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巨像
众人随着村长停在村子祠堂前，皆面露疑惑。
老者示意看守大门的人将云林架进屋内，门前魁梧守门人中走出两人，从云志手中接过云林的胳膊，架在颈上就欲抬走。
云嫂紧紧拽着儿子的衣角不放，警惕地瞅瞅架着云林的两人，又疑虑不安地把视线投向村长。
她脸庞上的泪痕尚未干透，饱含风霜的浑眸中尽是不安与惶恐。
老村长挪到云嫂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云嫂，你放心把大林交给我，老朽一定会还你一个安康如初的孩儿。”
云嫂手上松劲慢慢放开他的那片衣角，村长示意把人抬进去，那两人架着云林就往黑漆漆的堂内走去，衣角快速从云嫂手心滑落。
云嫂呜咽着叫了两句“林儿林儿”后便泣不成声了，眼泪顺着清晰的泪痕滑下。
她用力扒拉着村长的衣角，崩溃着大声哀求：“村长，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林儿啊！我只有他了，没有他我可怎么活啊……求求你了……”
眼看着人就要跪下来磕头哀求，村长连拐杖都顾不上了，双手急忙搀住她的胳膊，将摇摇欲坠的人扶起。
“云嫂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想折煞老朽吗？”
她的眼泪仍旧断珠般流下，声音也早已沙哑，但崩溃的情绪明显好转了许多。
她紧紧攥着村长的手，两双被岁月精心雕琢而布满沟壑的手交叠，传递着温暖与希望。
“村、村长啊，林儿就交给你了。”
老者无比郑重地点点头。
然后他转头将双手背在身后便想进堂，俨然忘了那副陪伴自己多年而现在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拐杖了。
屋内出来一群人分站在大门两道，原看守之人将云林架进屋内。
悠然前行的老者突然停下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走到了叶千云身边，还未待他说什么，叶千云便戏谑地提醒：
“村长，您的拐杖。”
老者显然一愣，然后笑着打哈哈：“哈哈哈……你看老朽激动得都把贴身拐杖给扔了，真是老糊涂了！哈哈哈……”
“哈哈哈……村长可不老，您要长年百岁的喱。”不仅被逗笑还很给面子地恭维的村民们也笑着打趣。
好一片其乐融融的情景。
“呵呵呵……”
不就是尬笑吗？你们会我也会。
陪着人尬笑的叶千云：我就默默笑着看你演。
似是笑够了，那老者绷起脸微微低头，对叶千云稍欠身轻声恭敬道：
“姑娘请进。”
因着两人的距离所以众人都以为老者只是微弓着腰，但近在咫尺的叶千云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嘴唇张开一条惊讶的小缝，心里有点诧异这位古稀老头为何要对一个小姑娘这般恭敬。
叶千云不解地摇摇头：真是奇怪。然后转身向屋内走去。
老者立在原地不动，待叶千云的身影完全隐入黑漆环境内，才拄着拐杖堪堪步入，步伐略显不稳，似有颤意。
“吱呀”一声大门紧紧闭上，原先两道的人有序地走动，迅速将祠堂围得水泄不通。
立在祠门正中间的人嘹声说道：“各位都请回吧，村长自有打算。”
闻言人群零零散散地走了几波，原还有好些人好奇心作祟，依旧不死心地围在屋外探头探脑地张望，聚着圈叽叽喳喳地小声谈论。
但随着夕阳西下，黄昏渐渐涌起，几家孩童高声呼唤父母回家，不久人便散尽。
只剩那座祠堂静悄然立在黑暗中。
……
叶千云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除了供奉着的几张云姓牌位立于四方桌上外，别无异处，看着倒真是个普通的祠堂。
她漫不经心地转着身，环视着不大不小的四方天地，还不忘放过老者。
她便好奇地张望便调侃道：
“村长，您腿压根就不需要用拐杖吧。”
没想到老者出奇地豪爽，他爽朗地笑着：“没错，姑娘真是火眼金睛。”
“为何如此呢？”
“作为一村之长，总要有点威慑力的。”
话已至此，叶千云也也明白了，不再言语继续随意地观察着。
突然一块木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混在一众牌位中，它不显眼也难，想是这老头儿以为别人难以进来，便掉以轻心地随处放。
她走进几步拿起木牌端详，一看便知岁月已久，但却不见积灰覆于其上，反而还有一股光滑细腻感，可见主人不但小心保管着还是不是地拿出来擦拭抚玩一番。
叶千云看着上面的字下意识便读了出来：
“阳和启蛰？”
她身后的脚步声愈发急切明显，原本落后他好几步的老头走到她面前，“姑娘，请随我来。”
叶千云晃着那木牌，只见那老头儿是不是地瞄一眼牌子，还以为瞒天过海，她挑起一边眉毛：
“村长，这是个什么？上面的字写的不错啊。”
“哦，那是我少时随意写的东西，平日里看看用来回忆往昔岁月。”
叶千云见故事没意思便把牌子递给了老者，又打量起了别的地方。
老者小心地将木牌揣进衣服内衬里，步到叶千云面前拦住她的好奇探险，示意她跟着自己来。
