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拜师
太华山上十九峰,上山的路上云雾缭绕,更有仙鹤栖息,与诡异神秘的灵岁山并不同,太华山是实打实的仙山,妖魔精怪是没有办法接近的,因此也是一处难得的修行之地。
上山路上有无数阵法有条不紊地运作着,若非有人指引,旁人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进去的。
太华山掌门的独子叫谢闵,距离上次犯错后被关在院子里禁足已半月有余,解禁那天,他又不知悔改地拉上自小在山上长大的白鹤,那本是上上任掌门坐骑所诞下的后代,原本送与谢闵做生辰礼物,希望他能如他爹谢见微一般成为一位仙风道骨,顶天立地的一派宗师。
却不料,两个闹腾玩意儿凑到一起后,一拍即合,白鹤时常载着谢闵偷溜下山,被发现后,还都死不悔改,下次还敢。
直到上次,谢闵在山下与人起了冲突,打伤了人,大师兄蒋恢台替他收拾了烂摊子之后,毫不留情地把一人一鸟抓回去关了个把月,谢闵也只是禁足的时候整日哀嚎几声以表不满,贪玩的性子却照旧不改。
不过白鹤就不一样了,蒋恢台关着它吃了半个月的素,等到谢闵找到时,它整个鸟身萎靡不振的,连羽毛都没了光彩。
谢闵抱着白鹤的脖子鬼哭狼嚎:“天呐,小黑你怎么被师兄折磨成这个模样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变成以前精神抖擞的模样!走,我们现在就下山,现在就去吃香的喝辣的,我一定把你养的膘肥体壮!”
那唤作小黑的白鹤听到下山,眼睛亮了一瞬,然后想到被发现后的惨样,又扑腾起翅膀闪到一边,叫唤了几声,一副惊恐的模样。
谢闵好说歹说那肥鹤都没有一点转变想法的意思,他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揪着白鹤的羽毛威逼利诱着“你去不去?”。
大概是他耍无赖的样子难以摆脱,又或是山下的小吃过于诱人,小黑也只是在谢闵的诱惑下坚持了一小会儿就毫无原则地载着人飞下山了。
太华山上因为有众多的阵法,灵气自有一种固定的流动方式,以谢闵的资历尚不能完全看透山上灵力的流动方向,但能感受到微弱的波动。
此刻小黑飞在丛林之上,山上之景一览无余,谢闵盘着腿坐在小黑身上,正兴奋地盯着山脚渐渐逼近的小镇,眼睛都快要被山风吹得睁不开了。
他伸出一只手迎着风,一开始还得意洋洋的,片刻后倏地停住了笑声。
刚刚那阵气流穿过手指时,不是以前平稳的走向,有点轻微的波动。太华山因为位置隐秘,阵法多的原因,一直鲜有外人进入,这灵力波动,分明是有人闯入了太华山。
谢闵平时虽贪玩,但一旦遇到涉及到门派的事他都不敢大意,这时他立刻叫小黑冲了下去,直直得飞向灵力波动的地方。
谢闵神色一凛,腰间的追云剑出了半鞘,本来都做好决一死战的想法了,结果寻着波动到了地方,仔细一瞧,也没看见什么凶神恶煞的妖魔鬼怪,只见一瘦弱的少年瘫在地上,背上渗出了大片大片的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谢闵手按在剑柄上,一步一步地蹭了过去,除了血腥气也没闻见其他什么怪味儿,他抬脚用脚尖将人翻了个身,一张惨白的脸就这么突然地翻了上来。
向来无人造访的太华山进来个不知是生是死的家伙,一张脸白得像死了三天的厉鬼一样,但好歹相貌尚佳,看着倒是怪可怜的,谢闵的戒备之心消散了一点,伸手探了探鼻息,见还是个活的,瞧了瞧身形,估摸着年纪还挺小,看着像是没什么危险的样子。
“嗯?没有灵力没有修为,这是怎么进来的?”
谢闵蹲在地上,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孩是怎么闯进太华山,还能有本事搅动灵力走向的。
他算下来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虽有警惕之心,但到底不敢把人就这么不管不问地丢在山中,心中掂量了片刻,便决定先把人带回山上瞧瞧。
谢闵扛着人还没进自己住的院子,便被一道术法困在了原地,手脚皆动弹不得,他心中暗叫完蛋,僵硬着转了半个头。
眼见他爹昭蘅宗师捏着法诀,面无表情,可是又一身大能者威压,整个人看上去不怒自威,身后跟着大师兄蒋恢台,他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谢闵只回头看了一眼两条腿就软得跪下去了。
“爹、掌门……师兄。”
他垂着头,整个人迅速地萎靡了下来,其实从小到大谢见微都没有打骂过他,最多也只是同他讲一些为人为修行者所谨记的大道理而已。
谢见微年少成名,后又成为太华山掌门,一派宗师,教导过无数弟子,谢闵这个贪玩成性的,纵使是他儿子,他也不会过多关照,自然也就不怎么放在眼里了。
些许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差异,又或许是因为自谢闵记事起他们就关系疏远的原因,谢闵十分尊敬他的父亲,却也是害怕的。
“劣根深种,难成大器。”
谢见微盯着眼前低着头的儿子,语气平静地好像在叙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可谢闵的心却突然被冷水浇透了,整个人惶恐与委屈到了极点。
太华山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和谢见微虽是父子,但关系并不好,谢闵的母亲生下他后就离开了太华,他从记事起就是蒋恢台带大的。
平庸的资质与顽劣的性格导致谢见微对他越来越失望,到后来甚至对他不闻不问了。也是,与其把心思放在难以有所作为的儿子身上,不如多教导教导门派里一些刻苦踏实的弟子。
谢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畏惧谢见微,自然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有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小黑叫了两声,从躲着的地方飞了过来,梗着脖子蹭着谢闵,展开一只翅膀拍了拍他充作安慰,可谢闵满脑子都是他爹的话,一时间竟怔在原地,反应不过来了。
蒋恢台从小跟在谢见微身边,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谢闵最尊敬的师兄,他这时夹在中间也不知该说什么,看了眼将人带走后渐渐走远的掌门,转身对着正红着眼的谢闵叹了口气,“你也不怪师父责怪你,你什么时候能知道上进,总这么游手好闲的,以后你一个人出去历练谁放心。”
闻言谢闵仍旧没有抬头,见谢见微走远了他索性坐到地上,闷声道,“我就是这种人,师兄你又不是没听见,我爹说我烂泥扶不上墙,那我努力就能上墙了吗?”
