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寻鬼
作者有话要说:</br>浅写一下男主视角,用来铺垫
优黛睁眼的时候,已经不知身处何方了。
本来还依偎着一棵老树生着火在睡觉的,不知何时就已身处另一境地。只见四下空荡,草木稀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粉末的味道,俨然一副荒原的模样。
她站在这片荒原之上,颤着嗓音喊了声:“风泽杳?”
没有人回应。她的心慌乱地跳动着,几乎是哽住了嗓音又问了一遍:“风泽杳,你在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她看着广袤无垠的大地,浩浩荡荡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她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段路,还是什么都没有。没有活物,没有人烟,只有一望无际令人窒息的留白。
巨大的恐惧袭来,她颤抖着缓缓蹲下,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我在哪里?
该怎么离开?
我会不会死在这里?
思绪一团乱麻,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就像在沙漠迷失踪迹的旅人,或许只会在某一天悄无声息地死去。
耳边传来了野狼嗥叫,她红着眼慢慢地抬起头。
或许就在她只顾惊慌失措的时候,就已经被狼群包围了。
野狼张着利齿,眼睛里冒着绿光,贪婪又危险地盯着她,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优黛颤抖着双手握住了剑柄,胸膛剧烈地喘息着。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狼群里厮杀了几十来回,被狼血溅了一身,狼狈不堪。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盯着仅剩的几只狼,就这样与野狼对峙了半晌。
野狼看看自己同伴的尸体,最终还是退缩了,低低地嗷呜了一声后退着步缓缓离开。
优黛死死盯着离开的野狼,待到再也看不见时,手狠狠地一抖,银剑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血腥味和挥之不去的药粉味浓烈地弥漫在四周,她蹲在遍地的野狼尸体里,浑身痉挛地哭起来。
其实对于她来说,杀狼并不算什么,再来一群她也能杀个精光,但是还是觉得害怕,觉得无法控制,觉得这时候她一个人是面对不了的。
让她害怕的不是危险,而是看不到头的荒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了一觉就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身边的一切都变了,就只剩自己了。
“风泽杳风泽杳”
她低声抽泣着。
“救救我”
没有人回应,更没有人来作她的神明。她擦干眼泪,就这样在荒原里走了几天,寻找着出路。空气里药粉味越来越浓,浓到她已经开始头昏脑涨,意识不清晰。
没有契机。一日,两日,三日。日日如此。
而荒原之外,皓月当空,林声瑟瑟。身形修长的黑衣男子舞动着渊鱼,剑风凌厉,狠绝杀伐之气四溢。夜风萦绕着剑气,弯弯绕绕地,又波动起人心底的涟漪。
是夜了,星光,剑光,熠熠生辉。
“我竟不知道,你心这么狠!”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仿佛是寂静的夜里划过一声长哨,将这静谧的意象破灭了。
风泽杳顿住,片刻后停下了手上的招式。
女人看他漠然不做声的模样,尖锐的声音愈发激动:“你不觉得你很自私么?就算你想让她走,也不必用这种方式!你也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风泽杳散发着冷光的紫眸只是微微一动,没有理睬。
另一边,赤发红眸,美艳妖异,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在月光下美而厉,媚而妖,很是张狂。她一身红袍飘曳生风,凌厉的气质压人地从天而降,一时间,这四周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寻鬼修罗刹。
见风泽杳一副冷淡的样子,她更加气愤了,冲到风泽杳面前,红色的眼睛盛了满满的怒意。
“风泽杳!很好,很好!你够自私!明知她对你的心思,却将她放入绝情域!对你痴情的人,果然没有好下场!”
他面不改色,眼睛向后轻轻一瞥,将渊鱼收回了剑鞘。
“嗬!”寻鬼修罗刹袖摆一挥,转身背对他,冷笑道,“隔着老远都闻到忘情丹粉的味道,这都几天了,是个人都该忘情了,你为什么还不把她放出来?你是对她不放心,还是对绝情域的威力不放心?”
“可不要告诉我什么你是为她好的话,你凭什么干涉别人的喜恶,凭什么妄动他人的心思!你当她会感激你?敬畏你?你可真是糊涂至极、愚蠢至极!”
夜风寒凉,阵阵地吹在人脸上,叫人清醒。寻鬼修罗刹激动过后,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立场上说这些话。半晌,她苦笑道,“你是怕她太痴而最后伤心,却不曾想过别人的心情,若让你忘记……”
风泽杳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寒光:“我不会忘记。”
寻鬼修罗刹一怔,继而笑道:“一个散人南渊走了,又来一个优黛是么……”
“刹!”