叶千云被打断猎奇过程，沉着脸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心中不满地嘟囔：我倒要看看这老头儿要耍什么花样。
只见老者停在一香炉之前，伸手左扭几下右按几下后，原本两人右手方立着牌位的墙面裂开一条缝隙，然后快速向两边分离移动，不久便开出一条小道。
叶千云被打断的不满又被眼前之景给打散了。
老者恭敬示意：“请。”
叶千云玩味地点点头，挑眉悠然地走进其中：竟然是个密室，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可惜天诛不在……
老者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独特的声响飘荡在屋内，暗处走出两个人，准确来说是三个。
他轻挥手示意，然后抬步向前，架着云林的两个人也沉默地趋步跟上。
老者似是刻意与叶千云隔着一定距离，不近不远的，始终透着疏离感，不欲亦或是说不敢太过靠近叶千云。
叶千云听着身后平稳却又不太清晰的脚步声，更加费解：这具居然让着老头儿如此畏惧？难道是我长得太吓人？
！！！不可能！
叶千云惊惧地晃头甩出那些骸人的想法，疑惑地回头看他。
村长慈笑地回望她。
气氛一时诡异，叶千云抖着鸡皮疙瘩回头继续走。
暗道不算小，足足可容四位大汉并排前行，两边墙壁上皆有火把照明，但仍然有些昏暗。
沉默地行进了六七分钟后，前方拐角处便隐隐有亮光透出。
叶千云加快步伐，率先走出暗道，然后瞬间便被眼前之景惊到了。
这里俨然是一座简陋版的地下宫殿，虽是如此，相比朴素的云祠，此处堪称雄伟宏丽。
入目便是一座几人高的巨像立于殿中央，其上有光泄下，使整座雕像通体被光笼罩着，像天神降世，庇佑生灵。
叶千云慢慢朝那座巨像走近，细细观察，发现它是背对着暗道口的。
两位壮汉守卫在村长的指示下将云林放在一块草席上朝快速走入了暗道之中，整个过程悄无声息的。
叶千云尚惊叹于这巨像的存在，并沉浸在一座小小村落为何会有一尊如此巨大的佛像的疑惑中，故并未察觉身后颤颤巍巍走近的脚步声。
她围着这佛像环绕半圈，走到它的正面，逆光半眯着眼自下而上地打量它，目光移到它的脸容时，全然不顾形象，顿时惊地张大了嘴。
这巨像的脸居然长得和叶千云无比相似！
“扑通”一声惊吓接踵而至。
叶千云顺着声响回头望去，只见那老头笔直地跪在地上，颤抖着恭敬垂首：“小人参见神女。”
惊吓接二连三地砸向叶千云，弄得她震惊之余还感觉云里雾里的，她瞪大眼睛望着之前处变不惊十分有趣的老头，内心震动。
她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神女？我？！
叶千云赶忙扶起老者，也顾不上什么礼不礼貌了，严肃沉声：“老头，虽不知为何这殿中神像的容颜为何与我如此相像，但我敢肯定我觉不可能是什么神女。”
废话，我堂堂修罗王族的小公主要真是什么神女那这还不是要翻了天了……不过……
叶千云缓缓步向神像前，抬头凝望那脸，心中万分不解：为何会如此相像呢？
要不是叶千云肯定以及确定自己是修罗族人，她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失忆了，其实自己还真是个神女？
老者亦走到神像前，道：“神女……”
叶千云幽幽瞟了他一眼，眼神中有恼怒之意，脸色不霁，及时提醒村长。
老者识时务地改口：“姑娘。”
叶千云稍稍收敛愠怒神色，转头望向老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者望见她眼中的不解神情，转身走向云林，抽出他手中的木牌，将可有图纹的那面朝向叶千云：“此物姑娘可熟悉？”
“这牌子我第一次见。”
“非也非也。”村长老神在在地摇头否认：“老朽问的是这牌上的图印。”
叶千云当真凝神仔细盯着那图纹端详了一番，略显不耐烦地回答：“本就不识，谈何熟悉。”
答案含糊其辞，十分之刻意，倒显得她心中有鬼。
也确是如此，叶千云端详片刻便想起了在哪见过这图案，她的脑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同样的六瓣雪莲印记，是那神女额角的印记。
不知为何她一回想脑中便有些微痛感，导致她很烦躁，所以下意识便否认。
老者见她不耐烦的神情轻摇了摇头：“姑娘不觉得此物似曾相识吗？”
叶千云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所以她微闭着眼抑制头痛感回想，确定两物是同一样子。
她睁开眼睛，沉声道：“你为何会觉得我该认识此物呢？”
老者不再言语，指腹温柔地摩擦着那牌上图纹，似是忆起了往昔之事，又似笑又要哭的感觉。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向叶千云讲了一个埋藏心底多年的悠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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