蒋恢台垮了垮脸,无奈地拍了拍谢闵的头,骂道,“满嘴胡言乱语,那是师父在激励你,知不知道?”
“是吗?”谢闵撇了撇嘴,心想他爹说的明明是真心话。
“怎么不是,你是他亲儿子,他能真放着你不管吗?昭蘅宗师的亲传二弟子,剑都拿不稳,说出去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哎呀师兄。”谢闵忽然抬头拉了拉蒋恢台的衣摆,“我才不怕,这不有你吗,现在有我爹,以后有你,将来你做了掌门,我就是你的小跟班,出门在外有你罩着我,谁敢笑话我啊!”
蒋恢台皱了皱眉,佯装恼怒地甩开了他的手,“又胡说,师兄还能护着你一辈子不成?”
“怎么不能!师兄这么厉害!”谢闵仰着脸笑了笑,讨好道,“我知道师兄对我最好了,那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下山吧!”
“好啊贼心不改啊你,刚刚看你被骂了失魂落魄的,我还以为你要浪子回头了呢!”蒋恢台猛地后撤几步,“赶紧回去用功,别被我抓到你偷懒啊,我还得去找师父,晚上查你功课听到没!”
说罢提着一旁瑟瑟发抖的肥鹤便下了半个山头,谢闵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扑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大叫着,尚未走出几步又被弹回原地,才意识到蒋恢台跑之前竟还给他的院子下了结界。
“师兄!可恶啊!!!”
……
这厢谢闵正在院子里试图越狱,那头蒋恢台眼见着他师父将谢闵带回来的人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竟罕见地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师父,这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他看了半天,也只知道这身负重伤的孩子没有修为没有灵力,最多也只惊讶于他能突破封印,进入太华山,这会儿看见谢见微的表情,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根骨绝佳,千年难遇。”
蒋恢台语塞,一下子便想通了,难怪这个孩子毫无修为灵力就能闯入太华山,难怪身受重伤却可以吊着一口气,原来是老天眷顾,生下来就是能撼天动地的存在啊。
这种根骨的人,要么成为世间仅有的修行大能,要么就是走上邪道,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蒋恢台心下了然,太华山这几代日渐衰微,不复往日兴盛,如今遇到这样一个天资鲜有的孩子,师父自然也想要将他留在身边悉心教导吧。
蒋恢台站在谢见微身后,因此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向来端方严肃的掌门师父竟忽然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垂手将那孩子的被褥拉上去一些。
“你去查一件事,不要告诉别人。”
蒋恢台愣了愣,他有太多不解,但谢见微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不去追问,因此听完吩咐后便离开了。
床上的人沉睡不醒,梦里不知道经历着什么,眉头紧锁,连昏迷中都一直保持着警惕的状态。谢见微垂眸凝视良久,忽然开口道,“寒州。”
没有人回应他。
蒋恢台还不够道行,自然也没有看见那一直跟在岳启身边,乌青的,几近透明的身影。
那是已死之人的执念化的形。准确来说只是一口气,因为原主人修为高超,死前最后一口气也蕴含了深厚的力量,但是并不具备完整的自主意识。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谢见微看向那个影子,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会收他为徒,护他周全。”
那影子一动不动,空洞的目光一直黏在床上的小孩身上,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一直没有反应的黑影突然转过身,谢见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黑影好像对着他笑了一下,再然后,像是有一阵风吹过,倏地影子便被吹散了。
他其实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比如师父藏着没扔掉的手稿,比如岳凌霄堕魔后藏剑阁响了一夜的哭声。当年说好了此生不复相见,师父将她从门下除名,对外宣称岳凌霄与太华山再无瓜葛,谢见微站在山门前,看着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最终走向了与他们所有人都相反的道路。
其实在此之前,连他都不知道,原来太华山从未真正将岳凌霄拒之门外,原来只要她回头就能发现,山门依旧是为她打开的。护山阵法没有防着她,师父也一直在等她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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