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钟鼓楼敲钟人之死
陈杰的眼珠子一直看着余清韵身后。
他的身子不受自己控制,慢慢朝后走去,这很诡异,这明显不正常。
余光中的女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面目沉静。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他是中毒了吗?
陈杰一时间感到无比绝望,眼下他只能寄托于那个女人能发现他的异常。
可是就算她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又如何?她能救得了自己吗?
陈杰忽然想到。
他仔细回想之前对这女人的印象。大夏天的,古怪的穿着长袖外套,带着帽兜和口罩,身形纤细,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脆弱不堪。
这明显就是战斗力为零的样子。更何况他现在遇到的情况也不是力气大能打架就能解决的问题。
完了,绝望逐渐布满他的眼瞳。
就在两人将要擦肩而过之时,陈杰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狠狠抓住,整个肩膀被推,身子转回来。
他尚未拿回身体的主动权,但能感知到女人拽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拉着自己前行。
陈杰整个人被拖着踉跄地走。
这幅身子开始剧烈挣扎,女人被晃,晃得陈杰的心也开始跟着颤动。
千万别松手!陈杰在心里呐喊。
下一秒女人踢倒陈杰,陈杰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
女人眼睛没有多看周围,只是一直低着头看地上,双手拖住陈杰手腕,趁着他倒地不起,又强行将他拖拽好几步。
顾不上猜测女人为什么能察觉并救他,陈杰感动得要死。
余清韵一直看着脚下,不去看那个奇怪呼喊着她的人。她转身拉了这个小混混几步路,便感觉手下异常,被拖行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丝丝冰冷从她指尖蔓延开来。
“施主!清醒点!”耳边的人提醒余清韵。
她猛地一震,看向地上的人。
地上哪还有人?只是一具莹白色的骷髅而已。
冷冰冰的手骨莹润冷白,地上的骷髅扭曲地散在地上,空洞洞的眼眶对着余清韵,张大着牙齿一动不动。
骷髅的森森寒气已经把余清韵的手臂给包裹住。
余清韵僵住了。
她的手刺痛,那个骷髅动了。
骷髅的手骨硌得慌,紧紧反手抓住余清韵的手,余清韵感觉自己的手就要被握断了。
“施主,快松开!”耳边声音提醒。
草!
没有预想之中的挣脱,余清韵心一横直接抓紧拽住骷髅手,使出吃奶的力气硬生生把这副骨头架子一直扯着走。
从他们脱离大部队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余清韵不相信带头的僧人和小僧人不会注意。
“施主!”
她恍然间听到先前小僧人的声音。
声音慢慢逼近,最后,一双小手跟着余清韵拉起骷髅。
“施主,你们是怎么摔在这里的?”小僧人问。
余清韵一眨眼,那副莹白色的骨头架子已经变回了陈杰的模样,他浑身大汗,衣服都被磨破,身体有几处明显的擦伤。
瞳孔放大,还没从刚才的惊魂局面缓过来。
余清韵一个用力将他拉起。
明明被人从生死边缘的关头拉回,陈杰却害怕过来帮忙的小僧人,躲在余清韵身后。
“刚才他摔了一跤,扭到了,所以我在这里陪着他。”余清韵说。
陈杰看了余清韵一眼,随即“诶哟”一声,“对,对,刚才我还站不起来,幸亏,”他卡壳,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高人的名字,“幸亏她在这里帮我。”
小僧人一脸平静,并不深究:“那这位施主你还走得了吗?需不需要我叫其他会看伤的师兄帮你看看?”
“不用不用。”陈杰讪笑。
他活动活动几下,表明自己没什么大碍了。
小僧人点点头,说:“那我们走吧,呆在这里也不是一件好事。我们离其他人更远了一些。”
陈杰刚才被余清韵拖了好一段距离,现在衣服都破了几道口,浑身擦伤,被邪祟控制身体的时候没有知觉,现在能动了,反而疼的他呲牙咧嘴。
他顾不上疼痛,靠近余清韵,说:“姐,你知道刚才怎么回事吗?”
“”余清韵说,“你撞邪了。”
说实话,陈杰看过许多恐怖片,也喜欢看恐怖片,自认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更何况现实中也没鬼,要是有鬼,自己或许还能凭着小聪明不至于那么惨的送盒饭。
然而真见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只剩下害怕了。
他现在紧紧跟着余清韵,脚都还是虚软的。
不是说佛家清净之地,诸邪避之不及吗?怎么在这里都能见鬼,邪门了。
看着眼前面目淡然的余清韵,一副高人模样,加上刚才有条不紊,无视那个鬼怪,一直淡定地拖着自己走。
陈杰肃然。他决定了,抱好余清韵大腿。
“姐,大佬。我想问问,您叫什么?”
“不要叫我大佬,”余清韵心想自己就是个走到哪都能见鬼的倒霉蛋,“我叫余清韵,余音绕梁的余,清水的情,韵味的韵。”
“余姐名字真好听,我叫陈杰。就是耳东陈,杰出的那个杰。”陈杰说。
他警惕地看了前面小僧人一眼,低声说:“余姐,你说,咱们还会被那玩意缠上吗?”
余清韵撇了眼东张西望警惕四周的陈杰,说“说不准。你也不用怕,看样子这东西杀人是需要条件的。你仔细想想,刚才它叫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回头看它了。”
“对,”陈杰又回想起刚才的惊险,“余姐,你知道,我刚才看到它长什么样吗?”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地看着前面的小僧人,说“那东西就站在你身后树林,看不清脸,它的衣服和寺里僧人是一个样的!”