话未落音,却见剑光一闪,利落且狠劲十足。
渊鱼再次出鞘,毫不留情地架在寻鬼修罗刹的脖子上。他冰冷彻骨的声音刺痛了她的耳膜:“不准,你在我面前提她。”
寒风萧瑟,吹动衣袂,撩起一代风华,同时吹开了嗜血和肃杀的凉意。
她用各种各样的话语刺激过他无数次,再过分他都一副岿然不动,不惊不怒的模样,唯有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才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寻鬼修罗刹闭上眼睛,声音凄凉:“仅仅是一个名字,你的执念,又有谁比得上?”
她深吸一口气,红色衣袂利落地一挥,空气中陡然升起白雾,白雾消散后,绝情域也消失了。
优黛正在荒原里逡巡徘徊,下一秒就踏进了熟悉的森林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愣愣地看着风泽杳,眼圈一下子红了,刚想冲上来,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这样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连忙止住了脚步,倔强地别过头去,哽咽道:“我我今天”
风泽杳看着她脏兮兮的脸,没说话。
寻鬼修罗刹意外地看着优黛,缓缓勾起了唇,“风泽杳,你这勾人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得好。”
风泽杳眸中潋滟的紫色沉沉流转,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蓦得听到一个尖锐而陌生的声音,优黛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一张妖艳至极的脸。
寻鬼修罗刹含笑的双眸直直地看着她,火红凌乱的长发在空中飞舞着。
优黛简直看呆了。
好、好美好妖的人!
“小姑娘,你很厉害嘛,”寻鬼修罗刹见她盯着自己,便朝她笑着说,“三天了,在断情绝爱的地方丝毫不受影响。”
“啊?断情绝爱?”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寻鬼修罗刹没有回答她的话,依旧笑着说,“水至清则无鱼,人嘛,太执着了,也是好坏参半的。”
她看着眼前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心想再痴又怎么样,他的心从来没有放在她的身上过,他们各自守着自己的执念,事到如今谁都不能圆满,双双落个空等。而她寻鬼修罗刹,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么?
她自嘲地觉得自己真是管得太多了,脚尖一动,飞扬在半空中,红色衣袍乱舞,遮住了一片天:“小姑娘,七年一届的争鸣大会要开始了,你可以去试试。”
七年一届?风泽杳怔了一下,七年……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寻鬼修罗刹诡异地笑了一声,目光假装不经意地瞥过风泽杳,嘴角勾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色,“七年前的夺冠人,是散人南渊。”
顿时,一股诡异到令人发寒的肃杀气息在空气中搏动,惊骇人的冷意在四周周旋。
潋滟的紫色,流转着刺骨的寒冷。
寒气和戾杀在无限升延,直到硬生生升延到心脏。
风泽杳冰冷的目光缓缓锁定了寻鬼修罗刹。
原来,整整七年。
寻鬼修罗刹自嘲地笑了一声,鬼魅一般的身影消失在天边。
优黛惊讶地望着风雨欲来的天空,转头喊道:“风、风泽杳,我这几天”
可当她看到风泽杳的脸时,却怔住了,准备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里。
即使那表情稍纵即逝,但确确实实,是极致的哀伤。低垂的眼睑,黯淡的光芒,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可惜她还没看真切,这隐隐约约的哀伤,立马被一贯的淡漠掩盖住了。
“走吧。”他转身,嗓音依旧清清冷冷的。
“风……”
“争鸣大会,不准去。”
优黛愣住了,风泽杳依然往前走,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等……等等,等等!”她瞳眸一缩,冲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衣袖,“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
“……”风泽杳冰冷的紫眸充斥着冷然的厉光,“没有为什么。”
优黛搞不懂风泽杳,五年间,他让她去历经各种磨难,即使危及到生命或伤到昏迷不醒,都没有心软过,为何、为何……
优黛心里突然一凛,猛然间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她缓缓松开风泽杳的衣袖,喑哑的嗓音快要失声:“你告诉我,刚刚她说的绝情域,是什么?”
“那个七年前的夺冠人,是谁?”
“你、你把我丢在那个鬼地方,然后要去找你的心上人吗?”
