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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 终破陇关


  金城关,障城大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韩遂与边章把酒言欢,其乐融融。说了许多前情,道了不少往事。兴起处,韩遂击箸而歌,口出乃是西州故土之乐《陇头歌》:

  “陇头流水,流离四下。念我行役,飘然旷野。登高望远,涕零双堕。”

  “度汧、陇,无蚕桑,八月乃麦,五月乃冻解。”

  在座众人,心有戚戚,颇多感慨。边章更已泪流满面。

  韩遂这便罢唱,手指不及拭泪的边章,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拳拳之心,何须多言。

  一曲唱罢,韩遂起身更衣(如厕),邀边章同去。

  边章不疑有他,这便起身相陪。

  二人把臂出堂。入偏殿,忽听韩遂一声大喝:“何人行刺!”

  酒气翻涌,心情激荡。正只手拭泪的边章,忽觉胸口一痛。低头一看,匕首直插心头。握匕之手,竟来自韩遂。

  “呃……”

  韩遂手腕一转,将心腔剜碎。

  边章口鼻喷血,轰然倒地。右手由死死攥住韩遂左腕,呈把臂之姿。

  韩遂一时间竟无法挣脱。

  听堂内脚步声起,知众人已闻声赶来。急中生智,韩遂发力将边章托起,双腿趁机伸入其身下。将二人双手,用战袍遮掩。仿佛边章为韩遂舍身挡刀,乃至二人双双仰面栽倒一般。

  “将军!”首先赶到二人身旁者,正是边章心腹。

  韩遂目眦欲裂:“速追刺客!”

  边章心腹却不为所动。伸手验过气息,这便伏地恸哭:“边将军已气绝而亡!”

  “将军!”堂内将校纷纷扑来。

  韩遂正欲呵斥,忽见边章心腹猛抬头,眼中尽是怨毒之色:“敢问韩将军,刺客何来?”

  “我岂能知!”双腿被压,韩遂一时动弹不得。

  不好!却见边章心腹,从袖中抽出利刃,奋力刺出。

  “杀!”

  危急关头。韩遂将插在边章胸口的利刃,顺手拔出。挥刀抵挡。

  “来人!”韩遂怒喝:“护驾!”

  匕首抽出,尸身心头热血狂喷。边章心腹,劈头盖脸,宛如厉鬼。

  “韩遂匹夫,纳命来!”

  二人麾下将校,皆已赶到当场。见状纷纷拔刀相向,乱战一团。刚刚还对坐欢饮,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眨眼间便已抵死相搏,血肉迸溅。奈何早有准备的韩遂麾下,骤然发难。边章麾下猝不及防,接连中刀毙命。

  一时杀声四起。大堂内各色男女,抱头鼠窜,尖叫逃命。

  唯有军师阎忠,静坐独酌,不闻不问。

  须臾,杀声渐止。

  浑身披血的韩遂,手提边章首级。领麾下将校,重返大堂。

  见阎忠悠然自得,韩遂龇牙一笑:“军师好雅兴。”

  阎忠这才落杯,起身行礼:“厮杀非卑下所长。且有心算无备。料想此战,将军当稳操胜券。故在此独酌,静候佳音耳。”

  “哈哈!”韩遂仰天大笑:“有劳军师,速传号令。”

  “喏!”阎忠便从袖中取出一支鸣镝,交给身旁护卫。

  鸣镝射空。被安置在别营吃喝的八百健勇,几乎同时抽刀而起。疯狂砍杀帐中作陪的边章亲信。迎着劈头的钢刀,已酒饮半醉的厮杀汉子,全无反应。

  噗——

  断首飞落,血柱冲天。

  对饮时,八百健勇各自留量。反观作陪一方,皆胡吃海塞,先把自己放翻。头昏眼花,脚步虚浮,站立都难,如何还能捉刀撕斗。

  八百健勇如猛虎搏兔。奋起余勇,将边章麾下精兵,尽数砍杀。又冲出大帐,扑向关城。

  大震关,坞堡大堂。

  宋建与雕零浑,并坐上首。

  饮完杯中残酒,雕零浑抱拳相请:“一路急行,人困马乏。雕某已不胜酒力,何不就此罢筵。”

  “也罢。”宋建这便起身:“来人,送雕渠帅入营安寝。”

  “喏!”

  目送雕零浑一行出堂,宋建又举杯落座:“来,外人尽走,我等兄弟,不醉不归!”

  “敬将军!”酒宴重启,欢乐更甚。

  亲信兵丁将雕零浑一行送入营帐,听鼾声四起,这便悄然离去,回报宋建不提。

  鸡鸣时分。

  一直闭目养神的雕零浑猛然坐起:“速速叫醒同伴。”

  “喏!”一帐羌汉,皆闻声坐起。

  全家老小皆在蓟国。若想重聚,何须多言。斩关落锁,是唯一捷径。

  “路遇守卫,便诈说是换防。若对口令,闻‘雄关横断’则答‘孤城绝顶’。闻‘铜墙铁壁’对‘固若金汤’。若口出‘一夫当关’则对‘万夫莫开’。若是‘关东出相’则对‘关西出将’……切记!”雕零浑叮嘱道。

  “记下了!”

  千余之众,陆续出帐。兵分数路,扑向关墙。

  斩关落锁只是其一,还需将附近箭楼、坞堡、马面、城墙守军,尽数清空。为关外大军,减少损伤。

  酒宴直至夜半。喝了个大江东去,酩酊大醉的宋建,正呼呼大睡。

  忽听城头,杀声四起。宋建等一干守将,却充耳不闻。

  便有心腹奔走入室,放声疾呼:“大事不妙,羌人已反。将军速速起身!速速起身!”

  连唤数声,却如泥牛入海,回应全无。屏气细听,室内鼾声一片。知事不可为,心腹跺脚而起,含恨而去。

  万事休矣!

  挥刀砍杀最后一名守军,雕零浑举目四望。只见麾下悍勇,接连冲上关墙,正追砍残敌。

  心知大势已定。却难掩心头激动。吐尽浊气,一声令下:“斩关落锁!”

  “喏!”

  吊桥重重落下,门闸隆隆升起。便有羌兵浑身披血,举火而出。

  遥见火光映照城门。匍匐在东坂山林内的麴氏先登,各个奋勇争先,直扑雄关。

  劲弦大作,声如雷吼。

  负隅顽抗的贼兵,被飞芒箭连穿数人。前胸后背,血喷而亡。

  强弩并举,血线迸射。惨叫连连,伏尸遍地。

  麴义、高顺,各领麾下精锐,过桥冲关,夺取陇山雄关。

  迎着一缕朝阳。

  金城关上,韩遂手提边章首级,俯看降兵一地。

  若他所料。只需杀尽边章亲信随从数百,便可独掌兵权。

  心念至此,忽又遥向东望。此时此刻,想必宋建也已死于雕零浑之手。

  大事成矣。

  “军师何在?”

  “未曾得见。”

  “速速寻来!”只顾厮杀,却将军师安慰抛于脑后。

  须臾,便有麾下来报:“有人见军师已先行离去。”

  “去往何处。”韩遂忙问。

  “一路东行。”

  “东行?”韩遂再次东望:“军师必前往陇山一探究竟。来人,速去护佑军师周全。”

  “喏!”便有十人,奔下关城。

  千万别出差池才好。

  不知为何,韩遂心悸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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