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玉佩
庆惠大长公主话音刚落,李珩便负手从屏风后缓步走来,观之一袭玄色云纹圆领锦袍,自是一派矜贵卓然。
望着庆惠大长公主面上揶揄的神色,李珩抖了抖衣袖,声音低沉辨不出情绪。
“只是不想旁人为救我而死。”
话落,轻轻端起身侧的茶盏,放在鼻尖闻了闻,像是在竭力隐藏着什么。
庆惠好笑的睨了他一眼,并不戳破这人的心思。
“真是别扭。”
李珩放下茶盏,望向庆惠的方向,正色道:“姑母叫人来府上也便罢了,做什么要将我唤来。”
“你若不来,能安心?”
“自是安心”
庆惠话落,见他嘴硬,随即又道:“是谁昨夜派了人来告诉本宫,让本宫帮忙请大夫医好人家?莫不是本宫是老了,愈发猜不透你们年轻人的心思了!”
她虽久居京都,这些年心却总悬在北境。那边一直不太平,虽有沈家护着,可自己这个侄儿却是腹背受敌,一边要提防自己亲生父亲的猜忌,一边还要忧虑祁连吾的狼子野心,绝非易事。
好在不知从何时起,李珩用兵如神且手腕极其狠辣的名声便传入她耳中。起初她还不信,以前如此一个鲜衣怒马,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怎会短短数年便成长为因为杀伐决断的将军。可一封封捷报自北境传来,李珩在大绥人民心中被奉为护佑一方的战神,她这才相信。
可这些年那些奉承巴结的朝中官员,不知给雍王府塞了多少妾室,可那些女子却从未得到他的一个正眼,更遑论惊动自己给人家医病。
“听你府上的管家说,旁人给你塞的那些妾室,都被你送到庄子上种地去了?”
“她们好歹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贵女,你怎么就不知怜香惜玉呢?”
李珩轻啜了一口茶水,半晌才道:“我给过她们机会离开王府,她们不肯。姑母知道的,王府从不养闲人。”
庆惠一听此言,不禁扯了扯嘴角,怎么从前竟没看出来,自己这个侄儿不光打仗厉害,对那些献媚奉承之人也是颇有手腕。
“你倒是省心了,看下回姑母还帮你不。”
“姑母这哪是帮侄儿,您不是一直觉得对明家有所亏欠吗?”
庆惠不满的瞥了李珩一眼,斥道:“你啊你,如今竟是连姑母都算计上了,我是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啊!你如今成天在军营里厮混,也不想想你今年都二十有一了,寻常人家的男儿这个年纪早就儿女成群了,你...”
庆惠一番话说到一半,便瞧见李珩微微颔首,随即逃一般的离开了。
回府路上,明婳越想越不对,这庆惠大长公主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大张旗鼓地将自己接到府上,只是为了给自己医病?起初她还怀疑是云喜向公主通了消息,可无论她如何试探,云喜只说自己昨夜从未离开过明家。观之这丫头的神色倒也不似有假。
可这事儿无论她如何想都想不出头绪,倏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莫不是李珩?
可这个念头刚起便被明婳否定,李珩那日将她扔在公主府便走了,她醒后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如今又怎会如此。
想到这,明婳不免心中生出一股酸涩,刚想掀开车帘透口气,不成想马车却在此时停下。
云喜下车查探,却见着一名脏兮兮的小乞丐,站在马前,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地往车里瞧,像是在寻什么人一般。
云喜顺着这小乞丐的方向望去,只见明婳素手挑起车帘,低声道:“出了何事?”
那小乞丐瞧见明婳的面孔,顿时笑得更开心,从怀中掏出一块凤形玉佩,一把塞到明婳手中,还未等人反应过来,一溜烟便跑得不见人影。
明婳倏地手中多了个物事儿,一时间像是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定睛一瞧,不免心中巨震。
李椋一直随身佩戴的风翎玉怎会给她?这玉仿佛自己前世认识他时便见他一直贴身佩戴,从未取下。更何况,依照大绥旧俗,这男女之间护送玉佩,便是私定终身之举,若是被有心人得知,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明婳越拿着这玉佩越觉得这玉出奇地烫手,此时她真想将这玩意儿给扔出去。可是李椋竟然放心让一个小乞丐给她送这东西,必定在暗中监视着她。依着她如今的能力,还不能与之硬碰硬。李椋此举必定是有他的意图,精明如他,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若是可以,她也许得找机会跟这人好好谈谈,试探一番他到底对明家有何意图。
思及此,将那玉佩又往袖中塞了塞,沉声对云喜道:“快些回府!”
