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姚枝
明婳话落,也不顾院中众人震惊的神色,示意云喜将人带上了来。
云喜会意,将早就安排好的人领到院中。
众人只见一名姿容美艳的女子自角门处缓缓走来,待走近一瞧,那女子一双似水秋瞳含着情意,眼尾还蓄着一抹微红,像是刚刚哭过的模样,樱桃小口微微抿着,即便只着一袭粗布衫裙,终究还是难掩姿色。惹得韦家一众护院小厮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瞧。
韦文兴自那女子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敛了神色,眉头蹙得死紧,额上竟还冒出些许细碎的汗珠。
明婳此时见那女子出来,倒也不着急问话,而是同燕正芸相视一笑,燕正芸像是看出了明婳心中所想,朝着身边的侍女吩咐了些什么,那侍女稍稍怔愣片刻,随即领命而去。
尤氏不明所以,瞧着院中立着的美貌女子,厉声道:“明婳,你这是何意?”
明婳一听尤氏发问,登时嗤笑出声,道:“韦夫人竟不识此女?”
“一个乡野村妇,我怎会识得?”尤氏又瞧了眼那女子,不假思索话脱口而出。
“乡野村妇?姐夫,你说此女到底是不是韦夫人口中的乡野村妇?”
韦文兴在看清那女子脸后便只顾得上震惊,连明婳发问都充耳不闻,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地轻颤。
怎么会,明婳怎么会知道...
犹豫间,韦文兴心中挣扎万分,终究是咬着牙,开了口。
“不认识。”
那女子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微红的眼眶顿时蓄满水汽,那眼泪连珠串似的向下滑落, 可仍旧竭力忍着不哭出声来。
明婳见韦文兴不打算认下这女子,唇畔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声音清冷道:“此女名唤姚枝,从贺州庄子上而来,说是要进京都寻亲,恰好路过颍州被燕家救下。姐夫,你当真不认得此女?”
“我说了不认得就是不认得,难不成我还要同一介乡野村妇相熟吗?
韦文兴此刻心虚到极点,他不知明婳用了什么法子将姚枝弄了来,这女人被她一直养在贺州,平日里也是派人盯着的,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若是被燕家人知道她的身份,怕是不妙。
再者说,这女人如今还...
想到此处,韦文兴便不敢再想下去,又发觉明婳那贱丫头一直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忽觉背脊发寒,不知该如何应对。
“哦,姐夫既然不认得此女,那便是不相干的人...”明婳点了点头,思索道。
望了眼院中的姚枝,正色道:“姚姑娘,我燕家怎么也算是救了你,你可愿帮燕家一个小忙?”
姚枝抽噎着,望了眼明婳闪着精光的眸子,她自小沦落街巷,几经辗转跟了韦文兴,他见她生的美貌,又听话好摆布,便一直将她养在贺州,只是最近韦文兴不常来贺州别院,近几日贺州城十分危险,韦家银库被毁,一夜之间所以家产不知去向。她向来短视,料到韦家恐有灾祸。又恰巧遇见明家人,这明家姑娘给她塞了一大笔银钱,只是叫她来一趟颍州,什么都不用做,只人到便好。
如今她见到韦文兴,可这人却装作不认识她,竟还将她当做乡野村妇。从前韦文兴还许诺过她,叫她在忍上几年,待事情办妥之后便迎她过门。没想到,他口中所言皆是欺骗。
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望向明婳,点点头,道:“姑娘吩咐便是。”
明婳颔首,正巧此时燕正芸身边的侍女端了个药盏前来,明婳示意她将药碗端给姚枝,低声道:“这是表姐一直在用的补药,你喝下便能离开。”
那侍女端着药盏一步步走近姚枝,韦文兴此时闻到那药盏中熟悉的气味,心中暗道不好,这药中有什么东西他自然知晓。若姚枝喝下去,岂不是他要断子绝孙。
姚枝此时见那冒着热情的药盏,有些狐疑的望眼明婳,犹豫片刻,还是端过来正准备一饮而尽。
韦文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气愤,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姚枝手中的药盏打了个粉碎,双眸充血,怒道:“燕正芸!你个毒妇!”
“哟!姐夫这么激动做什么?您不是不认识这姚姑娘吗?这补药寻常女子喝了也没事,为何姚枝姑娘喝不得?”
韦文兴此时被明婳问得哑口无言,他如今快要入仕,可因着父亲的筹谋至今膝下无有所出,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他韦文兴与子嗣无缘。这些年他也纳了好几房妾室,可无论如何这些妾室们的肚子终究是没有动静。
这令他十分着急上火,好不容易寻了姚枝这么个尤物,奈何她身份特殊只得将她偷偷养在贺州。可巧的是,这姚枝的肚子却是十分争气,一个月前竟有了身孕。
可这事终究是不光彩的,姚枝一听自己有了身孕,闹着要同他回京。可如今韦家的筹谋迫在眉睫,眼瞧着便要大功告成,若因为一个外室便断送了,岂非前功尽弃。
他好不容易安顿了姚枝,叫她在贺州好好安胎,待他处理完燕家的事情,便娶她过门。
这一切明明是如此妥帖,可如今却被明婳硬插一脚,生生打断了他所有筹谋。
若他今日能脱身,日后必定要让这小贱人付出代价!
