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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柳暗花明


萧谨言沉浸在思绪中,忽觉气流涌动,猛一抬眸,手中长刀一转。

        “锵!”

        短兵相接,萧谨言刀鞘上的金属扣被震得嗡嗡直响。

        一名穿着古怪灰衣的老人顺势借力,一个后空翻轻巧落地,动作之轻盈与他满头的银丝完全无法相匹配。

        再看萧谨言,听到响动的时候就立刻动作了,少女目光炯炯,因为去了发带而披散的长发跟随起身格挡的动作飞扬起来,长刀横于赫连莘背后,挡去了灰衣老头的正手一劈。

        赫连莘自然也是察觉到了有人偷袭,丝毫没有慌乱,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看向那偷袭的人。

        那灰衣老头须发全白,看着得是古稀之年了,穿的衣衫灰扑扑的,衣物的剪裁有些像南边的蛮族衣裳,看衣料又像是北方游牧民族。身形瘦小,然而这副身躯的力量却是不小。

        这一点萧谨言最有感触,那一击她虽然接住了,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会儿她虎口被震得还在发麻呢。

        最奇的是老头手中所持的武器,竟是一柄木刀!

        老头原本落地时双手握刀,清明的眸光一闪,右手松开,左手持刀,就如离弦之箭般向萧谨言攻来。

        速度之快,刀势之猛,萧谨言根本不敢松懈,鹤翎刀就要出鞘,却不想那老头突然手腕一翻,木刀的刀柄直接将鹤翎刀撞回了刀鞘内,同时反手向着赫连莘的腹部刺去。

        伤员赫连莘躲闪的动作多少有些生硬,手中刀鞘一挡,竟也是被震得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萧谨言趁机一旋身与那老头拉开了距离,唰地拔出形如鹤羽的长刀,右手执刀,左手握鞘,一攻一守,再度对上了那老头。

        老头似是来了兴致,手中木刀舞得虎虎生风,横劈侧砍,眨眼的功夫,与萧谨言来来回回已过了十几招,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把萧谨言逼得直往后退,最后一个不稳,后背就撞上了小些的金丝楠木棺。

        这下萧谨言是露出了大破绽,那老头若是动手定能要了小姑娘的命,可他却动作一顿,刀势一转换了个招式,那木刀作势就照着萧谨言白嫩的脖颈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赫连莘顾不上腿伤,反手持刀挡在了萧谨言身前。

        二人都不敢眨眼,等待着木刀撞上鹤翎刀,然后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都击倒。

        不想那老头却是生生收了刀势,凌空挽了个刀花,将木刀背到了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一场对决下来颇为狼狈的两人。

        “年轻人,功夫不错啊。”

        老头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衣衫虽破旧,但一身气势不容忽视,不动手只静静站在那里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

        萧谨言站稳,与赫连莘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狐疑,手中的长刀也不敢贸然放下,保持着随时进攻的架势与那老头对峙着。

        这老头的功夫太邪门了,论单打独斗,无论是赫连莘还是萧谨言,都没有胜算。

        老头见两个年轻人还是紧张兮兮的,干笑两声有些尴尬道:“哎呀,太久没人陪老头子过招了,老头子我就是想试试你们身手,没有恶意的,不要那么紧张嘛。”

        “阁下究竟是何人?”赫连莘警惕地问道。

        老头捋了捋雪白的长须,幽幽道:“老头子是这凤凰陵的守陵人。”

        萧谨言和赫连莘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消化这个讯息。

        凤凰王朝都是百年前的事了,开国皇帝就更久远了……守陵守了这么久吗?

        “此处乃是凤主凤曳与其妻项霓凰之墓。”老头笑眯眯解释起来,“老头子与凤主有约,替他守着这冥殿,你们两个小朋友也没有恶意,还给他磕头,老头子才不会难为你们呢!”

        “老人家……不知如何称呼?”见那老头一脸和善全无杀意,萧谨言还刀入鞘,上前一步与赫连莘并肩而立,试探性地问。

        老头抿嘴想了想道:“晏风华。”

        萧谨言立刻一拱手,礼貌喊人:“晏老前辈。”

        萧谨言可没少哄家里那位老人,少女软糯糯的嗓音一出,再配上甜甜的笑容,老头立马心都化了,连连应声。

        “晏老前辈。”赫连莘见状也收了刀,给萧谨言递了个眼色,跟着一拱手,直奔主题,“老实说,我二人确实并非故意来此,实在是走迷了路,不知老前辈可否给我们指条出去的路?”

        “小事小事。”老头摆摆手道,“说来也是小晏那呆头娃娃不好,要不是他多事,你们俩也不会迷路的……”

        这话里信息量很大,萧谨言听得都开始歪头看老头了,一双杏眼睁得溜圆。

        “哎呀,没没没,不说了。”老头反应过来自己说多了,赶紧给自己打圆场,“你俩跟着我来,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说罢那老头走到一块石壁边,动作麻利地敲了几块石板。

        竖板三下,长板五下。

        萧谨言将老头的动作暗暗记下,不动声色。

        卡拉一声那石壁就向一侧缩了进去,露出一个两人宽的通道,老头冲两人一歪头,示意跟上。

        这条甬道就朴素得多,长明灯只是最普通的油灯模样,气味也仅剩下甜腻的油脂香,没有了腥膻的味道。

        甬道内虽无台阶,但整体呈上升的坡度。

        “小丫头,谁教你的功夫啊?”老头搭话。

        “唔,我爷爷。”萧谨言眨眨眼,不明白这老头怎么开始话家常了。

        老头嘿嘿一笑,又问:“丫头,要不要跟着老头子我学功夫?你现在这点可不够看的。”

        萧谨言转头看赫连莘,二人俱是不解,萧谨言更是觉得老头黄鼠狼给鸡拜年,那叫一个没安好心,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老前辈抬举我了。”萧谨言一挑眉,打着哈哈,“您那出神入化的刀法我是望尘莫及,拍马也追不上啊。”

        再走出一段,生活气息渐浓,地上零零散散堆了一些箩筐和杂物,萧谨言眼见,瞅见一个筐子里都是红薯,再往前走两步,烤红薯的香甜气息都传过来了。

        老头还在前头引路,赫连莘和萧谨言跟在后面,与他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随时提防着发生什么变故。

        “风爷爷!我找不见止血散了!”

