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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金枝玉叶


容茵的生日刚好在一个周五。
每个周五都是酒店行业最忙碌的日子,林隽、杜鹤等人整日为工作忙碌,赶到唐清辰的公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因为大家伙儿约好这次生日晚宴要欣赏叶大神的小提琴和某位唐先生的萨克斯,容茵那个小院就显得拥挤了。生日晚会的地点选在了唐清辰的住处。
电梯门打开,伴随着那股熟悉的甜香,一阵悠扬的小提琴乐声被风吹送至耳畔。
杜鹤一推眼镜:“看样子这是过了吃饭环节了?”自从和林隽谈恋爱,她每天都是女孩子装扮,眼镜仍然是金丝框边,从前那副偏男士风格的窄框换成时下正流行的圆形框架。她皮肤本就白皙,虽然头发还短短的,戴这样的金丝眼镜,搭配红色高领毛衣,看起来又美又萌。
殷若芙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应该不会。表姐说会等我们一起,以她的性格,肯定会等的。”
林隽说:“你们甜品部加班就不说什么了,我这加班内容老大可是一清二楚!要是这都不等我们吃晚饭,我可真要闹了!”
杜鹤颇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老大瞅你一眼,你就大气都不敢喘,还闹?”
林隽可怜巴巴地看她:“我痛快痛快嘴还不行吗?”
杜鹤说:“我觉得如果这话被老大听到,你会比较危险,所以替你悬崖勒马。”
林隽从善如流,乖巧地回了句:“谢谢亲爱的。”
太肉麻了……殷若芙揉了揉胳膊,加快脚步往前走。是什么让她昏了头,从前竟然会觉得杜鹤是个很高冷的大神级人物,而林隽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哥哥?妈妈有句话说得没错,她看人的眼光真是有待提高!
走到音乐厅门口,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杜鹤刚好紧跟在她后面,个子又比她高不少,险些磕着鼻子。她猛地仰头,后退半步:“你干吗?”
殷若芙没出声。杜鹤循声看去,嘴角抿出一朵耐人寻味的笑。
这丫头是又犯花痴了!
大家也不是头一回见叶诏,但什么时候见过像今天这样,头发梳得光亮,穿一袭黑色燕尾服的叶大神?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这话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难得像叶诏这样的“大叔”,好好拾掇一番,看起来也颇有点儿斯文败类的味道。
杜鹤脱下大衣外套,坐在舞池旁容茵身旁的座位小声跟她嘀咕这话的时候,险些把容茵逗得笑出了声!
不过容茵还是没错过她话里的重点,隔着杜鹤和林隽,她悄悄观察这位与自己日益熟稔的小表妹。那眼神、那坐姿,还有脸颊的两坨红晕,殷若芙小姐此时此刻的表现,恐怕瞎子都看得出,她这是春心萌动了!
杜鹤抓了一把容茵下午新炒出来的抹茶味瓜子,边嗑瓜子,边和容茵小声聊八卦:“咋了,还是看你这小表妹不顺眼?”
“不至于。”容茵眉心微微蹙着,扭过头小声对杜鹤说,“我就是觉着……她这次怕是又要栽。”
“咋回事儿?”杜鹤竖起耳朵,八卦信号三格点满,“有啥我不知道的内情?叶诏有对象了?”
刚好厨房的方向脚步匆匆拐进来一个人,容茵示意她看。
杜鹤匆忙灌了一口茶,压住咳嗽:“弯弯?”她拿茶碗盖遮住嘴巴,“叶大神连自己的小徒弟都吃得下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如果杜鹤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挡一挡,还有那么一点点可信度。容茵在她耳边轻声指点:“叶诏那边有没有意思,我暂时看不出。但弯弯对他,明显不一般。”
杜鹤还沉浸在交换八卦的兴奋里:“我还以为弯弯会喜欢小石!”
