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二章：醉生梦死(二)
日落28年,我重返江南。
那一年春天，我游荡到了东北郡，这里比不得江南富庶繁华，娼院要少很多。
女人也不似江南女子小巧娇嫩、娉娉婷婷，小鸟依人、万种风情。
我在帝都住了两个月，接触到的女人大多高高大大，虽然别具风味，但在风情上却输江南女子百倍，她们过于放得开，表演过于粗犷，显然是没有经过特殊训练。
可能北方更多莽夫，喜欢这样的口味，她们不用学习更多的技巧。
男人的口味是不一样的，有人喜欢狂热，有人喜欢细腻；有人喜欢弱小，有人喜欢高冷，这其实是一个很容易识别和判断的事情，应该是娼家必备的入门技能，但在帝都没有，可能是在那里，她们客人很多，不用浪费时间去琢磨男人，只管乱叫就行……
总之一句话——太粗糙。我不喜欢！
觉得无味。
后来无意间听说，在河西府有一才女。
懂戏曲、善歌舞、精书画、长香妆、习骑射、会游戏……
这样的奇女子，我怎么能错过。在河西府百花阁中，我们见了面。
我惊讶发现一个琴棋书画、百般杂技与我在伯仲之间的女子，她虽已过了花信年华，但是我喜欢。
我觉得遇到了知音，在那里我停留了半年，迸发出了创作激情与高潮，每日必有新鲜东西流出，获得了快感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我太沉迷其中了，是红梅率先发现了危险，几天来，已有近十人点了她的牌。
红梅在一次出台回来后，对我说：“这不正常，我已人老株黄、半老徐娘，这么高的翻牌，而且全都是江湖人士。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我也发现了危险，因为我走不出红梅的屋子了。
半年来，我与红梅一直居住在百花阁后院一座二层木楼——小青楼。
这会儿，在窗纱下，映着月光，至少有几十个亮闪闪的剑影已包围这个二层小楼。
红梅很紧张，问我：“他们是谁？”
“不知道。可能又是哪一个当了王八的男人，不死心，来取我性命，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吧。”我根本不以为意，这种事情，这些年遇见得多了，每一次我都能轻松脱身，习以为常了。
其实，那两年已经很少遇到追杀这事了，人们都是健忘的，那件事已经过去快十年了，我真想不出，哪个女人的丈夫能这么执着。
三十六计走为上！管他们是谁，爷不陪你们玩了。
我对红梅说，你叫二丫头、三丫头送点夜宵过来，那是两个百花阁的粗使丫头。
红梅有些紧张，下楼时险些跌倒，我笑她“别担心，放松点，伤了你的玉足，我会心痛！纤纤三寸踏凌波、不见轻云只见跛。”
红梅回头凄惨一笑“小楼逢君终了然，别离容易再见难。浪子，你倒有心情与我玩笑，我紧张的是，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与你再见面。”
这话说得有些伤感，给我带来一丝不安。
“二丫头、三丫头赶紧下后厨，为相公准备些酒菜！相公要饮酒赏月！”走到楼下，红梅大声地冲着前院喊道。
一会儿，红梅引着两个丫鬟，拿着食盒回来了。
食盒里有二丫头的服饰、娼门化妆品和一柄尖刀。
我打扮成二丫头的样子，跟在三丫头后头，下了小青楼，刚进入前院厨房，三个蒙面人就将长剑架在我俩的脖子上。
他们将蜡烛移近，看向我们。
“三哥，是两个送饭的丫头！”一个蒙面汉子说。
我的化妆技术也是得到过百十位娇娘的指点，别说是在夜晚，就是在白天，也没有人能认出我是个男子。
醉梦说到这里，语气中略有些得意。
春风接话说“你本就长了副女相，化上妆来，可能会比女人还要妖艳。”
“带下去捆了，你二人看着，一会儿后院成事，听见两声哨响，撕了！”那个叫三哥的人，撂下这句话，一猫腰窜出了前屋，奔向了小青楼。
我一听，暗叫不好，心内感觉到，这可能不是一般的寻仇报复，如果连送饭丫头都要做掉，那红梅岂不有危险！
正犹豫之间，身后的两个蒙面人真是好身手。一条绳子已套住了我的脖子，反剪了双手，几个连环扣已将双臂捆了个结实。
