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张娴儿的坚持

最后牛柳叶还是吃了半个肉包子，因为张娴儿确实吃不下，一碗热乎乎的馄饨下肚，三个孩子的小脸都红扑扑的。
  “娘，我们去买什么呀？”张君峰左看看右看看，对镇上的摊子充满好奇。
  牛柳叶算了一下，给牛姥爷打壶酒，给牛姥姥扯块布、给两个哥哥和嫂嫂各买包红糖、给几个外甥和外甥女买些零嘴，应该就差不多了。
  “娘，爹的商行是不是就在这附近。”张娴儿想起上一世，爹爹有个习惯，有时候会送货回商行来不及回家就会寄放一些带回来的东西在商行，让娘亲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商行问问。
  “哎，是啊，我突然想起你爹回来总念叨我不去镇上商行取东西，他有时候送货回来又急着走，带回来一些东西只能先寄放在商行。”牛柳叶一拍手，喜气洋洋地拉着孩子往商行走。
  张才青所在的财通商行是一家在临山镇上的分行，祈光县里也有分行，总行在安南城。
  商行主要是流通货物，赚个中间钱，各地收货运送到不同地方供货。
  张才青因为识字，人又机灵，就被管事带着去各地收货，跟着商队东奔西走。
  “是牛嫂子吧！你来取东西吗？”商行的伙计陆小五眼尖地认出了牛柳叶，热情地招呼着。
  牛柳叶点点头，玩笑着说：“是啊，来看看你才青哥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东西。”
  陆小五从库房柜子里抱出了一个大包袱：“绝对是好东西！”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一大包？”牛柳叶有点被吓到。
  陆小五神秘兮兮地说：“嫂子，这可是才青哥捡的一个大漏，咱们往里走点，我悄悄跟你说。”
  “才青哥上回跟着去府城那边了，然后碰上府城里有名的富户王家里头的一个小管事，他们王家府里的少爷小姐衣裳都是没穿几次就做新的，有的衣服是赏下人了，有的是直接让人拿去铰碎了。”陆小五一脸艳羡地说。
  “所以这跟你才青哥有啥关系？”牛柳叶满脸不解。
  “这个小管事把这些原本要铰碎的衣服都裁成布片，想着这是好的布料肯定有人买，这种布拿到布庄去卖容易让人发现，所以这个小管事就在商行附近转，想找个人包圆了。”
  “才青哥看到这人探头探脑，就过去问了，知道了这事以后，一顿砍价，说这都是旧布料，让裁成这样，只能做鞋面值不了几个钱，这个管事拿着也容易招麻烦。”
  “于是才青哥花了八十文就买下来了，让那管事就当赚个酒钱，不然再多问几个买家就可能让主家发现了，那可是要丢活计的。”
  “才青哥这么忽悠人，结果那小管事还感谢起他，说下次要还有这种主家不要的东西，还便宜卖给才青哥。”
  陆小五边说边竖大拇指，语气里满满都是佩服。
  牛柳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都能让他撞上，那个小管事是做贼心虚才会被才青哥唬住，换个老道的，谁信他的鬼话。”
  “嫂子，你好拿不，要不要给你个背篓。”陆小五拿出个背篓道。
  牛柳叶看了看这个包袱确实有些大了，背在身上太醒目了，还是装在背篓里方便些。
  “行呀，给我拿个背篓吧，多少钱？”
  “嗨，一个背篓要啥钱，嫂子你就背走吧！记才青哥账上。”陆小五大手一挥，又补了一句。
  “小五，你来挑几块带回去给你娘吧。”牛柳叶笑着就要打开包袱。
  陆小五连忙阻止：“不用不用，嫂子，才青哥已经拿了一些给我了，你这些就带回去。”
  说罢，又拿出一把花生糖分给三个孩子：“小五叔叔请你们吃糖，拿着。”
  “谢谢小五叔叔！”
  牛柳叶见状也不好再说啥：“等你才青哥回来，你记得来家里头吃饭，嫂子给你做红烧肉。”