“也就是说,这寺里的僧人都不可信!”陈杰非常笃定。
“不要这么肯定,这只能说明它和这个地方有些关系。”余清韵说。
“余姐,实不相瞒,我有点害怕,更别说咱们今晚还在这里睡上一晚您能,照拂小弟一下吗?”陈杰犹豫说,“要是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就是想活下去。我见您应该不是第一次经历过这些吧。”
余清韵真的很无奈,目前来说,这些邪祟看着就不是她能正面刚的。家里那个肉血模糊的怪物她是靠躲进衣柜和离开家避开的,刚才小道的那个东西她也是钻了漏洞才没着道。
她体力一般般,力气也不大,怎么护得了人?
看着面前这个瑟缩的未成年,明明应该是长身体长高抽条的阶段,常年驼背,营养不良,却比余清韵都要矮。
“你多大了。”余清韵说。
“17。”陈杰说。
“你是为了躲刚才县里那群混混才来的寺庙吧。你父母呢?”余清韵说。
“我”陈杰说,“我爸在外面打工,我妈我妈和我爸离婚了。”
“所以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人?你怎么惹上那群混混的。”余清韵说。
“那群人不是好鸟,要问我要钱,我没给,和他们打起来,趁乱跑了。”陈杰说。
联想到他先前上车时主动丢烟头,本性不坏。
“未成年抽什么烟?”余清韵说,“这次你全程都要听我的。要是活下来了,这个暑假回家好好预习,开学后认真学习。”
陈杰面色黯淡,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嗯”了一声。
说话间,他们已经跟着小僧人走到了钟鼓楼,钟鼓楼的全貌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座柱体建筑,顶部是一个尖尖,柱体由一块块砖堆砌而成,柱身经过长年累月的雨水冲刷,已经能看出年代感。
尖角屋檐下有大木头吊着一个巨大的梵钟。
柱身镶嵌着楼梯,楼梯环绕,可以拾级而上。
只是现在楼梯和钟鼓楼楼顶站满了僧人。
奇怪。
“余姐,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陈杰悄咪咪凑近余清韵,小声问着。
“还不清楚,”余清韵说,“先看看情况。”
余清韵注意到带头成年僧人的动作,陈杰也跟着看过去。
两个人的互动被柳南风尽收眼底,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两人。
他们明明一路上一看就是不相识的人,怎么就这么短短一段路程就开始熟络起来?
成年僧人拉住一个僧人,问:“师兄,住持叫我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被拦住的僧人表情有些怪异,带着疑惑和些许害怕,他深深叹了口气:“慈诚他,他死了。”
“怎么会?”成年僧人显然认识慈诚,“慈诚师兄怎么会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死的?刚才不是还在撞钟吗?”
“我也不清楚怎么死的,”被拦住的僧人说,“今天轮到慈诚撞钟,他一直撞个不停,然后钟停了。快要上晚课了,才有人去叫他下来,就发现他死了。”
被拦住的僧人又有些犹豫:“而且”
“而且什么。”成年僧人问。
“而且,慈诚双目被挖,嘴巴大张,舌头都没了。”被拦住的僧人面露不忍。
小僧人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阿弥陀佛。”
而其他一直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的游客们也都听进去了,气氛一下子沸腾起来。
“怎么回事?到底什么情况?”
“妈的,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怎么会出人命?”
“我想回去了。”
“建这么远干嘛?出了事警察要第二天才能到,而且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晚。”
“凶手呢?有谁找到凶手吗?”
“我们该不会要在这里和凶手住上一晚吧?”
“我报警了各位!等等,怎么没信号?”
所有人都忍不住抱怨,但没人去闹。他们都是聪明人。寺庙烧香免费的,住房也是免费的,就是希望客人们心诚,谁知道会出这些事情?
而且也没有可以闹的点。
此刻已经太阳临西,血红的夕阳余晖映照在尖顶,梵钟和一个个僧人的头部,就像是每个人都头都被割裂,如血般殷红刺目,余清韵不适地眯起酸痛的眼睛。
她突然有些心慌。
之后站在钟鼓楼楼顶的住持发话了:“各位请不要惊慌,我们已经将现场封锁起来了。等到第二天警察赶到,希望各位积极配合。而且在此之前,请各位不要靠近钟鼓楼,我们会保护这里的现场。”
那名老住持已是白发苍苍,拿出一个老人机,眯着眼睛拨打按键。
听了会儿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
老住持以为是自己不懂得操作这些高科技,就把老人机给了另外一位年轻僧人。
年轻僧人拨打了电话,仍然不在服务区。
“住持,没信号。没信号就打不了电话。”年轻僧人说。
“大家,现在没有信号,等到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派人骑车下山去报警,警察下午就能赶到。请各位不要惊慌,也不要随意离开寺庙,要积极配合警察的调查。”老住持大声说。
没信号?
余清韵拿出自己手机看。
手机屏幕上面的状态栏,信号条消失不见。
真的没信号了。
其他人没有多虑,这山里面信号时灵时不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他们这次碰巧没信号罢了,万一今晚又有信号了呢?
但余清韵身子却开始有些发冷。
这不是巧合。
“余姐,怎么了?”一直警惕四周的陈杰注意到余清韵的状态不对。
“这不对劲。”
“余姐?”
“如果我没猜错,可能明早僧人根本就不能下山。”
“是因为那个东西吗?”
“嗯。”余清韵说。
这下子轮到陈杰身子发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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