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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四 兵行险招


随着李明勋将令传达,大军迅速集结,向西北方向递次前行,祖泽润在尘土飞扬之中看到李明勋的大旗远远而去,心中的担忧和忐忑稍稍放下心来,既然主帅都没有处置自己,那么自己的小命或许保住了,正想着,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回身是一看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将军,正是标营的武行。

        “你知道吗,我武家一家九口都是死在登莱之乱中。”武行蹲在祖泽润的身边,明晃晃的匕首在祖泽润面前跳动着。

        祖泽润脊背发凉,连忙解释:“这位将军莫要误会,我可不是孔有德的手下,小的是祖泽润,是辽镇的人啊。当年,家叔曾来登莱,帮忙平定登莱之乱,对登莱百姓有功啊。”

        武行点点头,说道:“是对朝廷有功!你们和孔贼的手下一样,烧杀抢掠,哼,我只是知道杀我全家的是辽地口音,谁知道是关宁军还是东江军,总之,你得死!”

        说罢,武行的匕首切开了祖泽润的咽喉,大量的血液快速涌出,祖泽润死命的捂住自己的脖子,但是依旧无法阻止,只能感受着血液一点点的流失,身体一点点的变凉。

        “把脑袋切下来,尸体扔到一边,喂野狗!”武行对身边的手下吩咐了一句,翻身上马,追李明勋而去。

        大清河原本是黄河故道,却因为黄河夺淮入海,便换了名字,因为没有黄河水的汇入,仅凭着上游几条小河根本无法灌满黄河水冲击出来的河床,又是春季低水位的时期,大部分河段已经断流,而东虏过河的蒲台地区虽然没有断流,但是水量不大,人马可以淌水而过,只是因为河流左近泥泞异常,东虏驱赶丁壮伐木铺草,才可以大队而过。

        社团的骑兵营赶到的时候,蒲台左近的大清河段十余里聚拢了无数的人马,人畜被圈禁了七八个大营,分批渡河,因为铺垫河床耽搁了太多时间,赶到的时候,也只是渡河了不到一半,从来往纵横的骑兵队可以看出,东虏在河东的兵力并不多,大部分精锐已经渡河,戒备来自北方的威胁。

        从兵力配置上讲,阿巴泰如此调配十分得当,如此一支规模庞大的清军,骑兵过半,甲兵如云,唯一可以对他们产生威胁的就是从京城开拔,进驻通州,由内阁首辅周延儒亲自督师的那支勤王军。至于侧后的威胁,唯一让阿巴泰有些忌惮的也就是刘泽清部了,可是这支兵马实力有些,当初他大军横扫运河两岸,刘泽清接阵便走,遁入东昌,阿巴泰不认为他有胆量主动出击,至于登莱兵马,阿巴泰甚至从未考虑过。

        春日天气温暖,岳乐有些不情愿的穿上那身重铠,招了几个白甲兵巡视整个营地,如今身为主帅的父亲阿巴泰已经渡河前往中军,尚且在河东的几个大营是属于各旗的财货,每旗都留了些兵马看顾,由自己节制。

        岳乐的脸上有些严肃,因为他被留在了后阵,原本他想趁着这次伐明立下功勋,但进入边墙之后就没有打什么硬仗,他预计返程阶段可能会与明军接阵,却不曾想身处后营,岳乐骑上马,随口问道:“殿后的祖泽润还没有回信吗?”

        “主子,只有三天前接到了那传信,说是遭遇了一些骑兵,他准备伏击教训一下,这几日都没有传骑来。”

        “主子管那些汉人作甚,祖泽润这家伙跟着图尔格,在登莱没有吃到肥肉,眼红咱们收获大,估摸着想再捞一笔呢。”一个章京笑哈哈的说道。

        岳乐微微摇头,他总感觉有些不对,祖泽润在大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就算想找个机会抢一把,也应该做做表面功夫,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一群人刚刚出营,就看到从东面疾驰而来一支二百人左右的兵马,旗号服色都与祖泽润麾下的汉军正黄旗相同,那支兵马速度飞快,也不停下,径直上远处一个大营扑去。

        一个白甲兵喝道:“这祖泽润真是不知死,不知统御后队的是咱家主子吗,竟然敢先去正白旗的营,莫非以为他在登莱跟了图尔格几个月,就是有了靠山,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吗?”