        雌雄莫辨的少年音响起,就见甬道前方亮灯处冒出了一名矮个子的小孩儿,十一二岁的模样,粉雕玉琢,怀中抱着一只毛都被血染红了的野兔子,眼睛圆滚滚的,委屈巴巴直望老头。

        “嚯,你说你这小破孩子,捡只兔子回来就算了,我都出去这么半天儿了,你居然还没给人家包扎好?”老头语气嫌弃,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一脸无奈。

        小孩儿嘴巴一撅,两腮就跟小金鱼似的鼓了起来,不满道:“那我找不到止血的药嘛!谁知道被你这个老糊涂丢到哪里去了?”

        老头被小孩儿呛得毛都炸起来了,看得后头的萧谨言直偷笑,心下也卸了不少防备。

        “啧,你等着,我去找。”说着,老头回过头来看了看萧谨言和赫连莘,余光还瞟了一眼赫连莘的伤腿,客气道,“小朋友,你俩也在这儿等一下,老头子去去就回。”

        “好。”赫连莘回答。

        老头一闪身就钻进了小孩儿身旁灯火通明的石室里,留下两大一小三个少年面面相觑。

        走近了萧谨言就看到那小孩儿一身白衣也被兔子血蹭脏了,抱兔子的小手上同样沾着不少。

        倒是对上了石板机关上的血指印。

        萧谨言暗自思忖着,敢情是这小孩儿救下了捕兽夹上的野兔,她跟赫连莘过分紧张了才被吸引过来,把自个儿困在了这地底下。

        “是那天的哥哥姐姐呀。”小孩儿开口就是自来熟。

        赫连莘不解,问道:“你见过我们?”

        小孩儿咧嘴一笑,露出了亮晶晶的小虎牙,分外可爱,点着头道:“那天我看到两个坏蛋把一个哥哥拖走了,哥哥都不动了,我又打不过他们,正好碰见哥哥姐姐,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好人,就带你们去救那个哥哥了呀。”

        萧谨言微张着嘴,惊讶道:“原来那天引我们过去的人是你呀!荒郊野外的,你怎么就觉得我们是好人呢?”

        小孩儿笑眯眯一指心口:“是好人哦,要用这里看的。”

        “那也很危险,不能仗着自己轻功好就胡来呀。”萧谨言面对着比自己年纪小的少年,语气逐渐变得像个大家长。

        “唔,我功夫很差的,只是跑得快。”那小孩儿却摇摇头,眼神亮晶晶地望着萧谨言,话锋一转道,“漂亮姐姐,风爷爷是不是要教你功夫啊?”

        “诶?”萧谨言更诧异了,老头儿问的时候离这儿可远,按说这孩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姐姐,你可是天降紫微星哦,风爷爷打架很厉害的,你千万别跟他客气。”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赫连莘看着萧谨言和那小孩儿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探究。

        那小孩儿感受到赫连莘的视线,笑得眉眼弯弯,扭头道:“哥哥也很厉害啊,但是哥哥应该配更霸道的功夫,可不是风爷爷偏心哦!”

        “那你怎么不跟他学功夫呀?”萧谨言上前一步,揉了揉小孩儿到她鼻尖高的脑袋,柔声问。

        “我不是学武的料呀。”小孩儿毫不在意,“我师父虽然打不过风爷爷,可是也很厉害的!”

        “小晏!你又编排老头子什么呢?”

        就听老头声如洪钟,手上提着两包药和一个瓷瓶走了过来。

        “这小孩儿就是老朋友托我照顾几日,学功夫什么的,还得是你这女娃娃。”老头笑眯眯继续怂恿,“怎么样?小丫头,要不要拜老头子作师父啊?”

        萧谨言语塞,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小孩儿手快,已经从老头手中拿过瓷瓶,将药粉敷在了野兔受伤的后腿上,完事儿左右瞅了瞅三人,眉毛一拧,还肉嘟嘟的小手掐了一把老头的腰,道:“风爷爷!你让姐姐再想想嘛,是你徒弟就跑不了!”

        老头给这一手掐得又痒又疼,哎哟哎哟直讨饶,一老一少闹了闹,老头止住了笑意,将两包药递给了萧谨言。

        “行了,丫头你再考虑考虑,这是特制的跌打药方,回去给这小子熬着喝,好得能快些。”说罢,老头一挥手,就要领着两人继续走,“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风爷爷,我也去。”小孩儿屁颠屁颠地跟上。

        “嘿,你这呆娃娃,出去做甚?又去捡那些破烂尸体啊?”老头挑眉表示不满。

        那小孩儿却朝怀里的野兔努了努嘴,道:“我要把兔兔送回去。”

        “哎呀,行吧行吧。”

        萧谨言最近神经很是敏感,一听见尸体二字脑中就警铃大作,偏头问那小孩儿:“哎,弟弟,你经常在外面碰到尸体啊?”

        “没有!”小孩儿撅着嘴瞪老头的背影,给萧谨言解释道,“我就是几年前出去玩儿,看到一个大哥哥被人推下山摔得太惨了,缠着风爷爷帮我把人葬到了山洞里,就被他念叨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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