一脚踢在后腿处，我不由自主“扑通”跪在地上，没等出一声，嘴里就给塞上了东西。
我一看，三丫头跟我一样的待遇，看见她，也就看见了自己的样子了。
我当时惊呆了，这是生平遇见过的最职业的捆绑手。
当时，根本来不及多想，我反手从袖口抽刀割断了绳索，一个转身跃起，就将刀子扎入那黑衣人的腹部，他两只眼睛懵懵地看着我，那眼神中透露着惊骇与不可思议。
我可没有时间告诉他，你死了！一拳击向他的面门，蒙面人无声地向后倒去。
我抽出刀子，向另一个人飞掷过去，正中咽喉。他比第一个人死得还快。
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他俩人太大意了，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丫鬟能有如此身手。
之所以一出手，就下了杀手，因为我当时太担心红梅的安危！
“对不住了，两个兄弟，我救人心切！”我对二人说。
拔出刀子，我割断了三丫头的绳索，小声对她说“快去前面叫人！”我一猫腰奔向后院。院里漆黑一片，回头看时，见三丫头瘫软在地，傻子一样，也不知道掏出嘴里的布，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哎！”我心里骂她不中用！可后来一想，觉得也可以理解，她一个小女孩，哪里见过这阵势，亲眼见死了两个人，吓傻了。
当时我顾不得她了，悄悄潜入小青楼。躲藏在花丛中，我刚蹲好，院墙外已飞入十几个黑衣人，迅速包围了小青楼。
看这些人的身手，我的心凉到了极点，随便一个人拎出来，我都难以应付！
那我也不能丢下红梅！我咬紧牙，心中暗道。
蒙面人迅速沿楼梯上了二楼，我绕到后面，踏着一楼窗户翻身上了二楼一个小平台，我唯一比他们强的，就是对那里的环境十分熟悉。
屋里已大亮。我不敢靠近窗户，只能隔着木板屏气听里面的对话。
“说！男人在哪里！”一个粗壮的声音发问。
“哪有什么男人！这里就我们二人。”这是红梅的声音。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声，随后听到了女人倒地的声音。我血往上涌，但理智告诉我，要冷静。
“你是谁？”
“我叫二丫头，是这里的丫鬟。”二丫头吓得哭出声来。
“你说！男人在哪里！”
“他……他……早就走了！你们…来晚了……”
“走了！怎么走的！”男人有些发火了。
“他跟三丫头……一起出去了。”
“老三，你是怎么把门的！”
“没有！大哥，刚才出去送饭的是两个女人，正在前屋捆着呢，老九和老十看着呢。”
“快去，把人提进来。”
黑暗中，我看几个人影，将三丫头带上了楼。
“真笨！”我心里暗骂一声，可是又能做什么呢。
“老九、老十栽了，那小子男扮女装，真的跑了。”
“他打算跑去哪里，谁说出来，谁活命！”
良久，屋子里没有动静。
啊的一声，我听到三丫头的一声惨叫声。
这些人好狠辣，杀人如儿戏，我当时也有些颤栗，这是些什么人呀！
“我不知道……”二丫头的话音刚落，就跟着一声惨叫。
这是一群职业杀手，出手之狠毒、行动之迅捷，一切都丝毫不给我思考的时间，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想到，下一个肯定是红梅了！
已没有了思考的时间，死！就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我一跃撞碎了窗户，跳进了屋里，纵使他们再专业，也没有想到窗外会有人。趁着他们愣在当地之际，我两个翻滚，扑到了红梅身边。
红梅跪坐在地当地，脸腮红肿，嘴角流血。
不出所料，二丫头、三丫头已倒在了血泼中。
红梅那恐惧的眼光变成了惊喜，她一把抱住了我。
“你怎么回来了！傻子！”
这是我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离别！没有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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