容茵笑了:“他俩年龄是相当。但谈恋爱这种事儿,真来了感觉,和年龄关系也不大。”
话一出口,她自己顿时噤声。
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曾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的那个人,后来在平城重逢过,亲近过,后来却渐行渐远,终至疏离。
帕维尔。
有的人,可以前嫌尽释,云淡风轻。有的人,却终究只能擦身而过,再难回首。
有圆满,也有遗憾,有所得,也有所失去,而那些一直为着某个目标拼搏着、翻滚着、一刻也不肯停歇努力向前的人,终究是所得多过所失,这就够了。
“下面有请唐先生,为大家带来,《Heart  and  Soul》!”弯弯撂下果盘,拉过话筒,俏皮地报了个幕。
杜鹤忍不住叨叨:“还有主持人?看这样子待会儿大家都得来一段啊!”
容茵笑眯眯地从杜鹤掌心捏了两颗瓜子:“是啊!今天我生日嘛,你准备的什么节目?”
杜鹤投来一个“不要啊”的眼神:“做甜点?”
容茵捏着瓜子,缓缓摇头:“那可不行。要是你开了先例,那我的小表妹也该有样学样,大家都跑去做甜点,就不好玩了。”
杜鹤把瓜子皮扔在一旁盛放果皮的浅盘里,以手背揉了揉脸颊:“哎,那待会儿我一展歌喉,人都吓跑了可别怨我。”
容茵回以一串杠铃般的笑声。
房间里突然暗下来,前奏响起的时候,容茵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什么曲子……”
“《Heart  and  Soul》啊!弯弯刚刚报幕来着!”大家都静悄悄地欣赏乐曲,杜鹤也不敢大声说话,压低了嗓音凑在容茵耳边解答。
梦呓一般的答案。
她清楚记得那天的黄昏,天边漫布着灿烂云霞,也是这首萨克斯风,让原本身在异国孤独难熬的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柔慰藉。当她从乐曲中回神,匆匆追出花店,找到那几位在街边常驻的流浪艺人,却从他们口中得知,演奏这首曲子的是一个穿黑色风衣的东方男人。
真是想不到,几年之后,会在这里再度听到这首曲子。
唐清辰演奏结束,紧接着就轮到了弯弯的表演,这丫头玩起了清唱,哼了一首非常慢的舞曲。唐清辰走到容茵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容茵伸出手,被一把拉起来,两人拥在一起,随着曲调慢慢跳着慢三步。
“在想什么?”唐清辰端详她眉眼间的褶皱,“怎么我吹的萨克斯很难听吗?让你有了不好的回忆?”
“是很特别的回忆。”容茵发现,当着唐清辰的面重述那段过往,好像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曾经在很喜欢的一本书上,她看到过这样一句话。那些让你哭、让你绝望、让你难受到爆炸的事,经过漫长的发酵和挥发,总有一天,可以轻描淡写地对人讲出来。
而面对着唐清辰,说起在F国的那几年,看着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瞳里,两枚小小的、明亮的、自己的倒影,容茵甚至觉得,能和眼前这个深深眷恋自己的人分享过往,是一件很有成就感,也很有安全感的事。
舞曲接近尾声,而听着容茵说完的某人,突然绽出浅笑。
唐清辰不是一个很经常会笑的人,更很少笑得这样狡猾。
挽住容茵的腰侧,他将她带出舞池,一边在她耳畔轻声道:“你猜,我第一次吃到你做的那道‘Snow  Yard’甜品,是什么时候?”
容茵被他越笑越糊涂了:“不是今年在君渡酒店汪老主持的品鉴会?杜鹤做了斗芳菲的那一次?”
杜鹤听到自己的名字,端着一碟抹茶生巧克力凑近:“说我什么呢?”
