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誓死追随大帝!
入夜后,风雪弥天,莽山内一个个部落篝烛如昼,行人稀疏,覆满落雪的丘壑间充斥着严寒和萧索,整个冰帝山依旧以一种正常的节奏运转着,秩序井然,丝毫不因苏贤等人的到来而有任何变化。
兵咒部落。
借着夜色的遮掩,苏贤戴着白皮鬼面,身影沉重,无声无息地叩响了一个洞府的大门,大门轰然洞开,露出了一张橘皮般褶皱的苍老面孔,一头鹤发的祖楼影身着朴素的麻衣,在苏贤到临之时瞳孔猛缩,默默地将其迎进了洞府之内。
静谧的洞府里,苏贤摘下了面具,这一路行来他们一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祖楼影的监视下,容貌早已不是秘密,因此此时根本不需要半遮半掩。
“敢问可是大帝转生?”当确认四周阒寂,无人追踪和关注后,祖楼影匆忙一拜,声音颤抖,毕恭毕敬道。
见一位六阶神念者就这般不顾颜面地叩拜在自己身前,苏贤的内心仍是升起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所谓大帝转生,不过是一种委婉的说法罢了,毕竟夺舍太难听了,想必夺舍之人都不太喜欢这个词。
其实,苏贤仍未想清楚如何去跟叶知秋交代,以及如何去使用祖楼影这把双刃剑,但青羽已经把所有的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他,剩下的就看他怎么选择和把握,暗淡烛光下,黑色阴影映在石壁上,苏贤面颊无波,眼眸幽深,沉声道:“跟我一路,何必呢?你若无心寻仇,我自不与你计较。”
闻言,祖楼影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苏贤慌得一批,他又何尝不是,不过他现在想的是,原来苏贤并不是一尊当世大帝,而是先辈夺舍重生,可伪帝念即便是伪帝念,也不可否认这位前辈曾经的强大和辉煌,区区残念便可跨越亿万里揪出他,这位大帝的巅峰时期该是何等鼎盛?
眼下,大帝之身尚且孱弱,竟只是宗境,可身为一代大帝的潜质摆在那里,日后成长起来必定又是一位横空妖孽,所以祖楼影纠结的是,我是不是可以趁大帝弱小的时候多巴结巴结他,多抱抱大腿呢?
待大帝长成,随意提携一下他,那都是难以想象的好处啊!
杀大帝?
不存在的。
祖楼影还没活够,那一眼的阴影至今仍是他心中的梦魇,明明可以相安无事,早日投资将来丰收,为什么要走一条极端的路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祖楼影自知自己已到达这一生的瓶颈,想再进一步很难,他的妖道只是妖宗,虽为六阶神修,但寿命越来越少,他没有到妖皇的资质,神念再怎么精进也是徒劳,往后的岁月必成蹉跎,可这并不是他的初心啊!
谁不想再往上走?
苏贤不知道祖楼影在想这些,有的人越活越复杂,诡计多端,一个个人老成精,苏贤到现在还没忘记楚乾的难缠,所以潜意识里觉得一群老怪物都是狡诈之辈,他看不透天机院的那帮妖帝,看不透眼前的祖楼影,故而内心谨慎,处处提防,但有的人的确会越活越纯粹,不问前尘,不问来世,只求今生,譬如祖楼影这样的。
“大帝明鉴,晚辈并非想来寻仇,只求一睹大帝风采,负荆请罪,恳请大帝原谅祖家的无意冒犯。不料遇见大帝转世之身,心中有疑,且大帝不愿相见,故斗胆尾随,愿为大帝尽一点绵薄之力,不求闻达,只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祖楼影异常真挚,一身暮气竟泛起熠熠光辉,毫无捏揉造作,竟是句句肺腑。
苏贤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目瞪口呆,匪夷所思地问青羽:“什么情况?他说的真的还假的?这是盲目崇拜吧?遇见一个大帝
就要抱大腿?”
青羽显然也没料到后世之人对大帝竟如此尊崇,猝不及防之下,面色古怪,略微沉吟,大胆猜测道:“可、可能、可能他想突破想疯了?”
苏贤幽幽吐出一口浊气,轻轻一托,将祖楼影扶起,淡淡问道:“你想给我卖命?”
此话问得一针见血,祖楼影不得不承认,他就是这么想的。
可真要这么回答吗?
是不是太露骨了,有点恬不知耻的感觉……
饶是祖楼影都微微意识到自己的臣服太过廉价,不禁顿悟,希望用言辞挽回一点可悲的尊严,接而陈述道:“晚辈一生平平,百无际遇,如今惊闻天人……”
“别拐弯抹角的,与其惺惺作态,不如正面回答我。”苏贤无情地打断了他。
“是。”祖楼影脸色稍黯,言简意赅地答道。
苏贤继续问:“图什么?”
