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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九 团练 上


没来由的让人给了个下马威,李明勋自然心中不快,但好在林士章极为给面子,倒也不愿意发作,有林士章撑台,纵然其他人对李明勋有些排斥和鄙视,但也不好发作出来,待酒过三巡,林士章才说道:“李掌柜真是后生可畏,顾三麻子近百艘舰船来攻,你三艘舰船,几轮炮击就是打退了,真真是年少有为呀。”

        李明勋一向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连忙说:“林老爷谬赞了,不过是些许海盗,本就是无胆鼠辈,又不曾见过铳炮,所以一打便是逃走了。”

        “话不能这般说,这江南之地,漕运、操江、卫所,十万兵马是有的,但是听到海盗来袭,有几个敢于出手的?若非有你,莫要说江阴,便是苏松也要被荼毒了。”林士章笑呵呵的说道,引来一阵附和之声。

        那孙达言却是说道:“前辈莫要再称赞他了,这丘八似乎也不是不明事理的,我便有话直说了!”

        “崇明海贼滋扰长江两岸有些年岁了,以往沙船帮在的时候,倒也不敢放肆,这段时日沈廷扬沽名钓誉搞了这么一出,这群贼寇也无人弹压了,便出来兴风作浪,各家都是深受其害,如今江南各衙门名下的兵马没有几个能战的,特别是舰船,比海贼强不到哪里去,你李明勋既然麾下有几艘好船,不如便受抚朝廷,如那郑芝龙一般,到时候剿了海贼,有在座各位支持,赏你个一官半职也只是等闲。”孙达言昂着头,毫不客气的说道。

        李明勋呵呵一笑,道:“李某是海外侨士不假,到底也是华夏后裔,按理说,这崇明海贼对李某的生意也有影响,于情于理都该助各位长辈,可是李某想问一下,我受抚于朝廷,朝廷许我什么官职?”

        孙达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放肆!你尚未立下功勋,如何敢求恩赏?”

        李明勋却是不恼:“若说功勋,李某在江阴驱逐海贼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如何求不得恩赏?若说恩赏,当初郑芝龙麾下舰船上千,兵马数万,也不过赐了个五虎游击的名头,李某麾下这点实力,能得什么,千总还是把总?”

        “哼,便是把总,也是旁人三代人的积累了。”一个缙绅说道。

        李明勋道:“诸位前辈,把总不过是芝麻大小的官,连个卫所都没有,一年能得几分利?在下来往江南贸易一次,便可得银十万巨,放着这么好的买卖不做,为何要去当个芝麻大小的官呢,就算因为诸位不能见容,李某在江南做不得生意了,也不过是再去广东、福建,甚至去南洋也是一样,何必放着钱不赚,委身于官宦呢?”

        孙达言气的胡子翘起来,但是李明勋话说的极为有理,他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除非自己威胁把李明勋抓起来,但还未到那一步呢,这个决定得由林士章来做。

        “李掌柜这话说的错了,你做官也不耽误生意呀,把总之位是小,但好歹也是官呀,对于在官面上打交道极为有利,又可以承我等恩情,过上三五年,未必比不上他郑芝龙。”一个缙绅说道。

        李明勋呵呵一笑:“莫要说三五年,便是三五十年李某也成不了郑芝龙,因为诸位根本容不下江浙出现郑芝龙,否则区区崇明海贼,让郑芝龙来剿也就是了,何必麻烦李某人呢。”

        此言一出,那缙绅老脸一红,郑芝龙刚受抚的时候确实只是游击,但这些年南征北战,剿灭海贼,升到了总兵之位,但是他剿贼剿到那里,手就伸到那里,如今不光是福建,广东和浙江也是他的势力范围,这么一个大海商来剿贼,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孙达言看不惯李明勋的嚣张,在他眼里,一个区区海商,就是一条海狗,自己请他来看家护院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如何能在这么多大家面前侃侃而谈,他正要发作,林士章却是敲了敲桌子,说:“且莫多言!”

        林士章对李明勋微微一笑,问:“李掌柜是海外游子,应当知道海商在域外贸易的艰辛,无人看顾庇护,时刻受人威胁,此次我等是给你一个内附的机会,要好好把握呀,若你有其他困难不妨说出来,我们替你解决。”

        李明勋拱手一笑:“林老爷说的极是,但不是李某有什么困难,而是李某答应了各位,对各位的利益是大损失呀。”

        “哼,老夫倒是要听听,你受抚当官,剿灭海贼对我等有什么损失?”孙达言冷哼一声,喝道。

        李明勋道:“那损失可就大了,头一遭就是这买卖上的损失,李某出售的是毛皮参茸,从各位名下产业购入生丝、瓷器、茶叶等江南商货,各位经手我的商品,卖给我货物,赚的是两头钱,算起来,一家也有两三万的利润,可是我若成了卫所把总,如何再去奴儿干都司,从东虏手中抢来参茸毛皮呢,没了这些东西,咱这买卖还能做吗?”

        “你可以让你的子侄弟兄去做!”孙达言道。

        李明勋哈哈一笑,说:“即便是如孙老爷所说,让人代劳,但第二个损失就是各位承担不起的,李某的腾龙商社立在台湾,诸位也应该有所耳闻,但那是红毛夷的地盘,而李某在台湾造船、征服部落、修造武器、建筑碉堡、训练军队,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红毛夷所不能见容的,一旦我受抚为朝廷官吏,这事儿就得和红毛夷有个交代,到时候,是我帮着各位打崇明海贼,还是各位帮着我去抵抗红毛夷呢,总不能让我到手的基业都扔了吧,我在那里可是投了几十万两了。”

        “这.......。”孙达言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刚从督察院退下来,自然知道大明如今的形势,东虏外加闯献二贼,可谓是内外交困,如今这个时候,更是要避免再树外敌,那红毛夷雄踞海外,以往还能仰仗郑芝龙和其争锋,可是如此郑芝龙和红毛夷早已媾和,利润瓜分完毕,势力范围也是划定好了,郑芝龙自然不会再行冒险。

        如果因为招抚李明勋而引发和红毛夷的战争,那就是因小失大,各家也不敢去做,一旦红毛夷发起疯来,海贸就得受影响,东南沿海诸多缙绅还不把在座各位都撕了!

        “我就说这个主意不成,现在一看,果真是异想天开!”一个缙绅难掩失望,扭过头去,长叹一声。

        “得,白忙活一场!”孙达言也是颇为惋惜,看向李明勋的眼神更是恶毒,他摆摆手,像是挥赶苍蝇一般,说:“你既然对我们无用,快快退下,这不是你能坐的位置,速速离开。”

        李明勋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来,貌似无意的说道:“真是奇怪了,明明是想让我剿贼,却非得牵扯到招抚的事情上,真是舍本逐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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