        岳乐到底年轻,听了这话,脸色微变,对那白甲兵说:“你带几个人,把祖泽润提到我帐内来,我倒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军法。”

        到这个时候,岳乐已经没了巡营的心思,返回了自己的营地,却见那支兵马顺利进入大营,不多时就是响起一阵混乱声音,继而营地深处升起团团浓烟,顷刻间,营门大开,里面圈禁的丁壮和牲畜好似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向四面八方而去。

        岳乐觉察到不对劲,连忙让人吹号集结兵马,他亲自赶到营门,发现方才看到的那支汉军正黄旗已经向东逃窜。

        “主子,定然是明军伪装的汉军,烧了正白旗的大营,请主子下令,给奴才五百兵马,定然把那些尼堪全都斩首。”岳乐身边的章京跪在地上,大声请战。

        岳乐冷哼一声:“蠢货,这是敌人的引蛇出洞的计谋,你东面那树林之中,有烟尘腾飞,定然是有伏兵在那里,你若杀出平白折损了人马,传令各营,各守营地,不得随意出入,意图靠近者,皆可斩杀,你带些人,帮着正白旗把逃窜的尼堪牲畜抓回来些,这些蠢货,被人烧了营,总归是堕了大清的威风。”

        站在高坡的李明勋看到东虏几个大营都是营门紧闭,各自防守,来往传骑、巡逻都是由满洲八旗的甲兵负责,渡口运转如常,各营防守严密,心道这后营的主将定然是老成持重之辈,引蛇出洞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索性派遣精骑在附近游荡,驱逐侦查的东虏,让人在周边打造声势,故弄玄虚。

        到了下午,阿巴泰带着十余骑返回了东岸,看着各营一切如常,皆是戒备森严,微微点头,对岳乐的表现甚是满意,他走进帐中,问:“袭击者是哪里的明军,刘泽清部吗?”

        岳乐微微摇头:“从溃兵那里得到的消息,尼堪去掉旗号,伏击了祖泽润的殿后的汉军骑兵,获其衣甲后伪装汉军正黄旗袭营,意图诱使我军出营,敌骑甚是剽悍,我派遣了几支骑兵打探,都无法冲破封锁,目前无法确认敌人身份。”

        “尼堪在河东打造声势,怕是为了拖延我们渡河,定然是有后招的,不得不防。”阿巴泰向东一看,漫天沙尘,树林山岗之后隐隐有兵马在运作,着实不好判断敌军规模。

        “后营将领几番请战,想要出动出击,然各营需要看守伐明所获,兵力不足,阿玛,不如从中军调遣精骑,我愿意率军出战。”岳乐抱拳说道。

        阿巴泰重重摇头:“大军出战有进无退,如何能为些许乱象而改变计划,此乃兵家大忌。”在阿巴泰的心中,他还是担心北方勤王军的威胁,生怕身后这支骑兵是明国的什么阴谋。

        岳乐压低声音,说道:“尼堪声势很大,各营人心浮动,争夺渡口,拖延下去,怕有异动。”

        阿巴泰微微点头,他知道,后营兵马不少,但精锐不多,要么是刚抬旗的新兵,要么索性就是包衣兵,终究不堪大用,他思索片刻,说道:“前锋已经进入直隶境内,暂时没有发现明军主力,中军也已经展开,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这样吧,把我大纛在河东竖起,我亲自押后渡河,稳定人心。”

        岳乐大喜:“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很快,岳乐就安排了下去,下令各营加紧渡河,然后从各营之中抽调精锐骑兵,阻止了两支规模超过两千骑精锐,轮流值守,防备突袭,如此外松内紧,各营协防,河东已经是浑然一体,让李明勋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满清的崛起可不只是凭借明朝腐朽,内乱频生的好运,还在于自己的实力,爱新觉罗家族从努尔哈赤时代起,接连三代将星云集,这才打下了这片疆域广阔的江山,如今皇太极这一代中,阿巴泰、济尔哈朗,多尔衮兄弟年富力强,第三代的中瓦克达、博洛等也是展露头角,特别是礼亲王代善和饶余贝勒阿巴泰一脉,更是爱新觉罗宗室的中间力量。