“不敢妄求回报。”祖楼影惊惶躬身,婉言道。
苏贤有一个优点,就是一旦装起来了,就会行云流水地装下去,忽悠人的技巧浑然天成,此时已经自动套入了大帝的身份,厚颜无耻、不苟言笑道:“合作是相互的,你我素昧平生,彼此之间毫无牵连,我不信什么平白付出,没有挂钩的利益,反而让我不会信你。”
祖楼影内心凛然,觉得大帝不愧是大帝,一句话便道出人间至理,犀利无比,他也不敢再扭捏,坦诚道:“朝闻道,夕死可矣。晚辈已陷入桎梏数十年,无望再作突破,无力带领家族走向繁荣昌盛,若能得大帝指点,或能有所进步,重复朝华,再有一番大作为,无憾此生。”
“为什么不考虑卖了我?向外界道明我仍存活的消息,或许也能有所收获?”苏贤笑问道。
祖楼影弱弱瞥了苏贤一眼,嘴角苦涩,又不敢再绕来绕去,索性坦言道:“大帝说笑了,卖了您我又能得到什么呢……古往今来,素来只有畏惧和渴求大帝魂念的,还从未听闻有敢出卖大帝魂念的,因为有大帝残魂傍身,可得造化,可得机缘,若一味出卖或迫害,则一无所有。这点利弊,晚辈还是算得灵清的。”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苏贤都快要被说服了。
找不出祖楼影字里行间的漏洞,苏贤扯开话题,问道:“与我同行的那位少年人你可识得?”
“不识。”祖楼影如实回答。他虽足不出户,也敢说尽闻天下事,但叶知秋的身份和相貌素来隐秘,未有流传,他不认识也是正常。
“星火联盟隐隐以君家为首,君家依傍圣子宁轻狂的消息你可知道?”
祖楼影:“晚辈乃联盟中人,这点风闻自然相知。”
“与我同行的少年人亦是圣子,地位较之宁轻狂都略胜一筹,背后妖帝一掌都数不过来,你若想求我,不如去求他。”苏贤玩味道。
祖楼影闻言,内心又是波澜万丈,他还真不知道那紫衣少年也是圣子,可话又说回来了,连圣子都护着这位大帝转世之身,他该是多傻才会舍近求远去奢望圣子背后的妖帝相助自身,这不是瞧不起眼前的这位么,祖楼影暗暗琢磨后,觉得这是大帝给自己设下的考验,于是丝毫不受诱惑,大义凛然道:“晚辈相信晚辈的直觉,大帝必有不凡之处。况且,圣子背后的妖帝们坐拥大陆,资源数之不尽,晚辈连套近乎的机会都没有……”
苏贤默默无语,心想这货好实在啊!
“我想你误会了。那位圣子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与他虽有交情,可涉及如此隐秘,换谁都不会轻易说出。可是,抹除你的封神禁,害我的存在暴露了。所以说,何必呢,你为什么要跟来?你若不来,万事皆空。可你一来,实不相瞒,我挺想干掉你的。你真以为你跟了我们两个月我们都没有觉察?无非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他是圣子,此行途经天机院的跨域大阵,他在那时就发现你了。可我要是出手干掉你,势必会惹他怀疑,所以拖到今夜才来找你。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这一问,夹杂着一声轻微至不可闻的叹息,可谓诛心。
闻声,祖楼影头皮发麻,全身紧绷如弓,眼神震动,整个人都凌乱了。
卧槽!
这事这么复杂?
待祖楼影从头到尾把事情捋了一遍后,他悲哀地发现自己所谓的追踪简直是个笑话,原来他根本就是暴露在这行人眼皮底下,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现在被夹在中间,一边是大帝转生,一边是圣子以及他背后的势力,大帝明显是忌惮自己身份的暴露,而自己居然是惟一的知情者,这特么就很尴尬了,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他是大帝,他肯定也很想干掉祖楼影那个碍事的家伙。
偏偏又有圣子在侧,大帝不能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这是对大帝的牵制,也是因为这样才促成了他夹缝生存的现状。
大帝对自己起了杀心,却将整件事的真相告知于他,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不对,这究竟是考验自己的忠心还是考验自己的忠心呢?
祖楼影很崩溃,他置身于人生的十字路口,却哪边都不敢走,心里有苦无法衷诉,不管大帝所言真假,不管大帝是不是想考验自己,此刻的他都感受到了扭曲的人性和沦丧的道德。
第一条路,真的依附大帝,也就是追随他的初衷,等大帝君临天下,带他吃香喝辣,当然也不排除大帝蛊惑人心、卸磨杀驴,事成后将他踢开,最终杀人灭口,毕竟大帝之所以能成就帝境,定是心性狠辣、杀伐果断,不可以常人的思维来揣测。
第二条路,向圣子告密,寻求庇护,天机院对大帝的态度犹未可知,但大帝肯定想宰了他,天机院能不能保住自己还是个未知数。
于是,在心中罗列完所有选项之后,祖楼影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他老老实实呆族里不好么,为什么非要跟过来作死?
然而,自己造的孽,含着泪也要吞下去,祖楼影面目凝重不堪,实则内心妈卖批,肃穆诚挚道:“誓死追随大帝!晚辈今生不求其它,只求与大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话里虽然有点威胁的味道,可祖楼影清楚,眼前这位大帝就是喜欢听点实在的话,而不是那些毫无意义的假大空。
“不需要这么早就做决定。”苏贤拍了拍祖楼影的肩膀,老气横秋道,“你可以再考虑几日,我是个民主的人,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改天我再来问你。”
说完,苏贤转身欲走,洞门开启,吹进几丝风雪,暗寂略闹的天幕下,苏贤站在洞口,身形高大,仿佛堵住了整个出口,声音飘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祖楼影。”
当祖楼影答完后,见大帝已经离开,不禁长舒一气,随后他的年迈腐朽之躯直接瘫软在了床榻上,汗如雨下,大帝明明没释放什么威压,可他就是往那一站,就给他的心理带来了无限压力,无关修为,无关境界,纯粹是心理的博弈,祖楼影自知输得一塌糊涂,苍目空洞,夜如噩梦。
……
Ps:清明假期,人在外面,在不断更的情况下随缘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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