沉默半晌,韦文兴才幽幽道:“是药三分毒,你们燕家人竟如此狠辣,她虽说是个不相干的人,怎可胡乱喝药?”
明婳一听此言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明明自己做了错事,还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可以想见,表姐嫁到韦家两年,得受了这泼才多少腌臜气。
“韦公子,这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你还要狡辩吗?”明婳此时连姐夫都不屑于叫,声音冷淡道。
“这姚枝姑娘的身份若我今日说出来,恐怕你们韦家也担不起这个罪责,我说得对吗?韦公子?”
韦文兴被明婳阴阳怪气的声音激怒,刚想开口辩解,却对上那双含着冷芒的桃花眸,顿觉背脊发麻。
她果真,什么都知道!
明婳瞧了眼还在哀哀抽泣的姚枝,微微勾唇。
这姚枝姑娘可不是寻常女子,她一直好奇为何当年韦家休妻之后,不久便娶了姚枝,这姚枝虽说容色出众,可终究身份低微,彼时韦文兴早已成为澄王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向来自视甚高,如何会娶一个没有身份的女子。
当时的她虽然不满韦家休妻之举,可报仇心切,便将一切罪责归咎于李珩的那一封奏折,再加上李椋在她身边安排的各种监视。她终究是没能查清楚此事。
如今看清了李椋的意图后,她便着手去查韦家。连带着牵扯出姚枝。
这姚枝本是平郡王之后,后来平郡王被赵家人牵扯进谋反一案,落得个灭族的下场。姚枝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因着时隔多年她也未能查清,可看着韦文兴的脸色,他像是知道姚枝的身份似的。
韦文兴既然知道姚枝的身份,还将人养在身边,若不是动了真心,那便还有旁的目的。
明婳顿了片刻,悠然道:“我姐姐慈心,念着你们毕竟是夫妻一场,若你们肯和离,从前燕家给你们的钱财铺子我们可以不要,姚枝姑娘的事情我们也闭口不提,若你们不答应,执意要休妻或是接着在燕家闹下去扰我姐姐清净,你们韦家不光一分钱也得不到。明日陛下桌案前便会多一道韦家窝藏逆贼之女的奏章,这罪名,怕是你们韦家也不想承担吧!”
“你!简直放肆!”尤氏此时又惊又怕,她只是想来燕家狠敲一笔,老爷平日里同韦文兴在书房里商议事情从不许旁人靠近,她一个妾室出身,更是不懂这朝堂里的弯弯绕绕,只想着替自己亲生儿子多讨些银钱,赶明儿韦文兴休了妻,她还上哪去寻燕家这颗摇钱树。
她虽书读得不多,可窝藏逆贼之女的罪名她却是知道的,等同于谋逆,严重了可是要砍头抄家的,她可不想就这样白白断送了性命。
明婳此时也看出了尤氏心中所想,笑了笑,道:“韦夫人,听说你那小儿子可是快要娶妻,眼看着好日子快到的时候全家一起下了大狱,这滋味儿,啧啧,想想就难受得紧!”
“明婳,你莫要太过猖狂!”韦文兴一看尤氏面色动摇,心中暗道不好,尤氏虽不是他生母,可若真和离,她也是做得了主的,若尤氏松了口,他们燕家岂不是更得意??
“猖狂?韦公子,现在的形势您当真看不明白吗?你眼下明明有的选,可若在 犹豫下去,可就没得选了!”
明婳说完,笑着凑上前,对着尤氏道:“韦夫人,为了旁人断送自己亲生儿子的牵扯,可值得?”
话落,明婳对着燕正芸稍稍使了个眼色,燕正芸会意,从袖中取出两张书信,上头还印着燕家一众长辈的手印。
明婳也从云喜手中接过另一封信笺,轻轻打开,道:“我姐姐手里是燕家长辈签了字印了手印的和离书,我手中是韦家窝藏逆贼之女的证据,若你们不肯和离,这封信立马便会寄回京都。韦公子,你可要仔细掂量轻重啊!”
韦文兴刚想狡辩,便被尤氏一把拦住,急道:“和离,我们和离!”
“母亲,您莫要被这贱人骗了,韦家若是落难,她燕正芸也逃不过,大不了一起死,你们燕家也休想舒坦!”
燕正芸一听韦文兴此言,冷笑一声道:“呵!好啊,那便不和离,我用我一条性命换你们韦家上下几十条人命,倒也值得!”
韦文兴没料到燕正芸如此烈性,为了同他和离竟连性命都不要了。
“燕正芸,你当真是恶毒!”
明婳看这场面,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凉,表姐当初嫁给韦文兴时向来也是怀有憧憬的吧,如今却沦落到你死我亡的境地,真是造化弄人。
沉默片刻,明婳看着韦文兴,冷声道:“韦公子,你怕是忘了,方才给那姚枝姑娘喝的药,那里面的好东西,韦公子当真不知道?”
“若是你们不肯和离,燕家只需到公堂将事情分辨明白,你们韦家下毒谋害儿媳,便是落了罪,也落不到我姐姐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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