云喜会意,忙吩咐车夫将车赶得快些,马车在街道上疾行这,不一会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此时九录阁上,李珩负手立在窗前,将方才那一幕瞧得真切,不免怒气冲上胸口,捏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明婳,你果然还是忘不了李椋吗?前世对他那般忠心耿耿,甚至愿意用性命为他赎罪。
真是用心良苦,前番几次向他示好,竟还是逢场作戏。是啊,她不一直便擅长做这种事情吗?
那枚玉佩像是陡然点燃了他的心火,久久不能平息。
此时身后,传来暗卫低沉的声响:“主子!”
“如何?”
“回主子,属下在瑜国公府被烧后暗查,发现除了死的,还有一名小厮对不上身份。这人倒像是一早便知道瑜国公府会走水,火起前一个时辰便悄悄从后门离开了,属下派人追查,可这人却突然消失在陇西境内。”
“陇西齐王...”李珩手中的扳自觉的转起转起,口中喃喃。
“是的,属下原本也怀疑是齐王插手了此事,只不过刚想入境查探,却与澄王的影卫动起手来。属下担心打草惊蛇,便将人手撤了回来。”
李珩在听见澄王的时候手指微微一顿,沉声道:“澄王府可有动静?”
“澄王府最近几日平静得很,皇帝前些时候不满澄王行事,命他在府中思过。只是昨日明家二爷忽然去拜访,递了名帖说是明洵荣升三品,家中母亲又做寿,希望澄王赏脸去赴宴。”
“哦?明翰何时如此好心?”
前世明翰定是走了李椋的门路做了澄王府的幕僚,恐怕李椋那些粮饷也是明翰提供的。二人若是早有勾连,那当初燕家覆灭也是明翰从中作梗,得了燕家的生意,那时的李椋可真是如虎添翼。
他眼下便是再恼明婳骗他,可燕家两世都是无辜的,定州城如今百废待兴,京中也只有燕家能够接过这枚烫手山芋。
“具体原因属下也不知,只是明翰有一批货滞留在陇西良久,前些日子不知走了谁的门路,齐王竟然让他过了。”
这三人的关系属实有些耐人寻味,李珩思忖着,挥了挥手令人退下,手指却有一一下的在桌在桌上轻敲,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婳一路疾驰的回了明家,不知为何,她收了那玉佩之后心中莫名的有些惴惴不安,像是怕被某人发现一般,人都进了大门了,面色仍旧紧绷着。
云喜刚想询问姑娘到底发生了何事,却不曾想迎面撞上三名罗裙美人儿,为首的一袭绯色百蝶串花对襟衫子,裙摆上绣着的朵朵荷花,在晚霞中熠熠生辉。
明婳一眼瞧出这人是自己那位姑母的嫡亲女儿宋语芙,因着父亲年近五十才中了榜,忍气吞声了数年才在她们人丁兴旺的伯爵府扬眉吐气。
明婳看她望过来的嚣张神色,不免心中有些好笑。
怎么,这宋小姐在伯爵府抖威风抖的腻歪了?如今竟将威风耍到她面前。悄悄瞥了眼她身后的明姝,和一脸天真的明妍,顿时明白了过来。
终究还是明姝技高一筹,惯会拿旁人做刀子使。
这场面总觉得令人熟悉,前些时候那个安南县主也是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可下场却是那般凄惨。
这要放平日里她倒有工夫陪这些人周旋,可今日李椋的举动着实令她有些忧心,想快些回去将这烫手山芋收好,莫要落人话柄。
刚要绕开众人,却猛地被宋语芙拦住,堪堪挡在她面前。
“今日来你府上,觉得你这池中的风景不错,妹妹可愿作陪?”
作陪?若是真心想要主人家作陪便不会是这般语气,这不是明摆着找茬?
“今日有些累了,改日表姐来明婳再好好招待。”
话落,明婳便想从她们中间穿过,不料宋语芙却是冷哼一声,道:“哼!别以为你有公主府撑腰便可以猖狂,竟还敢忤逆外祖母。你别忘了,我也是官家女儿,还是有爵之家的女儿。今日来便是警告你,莫要坏了名声!”
明婳被她这一番宏论逗得发笑,果真是没脑子。不过她若是有脑子也不会被明姝利用。
“你笑什么?”
“笑你蠢啊!官家女儿?你在讽刺谁不是官家女儿?还是说你根本就是看不起她们?”
此言一出,饶是一贯天真烂漫的明妍都不禁垂了眸子。
“你胡说!我没有!”宋语芙急声道。
“有没有的方才也就咱们听见了,姐姐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再者,有爵之家?那爵位反正也轮不到你头上,你是在替别人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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