  “嫂子做的红烧肉那可比镇上的酒楼做得还香，我到时候一定去。”陆小五吃过几回牛柳叶做的红烧肉确实是入口即化，肉汁充沛。
  “嫂子来镇上是要买啥？”
  “想买两包红糖，再打壶酒，买几包零嘴。回去看看孩子的姥姥姥爷。”
  陆小五一听，拍着胸脯道：“嫂子，这事交给我，刚好前两天我们刚给杂货铺送货，你把钱给我，我去帮你买，保准是物美价廉。”
  牛柳叶看着商行里就两个半大小子在理货，有些迟疑：“就不麻烦了吧，这商行里应该还有活计要做，我们不能耽误你的事。”
  “这两天等商队回来呢，没啥事，我让那两个小子看着东西就行，杂货铺就在前头不远，我去去就回。”陆小五坚持道。
  牛柳叶是个爽利人，也就不推辞了：“行，那就麻烦小五兄弟了，这是一钱银子，我们就在这等你。”
  陆小五接过钱，跟两个小子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果然没一会儿，陆小五就喜滋滋地提着东西回来了：“嫂子，不是我吹，一样的钱，绝对没人能像我买的这样多，都是顶好的货。”

  牛柳叶看着分量，又是一顿道谢，把东西放篮子里后，就往牛屠户的摊子那去了。
  “爹，我带孩子先去咱家里，晚上可以尝尝我的手艺。”牛柳叶回到肉摊子前跟牛屠户告别。
  牛屠户瞧见篮子和背后都满满当当，眉毛一竖：“咋买这么老些东西，你带回去一准被你娘骂！才青赚的辛苦钱，你留着给孩子花，你回家里带啥东西嘛！”
  “爹，我和孩子想孝敬孝敬你二老，怎么还有错了！娘要骂就骂，反正东西都买了，你们也没少给我带东西，才青常说多让我孝敬你们。”牛柳叶故作生气道。
  牛屠户左瞅瞅右瞅瞅，把女儿拉到一边，小声说：“你不怕让你们村的人瞧见回去嚼舌根啊，我和你娘不缺东西，你过得好就成。”
  “篮子和背篓放下吧，去那边茶摊子坐着等，你二哥一会儿就送完肉过来，我让他驾牛车先送你们回去，这包排骨你先拿回去让你娘中午炖了给娴丫头补补。”
  “你先替我看下摊子，我去旁边药铺一下。”说着话，牛屠户就解开青黑的围裙，往前走。
  牛柳叶愣了一下，只得放下东西，让孩子先去旁边的茶摊坐一下，围上围裙看起摊子。
  还好早些时候来割肉的人多，这会儿没什么人。
  没等到牛柳叶上阵招呼客人，牛屠户就小跑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包药。
  “这包是补药，里头有好料，让你娘分两次跟排骨一块炖，单独给娴丫头炖一锅，有剩下的就让那两小子一起吃。”
  “你看看你在张家养出来的孩子，瘦胳膊瘦腿的，你去家里看看你侄子侄女，胳膊都比他们腿粗。”
  牛屠户一脸嫌弃地打量在斜对面茶摊乖乖坐着的兄妹三人。
  “把围裙给我，你都嫁人了，还想在娘家帮着卖猪肉啊，不长记性，你那公婆知道了知道回去又要说你，我跟你娘又不能总上门说道，你自己要学机灵点，别让欺负了，你那公公说话掉书袋，看不起我们这杀猪的，我也不爱见他，烦得很。”牛屠户絮絮叨叨着，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
  “爹，别担心，以后不会让他们欺负了，你跟娘放心，我以后会多回去孝敬你们的。”牛柳叶擦了擦眼泪，硬气道。
  牛屠户心里感动，面上却不耐烦：“去去去，去边上坐着，要你孝顺啊，你当你两个哥哥死的啊。”
  “拿着，去给孩子们买壶甜梨汤喝，你小时候最喜欢的。”这回牛柳叶没有拒绝牛屠户递过来的钱，拿着这三个铜钱，要了一壶甜梨汤，嘴里心里甜丝丝的。
  等了一会儿，牛二壮送完肉回摊子上，准备驾车去隔壁村子收猪，得知小妹来了，要去家里住两天，乐得不行。
  牛二壮在家时最疼小妹了，一见到牛柳叶和孩子们就笑得找不见眼，提着篮子背着背篓，领着去镇口坐牛车回去。