风泽杳顿住了。
她虽然说得波澜不惊,不怒不吵,眼中却不停涌出颗颗泪珠,从脸上滚落。
所以再晚一点,再晚一点出来的话,她又会变成孤身一人,像很多年以前一样地被丢弃。
风泽杳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五年间她很少哭,即使哭,也是一人默默躲在角落流泪。
这五年他赶了她很多次,可他无论走多远,她都会不计前嫌地笑嘻嘻地跟过来,像个尾巴一样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他只不过是一时心软,救过她一条命而已。对于他来说,也只不过是挥一挥衣袖的事。
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不堪重负地降临人间,冰冷的液体和温热的液体同时从脸颊滑落,好不凄惨。
她觉得丢人极了,却也无法克制,眼泪怎么擦也止不住。她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五年,本就无所求,而知道真相的感觉却叫人这么痛。她分明还在他身边,却觉得两人间隔得好远,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怎能妄想配得上他呢,自然是有人和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比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好上一万倍,而她现在要把他交出去了,他再也不属于她了。
优黛捂着脸蹲了下去,湿了的衣衫和发丝凌乱地纠缠在一起,她像只没人要的小猫,只能在雨里蜷缩着呜咽。
风泽杳看着她无助地哭泣,许久,缓缓伸出了手,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开了。
优黛抹泪水的动作僵住了。
风泽杳低头看着她,淡淡道:“去避雨吧。”
优黛扭过头捂住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着往后缩了一下,闷声道:“不要看我。”
风泽杳转过身,语气平淡:“嗯。”
优黛情不自禁地微微抬起了头,红肿的眼睛偷偷瞄他被雨淋湿的背影,忽然心生愧疚:都怨她才叫他淋着了凉雨,自己怎么这么任性?
朦胧的雨雾里,风泽杳轻声开了口,她尽力去听他将要消散的大雨里的嗓音:“想问什么就问吧。”
优黛眼中的光忽烁了几下,继而垂着脑袋问道:“七年前的争鸣大会,你去了么?”
风泽杳:“你想去”
优黛点点头,但又立即意识到风泽杳背对着她,便道:“想。但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风泽杳:“想去就去吧。”
他想,也许就像寻鬼说的那样,是他太自私了。
他不该因为那些刺痛过自己的东西去阻止优黛本该应该拥有的。
雨渐渐大了,两人躲进了一个山洞。风泽杳生完火后靠在石壁上,看着优黛蜷缩在火堆旁,默默地戳着火星子。
她一身都湿透了,缩在火堆旁,连颤抖都是小心翼翼的。
风泽杳脱下了外衣,起身披在她的身上。
优黛抬头去看他时,眼前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她发现,自己永远只能像这样仰望他,而一个身处巅峰的人,又怎么会愿意低头去看尘埃呢?
她其实觉得自己是很不上台面,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他,但他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地是让她走。可她一顿嚎啕大哭后又后悔了,她想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终归是回不来的,那她借他片刻温柔享用又何妨,这样的感觉,自己不是经历过很多次了吗?还可以继续装糊涂、继续赖着他,她从来不想什么名分,她只想能远远看着他就已经满足了。
他对她一分好,她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恨不得回味百八十遍。可他给了念想,都还没焐热,就已经破灭了。
是夜,优黛拾了几根柴,可是钻了半天火,连个火星都没冒出来。下了雨,草木湿得很,生火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风泽杳取出火折子将木柴烤得半干不干,然后生起了火,不一会儿柴火的水分蒸发开了,火便熊烧起来。优黛把食物放到火上烤,风泽杳很罕见地来帮她一起烤。
优黛自愈能力极好,早已不计较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她拿出调料洒在了烤肉上,边撒边讲解:“为什么要先放调料呢?这是因为可以让调料融进食物里,味道会更好,如果最后放吃起来会有些生涩,所以啊……咦,你在听么?啊那我继续说啊。你可听好了,否则哪一天我走了没人给你做食物,你要学着……”
“……”风泽杳垂了垂眼睑,转移了话题,“优黛,你多大了?”
“记不清了大概有二十好几了。”
风泽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优黛,我要去做我的事了。”
优黛手里的动作一僵,觉得心口出奇得闷。
风泽杳拨动了一下柴堆,火呼呼地升起来,他感受着篝火的温度,想起那天寻鬼修罗刹后来背过身对他说的话。
“你不要忘了,你和她不同,她是人,是人就该有归宿。跟着你,只会让她像个游魂一样,只会让她受更多伤。”
风泽杳眼睛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直到蹦出了蓝紫色的火星,他才觉得像时机成熟一般地开口:“姑苏人?”
优黛一愣:“我吗?”
风泽杳点头。
“错了,”优黛笑着说,“临安人。”
“临安好。”风泽杳道,“有山有水,景色好,人也好。”
优黛没搭腔。
风泽杳静静地嚼完嘴里的食物,倚树而眠了。
优黛拿树枝拨了拨火,让烟往旁边散了散,深深地看着风泽杳紧闭的双眼。一贯的冷漠,疏离,不近人情,可看着看着,她就笑了起来。
临安固然好,可在你身边才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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