有火灰的烧火棍递给了契，少年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却发现这棍子触手冰凉，拂去上面的火灰，通体黑的发亮，非金非石。

        “去吧，契！带上你的兄弟和伙伴们，禹王治理大水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可他触怒于天，来年必然有大变故！你是我的儿子，生长于梧桐山的雏凤！娘要你向我保证，一定会立下一番事业给娘看看！”

        契抓着长棍，微张着嘴看向妇人，开阖着说不出话来。

        妇人挥了挥手，微笑说道：“去吧，娘带着你在细柳峰住了十四年，教你的东西你都要记在心里，不做下一番事业，就不要回来见我！”

        契的眼角流下大滴大滴的泪水，往后退了几步，突然跪在地上，朝着母亲狠狠的磕了几个头，接着站起来毅然转身走出了院子。

        山中传来仿佛猿啼狼啸的声音，那是契在呼唤自己的兄弟和伙伴，一时间细柳峰内外响起上百声高低不同的叫声，妇人含笑站在院中，视线却越过山峰和林木的遮挡，看到了那上百个挺拔强壮的年轻人跟随在契身旁，大声呼喝着往山外跑去。

        契带着自己的上百个兄弟和伙伴，大步走出了山林，却听到身后的山林中响起清啸声，所有人转身抬头看去，只见空中赫然飞舞着一只浑身羽翼如金，在阳光下折射着七种颜色，华美无比的巨大神鸟。

        只见那金翅神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低头看了一眼契和他的伙伴们，接着便挥动羽翼往高天之上飞去，狂风吹过山林卷起沙沙摩挲声，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再睁开时，神鸟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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