容茵倒是挺大方的:“没有,我们在讨论我曾经做过的那道甜品Snow  Yard。”
“哦,那个啊!”杜鹤捻了一块生巧送进嘴里,口吻透出怀念,“其实我觉得当时汪老真是吹毛求疵了,搞得你后来压力那么大,超短时间创作出那道升级版的‘天涯客’。其实我更喜欢Snow  Yard的味道,虽然前者的意境更完整,但小巧别致也别有风味……”
唐清辰本来暗叹容茵这姑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解风情,听完杜鹤的点评倒也点了点头:“四年前在玫瑰街第一次吃到这道甜品时,我也这么想。红梅初绽,真的很惊艳。”
容茵的反应简直可以用“倒抽一口冷气”来形容:“四年前?!巴黎玛莱区的玫瑰街?”
唐清辰此刻的笑容很有点儿胜券在握的意思:“现在明白了?”
容茵觉得自己脑容量有点儿不够用……她在F国其实只做过一次Snow  Yard,可唐清辰竟然说,他四年前就吃过Snow  Yard!
更让人晕眩的是,唐清辰提起这件事的时机……那么他的意思不就是,四年前的那一天,他曾经机缘巧合吃到过她做的甜品,而那之后她在花店附近街道听到的萨克斯,其实……也是出自于他?
弯弯活泼嘹亮的嗓音打断了容茵的深思。
“好啦,接下来我们就掌声欢迎我们的歌神——杜鹤杜大人,为容容姐献上一首经典曲目——《红豆》!”弯弯调皮地加了一句,“虽然是首老歌,不过啊,有格调的甜品师就是不一样,连选的歌唱曲目都这么的——美味!”
大家捧场地笑出声。
殷若芙在这时挪到容茵旁边杜鹤的座位。
杜鹤站在话筒前,目光敏锐地朝这边一扫,清了清嗓子说:“下面这首经典老歌,送给我心中最经典的容小姐,生日快乐,生活甜蜜!”
乐曲的前奏响起来,而殷若芙在此时小声说:“表姐,生日快乐。”
“谢谢。”容茵见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隔几秒就要往叶诏那边望一眼,心里暗自摇头,嘴上并不戳破。
叶诏、弯弯和殷若芙这局棋,复杂得堪比当年聂子期、苏苏和林隽呐!大家彼此又都熟识,她最佳的态度,就是不去表态。而且殷若芙的性格她也是了解的,这丫头能一举扛起寄味斋和唐氏合作的后续事宜,又成为唐氏最新签约的甜品师中仅次于杜鹤的佼佼者,心理也不是一般的强大。这丫头很有几分倔劲儿。
倔的人,在感情方面,往往不喜欢听人劝。
等她自己先跌两个跟头,什么时候想起找她求救,她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不迟。
“那个,表姐,这个送给你。”歌曲唱到一多半,殷若芙终于从之前那种神思不属的状态抽离出来,将手提袋双手递了过去,“围巾是我亲手织的,浅灰色的,我觉得这个颜色很洋气,很配你。”
容茵打开袋子取出来一看,殷若芙竟然用的是极细极润的羊绒线,这种毛线织出的围巾会特别暖和,但也很费时间。浅灰色确实很洋气,而且因为她不比殷若芙肤色白皙,这种颜色她戴起来确实会比较妥帖。容茵仔细地将围巾折好:“我很喜欢!这个要织很久吧,有心了。”
两个人熟悉起来,殷若芙有时候说话也很直接:“这么多年都没给你过过生日,礼物总要用心一点。”她的声音更轻了一点儿,好像怕惊扰到什么一样,“那个盒子里面,是我妈准备的礼物。”
盒子是紫红色丝绒的,款式和质感都比较旧了,容茵却觉得这东西莫名地眼熟。
“这是……”打开来,里面是一枚纯金胸针,胸针是金色枝蔓的款式,枝条上有两枚小巧的叶片,老坑翡翠的品质,翠极润极,光泽耀眼,而翡翠叶片烘托的,是一颗娇艳欲滴的红樱桃。不过半个巴掌大小的胸针,做工却极尽精巧考究,但因为其配色和用料,看起来更像是二十世纪的饰物。
殷若芙撩开垂落肩膀的发丝,指了指自己胸前:“我也有一枚,是我妈给我的。你的这枚,是大姨当年一直在戴的。这两枚胸针是外祖父当年找苏城最好的老工匠定做的。翡翠和红珊瑚都是外婆从她的妈妈那儿继承来的珍藏,也是咱们殷家祖传的老物件。所以……”她咬了咬唇,“这两枚胸针,真的挺有意义的。”