  “小妹，你说你好不容易回趟家，还买这么多东西，你那婆婆和老婆婆不得跟你闹腾。”牛二壮深知自己小妹的婆家有多吝啬。
  牛柳叶叹了口气，嫁个不靠谱的人家，真是让全家担心：“不要紧，钱是才青给我的，他让我多孝敬娘家，他念着你们的好呢。”
  “才青老弟是个好的，就他家那人，每次过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去年过去，你那小姑子还捏鼻子，整得我身上多大味似的。”牛二壮是真不喜欢去张家，那家人仗着自家有读书人，就眼高于顶。
  “看不起人，吃我们带的肉倒吃得挺香。”
  牛柳叶有些尴尬地看向三个孩子，张娴儿一脸认同地点头，张君峰兄弟在替牛二壮忿忿不平。
  “二舅舅，你不臭，小姑才臭呢！每次你们给的吃食，小姑吃得最多！我们两个加起来还没她吃的一半多！”
  牛二壮听了更生气：“下回啥也别给他们吃，你们自己收着，什么玩意，我拿肉喂狗还能冲我摇尾巴呢。”
  “二哥，行了，在孩子面前少说两句，我们又不是不回张家了，你让孩子怎么跟他们处。”牛柳叶赶紧止住话头。
  不想这时张娴儿一脸认真的来了一句：“嗯，喂狗也不给他们，他们坏！”
  “你看吧，娴儿都被你教坏了。”牛柳叶无奈道。
  牛二壮理直气壮道：“怎么叫教坏，这是教她擦亮眼睛，我都知道娴丫头上回怎么出事的，要不是娘拦着我跟大哥，我们指定要上面骂那个老妖婆和小丑姑！”
  牛柳叶又气又好笑：“你就骂吧，让人听见了，咱家可是要被指着后脑勺骂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人惯会在外头做面子，要是像咱这样的人家简单，我都不至于那束手束脚了十年。”
  “要不你们分家呗。”牛二壮语出惊人。
  “二哥，张家可是供着两个考功名的，我公公是不可能让才青分家单过的，倒不是舍不得才青，是舍不得才青交的银钱。”牛柳叶被气得狠时也不是没想过分家，张才青直截了当说了这个缘由。

  如果父母不同意，儿孙是分不了家的，如果不遵孝道，父母是可以上告衙门。
  “就张家那群白眼狼，才青累死累活供他大侄子和张老四读书，你们在家还受欺负，不如把钱留着给君峰君江念书，何必便宜了他们！”牛二壮心里憋着一股气。
  牛柳叶一时也无言，这话倒也没什么错，她从来就没指望张君瑜和张才明有了功名以后，自家能落到什么好，尤其是这次娴儿差点被害死，她真的是厌了张家。
  “娘，让哥哥们去镇上念书，祖父不认真教，哥哥们很聪明！”张娴儿拉了拉牛柳叶的袖子大声说道。
  牛柳叶错愕，娴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鬼门关走一圈后，她安静得不像个六岁的女娃，说话也像个小大人。
  “妹妹……”张君峰兄弟猝不及防被妹妹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也生出了一些期待。
  在村学念书，张德才基本就是读一句让大家跟一句，更多时候是让学生在堂上临摹大字，只保证能识得字，教得也粗浅。
  “娘，爹爹赚的钱，给哥哥们读书！”张娴儿认真地盯着牛柳叶。
  牛柳叶搂住张娴儿，轻叹道：“好，等你爹回来了，我跟你爹说说。”
  嘴上是这样说，但是牛柳叶心里明白，张德才和吴氏是不会松开张才青的钱袋子了，她也不知道张才青会怎么做。
  此时张娴儿感受到了牛柳叶的顾虑，也知道这件事的阻碍，但是这件事必须要做。
  重来一世就是上天给自己机会改变上一世的不幸，她必须要为家里做些什么，远离张家那群人，不再被扒着吸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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