        几次试探无果,李明勋决定兵行险招,突袭阿巴泰所在的营地,而在这之前,最重要的一步却是混入营地,制造混乱。

        傍晚,落日的余晖照耀在大地之上,岳乐听营门前哨兵说是有情况,便来到营门前,远远看去有一支骑队在靠近,那支骑兵二十余人,骑在马上,身后还有一匹备马,旗号服色都是满洲正红旗的,而骑队后面还跟着四五十个尼堪,被人用绳索拴着,赤脚走在田埂之上,绳索的一端系在马鞍上,行走的时候,不断有人用矛尖刺他们的背脊和臀部,有两个似乎受不住刑罚,摔倒在地,那甲兵却似乎没看到,抽打了坐骑,马儿跑的更快,把二人一路拖行,甲兵却是发出一阵阵欢呼。

        碎石、荆棘切开了那些人皮肤,所经之处留下一道道血痕,很快就是断了气,甲兵斩断绳索,扔在了一边。

        岳乐对此并不陌生,在几次伐明过程中,他和他的先辈们就是这么抓汉人丁壮做奴隶的,像刚才那类简易酷刑不仅可以给士卒带来乐趣,还能震慑想要逃走的奴隶。

        然而,此时的岳乐脸色极为难看,他派遣精兵外出是侦查敌情的,不是让他们把那些逃走的尼堪抓回来,岳乐握紧了鞭子,心中发誓一定要好好抽打带队的军官。

        “去,告诉他们立刻回来。”岳乐派出两个甲兵迎了上去。

        不消多时,那队人马进入营中,为首的军官竟然是乌穆,岳乐一鞭子抽打在了他的脸上,一道血痕便是浮现,岳乐喝道:“你这蠢货,我派遣你出营是寻乐子吗?”

        乌穆低头,跪在地上,用满语说道:“并非奴才寻乐子,实在是那些尼堪该死啊,那些尼堪不是奴才抓来的奴隶,是敌人派遣来营中的使者。”

        乌穆一挥手,几个甲兵扔下了用旗帜包裹的物件,打开一看,里面是官袍、衣甲一类的东西,岳乐拉起一个被拴在马后的人,用汉语问:“你们是谁的兵马,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说道:“老子是谁你管不着,告诉你,上官让老子来送人头了。”

        乌穆搬着一个箱子递给了岳乐,岳乐问:“谁的人头,祖泽润吗?”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祖泽润算个什么狗东西,也值当老子来送,这是虏酋阿巴泰长子,博和托的人头!”

        岳乐一听是兄长人头,脸色大惊,心中却是不信,毕竟自己的两位兄长去了宁古塔,但打开一看,那被石灰浸染的人头不是长兄又是谁?

        咣当一声,岳乐手中的佩刀落地,他到底年轻,抱着人头哇哇大哭了一阵,跑到了一顶大帐之中,乌穆悄么打量那大帐,只见帐前竖着五丈有余的大纛,而帐外还有十几匹马鞍华丽的战马,他压低声音,对地上说话那人低声道:“武行,看来阿巴泰就在这帐内了。”

        武行点点头:“莫要早下结论,进去确认之后再说。”

        不多时,帐内传出了一声悲惨至极的咆哮声,一个将领从中走出,对乌穆一行大喊:“把那些尼堪带进来,大将军要亲自审讯。”

        乌穆抄起一根虎枪,重重拍打了一下武行的后背,骂咧咧的押着他们向帐篷那边走去,快步进入,只见帐中站着一满脸胡子的矮壮将领,脸色悲愤,刚才和自己说话的岳乐在一旁哭泣,武行高声问:“你便是虏酋皇太极的兄长,阿巴泰?”

        “你是何人,为何有我儿首级!”阿巴泰怒问道。

        武行哈哈一笑,大叫:“取你首级的人!”

        话音未落,他已经挣脱了绳索,左脚一挑,乌穆手中的虎枪已经落入他手,武行一声大喝,长枪如龙,直刺阿巴泰的胸口,乌穆也是拔出佩刀,把身边的将领砍翻在地。

        老爸出院,今早送家去了,不用医院家里两头跑,时间就没有那么紧张了,这几日可以三更补欠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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