“是很有寓意。”容茵轻轻地抚摸着盒子里的胸针,她想起来,在她很小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看妈妈参加比较重要的场合之前,在家里的梳妆台前打扮,不论她换过多少发型和衣服,有多少项链和耳坠,会经常戴起来的胸针,却永远只有这一枚。她还记得曾经听妈妈和爸爸闲谈时说起过,这枚外公和外婆一起找工匠精心打造的胸针,寓意“金枝玉叶”,其中寄托了他们夫妻俩对殷筱晴、殷筱云两个女儿最美好的祝福和期待。
这么多年过去,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这枚胸针,从没想过竟然还有再见的一天。
殷若芙觑着容茵的侧脸,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妈那个人,这么多年你也知道的,她嘴巴跟刀子似的,可心真的没有多坏。就是有时太要强。像这枚胸针,她一直好好收藏着,每年都会固定拿出来擦洗干净,再仔仔细细收好。我在家的时候,就经常见到她捧着大姨以前用过的饰物发呆……”
“啪”的一声,容茵合上首饰盒,笑容看起来妥帖挑不出错处:“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替我谢谢小姨。”
殷若芙乖巧地点头应声。她如何看不出,容茵心里对自己的妈妈仍有芥蒂。但这也正是容茵这个人最真实的地方。怎么说当年她父母的车祸都和自己妈妈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容茵如果这么容易就释怀,那才有蹊跷。可她今天肯开口喊殷筱云一声“小姨”,殷若芙心里偷偷地笑,被她妈妈知道,不管表面装得多淡定多无所谓,背过人肯定感动到偷偷哭吧!以她对母亲的了解,还是会哭好几回那种!
杜鹤一首歌唱完,直接拿着话筒走到两人面前,微躬着背,笑眯眯地问殷若芙:“Fiona,你准备了什么节目?”
殷若芙“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去看容茵怀里的礼品袋,很快她就意识到,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脸颊顿时又有发烧的趋势:“要不……我弹一段曲子吧,《小星星幻想曲》,送给表姐。”她目光轻巧地略过坐在角落的叶诏,又浮光掠影地扫过唐清辰,最后含着笑落在容茵的脸庞,“祝表姐接下来的事业和爱情,可以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闪耀、永恒。”
“谢谢。”容茵轻声做了一个口型。
灯光黯下来,房间里响起清澈柔和的钢琴曲。
……
过了凌晨十二点的钟声,容茵仍有些心思恍惚。
众人散去,识趣地给唐清辰和容茵留出独处的空间。房间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是一首很舒缓的舞曲。唐清辰端着红酒,另一手拥着她的腰。两人缓缓地挪着步子,他低头捕捉她的神色:“怎么了这是?”
容茵摇了摇头:“就是觉得难以置信。”
唐清辰失笑:“还在想刚才我说的事?”
“是呀。”容茵又晃了晃脑袋,“刚刚在想,你小的时候走失,被我妈妈送回家;长大之后,我们两个在雁杳村遇到之前,竟然还在巴黎、在我们双方不知情的时候遇到过——你吃过我的甜品,我听到过你的萨克斯——所以,人生的很多事是不是生来就注定的,而我们都逃不过原本该走的轨迹。”
“别人都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我们两个,是命中注定也好,事在人为也罢,后来我们都走在了一起。可以让我如愿以偿,不管是什么缘由,我都很乐意,也很知足。”
容茵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怎么今天嘴巴这么甜。”
“啸鹰酒庄的赤霞珠干红,还不是亏了容小姐,才让我尝到这么好的行货。”说着,唐清辰低下头,勾着容茵的下颏,吻上她的唇。
容茵迷迷糊糊地想,骗子,干红怎么会是甜的呢?
唔……好像是,有点儿甜。
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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