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大概真的有颜色
说起来一向逞强技能点满的我,仅有的几次暴露原形似乎都给了杨之。
“有没有意思啊!!每天晚上都看同一部电影,好歹换一个啊!”经历了几天军训摧残的何禾把毛巾搭在刚洗完的头发上,重重地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彼时正是高中开学前的军训,虽然之前也接受过军训,但完全封闭式管理的军训还是第一回。所以我和已经认识两年的何禾在军训前一天就早早赶来宿舍占好了床位,以此来弥补初中不同班的遗憾。
我把吹风机丢给她,示意她快点吹干头发,“你怎么不干脆给学校准备个排片单算了?每天晚上接受爱国主义的洗礼是你的荣幸,注意你的政治觉悟。”
“道德高地冷吗大姐?”何禾接过吹风机,打开开关没好气地冲我吹了几下。
“道德高地冷不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还有十分钟就要集合,这么大晚上要是做蛙跳的话可能会有点冷。”我慢吞吞地洗完宿舍里最后一个苹果,咬下一口,在何禾的惊呼声中关上了宿舍门。
小城市里没有那么多悲欢离合,上一秒还在毕业典礼上痛哭流涕的好朋友,下一秒就会成为你新学期的同桌。于是高中的开学对我们而言,也只是把之前学校里的好朋友重新洗一下牌,再随机混入其他新的牌,而且新的牌往上追溯到小学可能又会是同桌。
所以军训的第一天就看到大半个班熟悉面孔的我,即使是刚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三年,并没有往上追溯到小学的资本也依然没有燃起想要认识新朋友的冲动。
这就导致我军训了好几天仍然没有认清每个人——我不会承认我有点脸盲。
那时正是八月,夏天的尾巴丝毫不准备消极怠工。
老实说我一点也不喜欢夏天,空气会变成密不透风的塑料袋,把太阳和人关在一起,有时候连带着云也寸步难行。我在教室里打盹的时候,不管睡了多久,窗户外面的云还是呆在原地,看久了甚至会觉得它在发求救信号:管管夏天吧!
如果硬要描述我记忆里夏天的美好,那大概只有软糯的晚风,尤其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那个晚上。
每天的军训结束之后,学校都会在晚上把大家召集到操场,一起看何禾诟病已久的每天都一样的电影。
但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在夏天的晚上挤在一起是必定不会安安静静的,即使看管的老师用尽了各种方法维持纪律也并没有奏效,后来老师索性搬了椅子坐在前排开始虚假管理。
第一天大家还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原地,后来的几天每个人都试图换地方和相熟的人坐在一起玩各种无聊又足够消磨时光的小游戏。
“怎么样?”早就偷偷挪到我旁边的何禾兴奋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大冒险就是你去和主席台下面站着的男生表白!”
“哪个啊,是手里拿着可乐的那个吗?”许念希顺着何禾的目光望去。
“所以他们是怎么溜到那里的啊?”一向关注点奇怪的南茜推了推眼镜。
“都可以啊,不然他旁边那个吧,虽然只能看见影子,但那个看起来更不好接近!”何禾的眼神很难不让我相信她没脑补出一部狗血少女漫。
我白了她们一眼,抬头看了看电影画面,凭借着这几天对电影的熟悉程度估算了一下时间应该还够,叹了口气就悄悄起身从后面溜走。
因为前几天我们总是偷偷溜到小卖部买吃的,所以对于逃跑路线已经驾轻就熟,没花几分钟我就摸到了主席台附近。
已经和她们初中皮惯了的我自然也不会扭捏于和陌生人表白这件事,只是当我刚刚走近准备打招呼的时候,目标人影正好转过头,让我硬生生把“你好我喜欢你”这句话吞了下去。
“你也去了小卖部?”虽然是晚上,但并没有妨碍老师锐利的眼神对我进行从头到脚的扫射,“你是几班的?”
“老师我没有去…”我试图开口解释,刚抬头就被老师的眼神堵了回来,“…十班的。”
“还挺巧?你俩还是一个班?更巧的是我还是你们俩的班主任?”老师双手抱胸,不知道是自豪还是无语地来回踱了几步。
“念在你们第一次,我也不想过重地惩罚你们,离电影结束还有二十分钟,你俩就一直在这站到结束吧。”半晌老师终于开口,也许是这几天抓到的人太多了,声音带着点疲惫,等我长大之后才明白那应该是打工人上夜班的无奈。
老师走了之后,我努力张望着人群,想要看到何禾她们比一个播不出去的手势,但晚上实在是有点黑,只能看到乌压压一片的脑袋,于是我只好作罢开始倚着主席台晃腿。
过了好久身边的人都没有声音,从小到大都受不了冷场的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也是十班的?”
“他刚刚不是说了?”他晃着易拉罐,喝下最后一口可乐。
OK,自讨没趣。我翻了个白眼,抬头开始看天。
“你脱了外套不怕挨骂?”过了一会他又开口。
“你去小卖部不怕挨骂?”我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对方的沉默判定我扳回一局。
“你手里也没拿东西啊,你应该没去小卖部吧?”他的声音柔和了几分,我也稍稍站正,转头看他,“没去啊,大冒险输了她们让我来表白。”
他轻笑一声,把易拉罐捏扁放在主席台上,随后带着笑意看向我问道,“让你跟谁表白?”
那天晚上出奇地不是很热,甚至带着几丝凉意。夏天的风也是第一次不像高压锅的蒸汽一样具有攻击性,反而柔和地像是摇篮里放着的鸭绒枕头,连带着周围嘈杂的声音都自动减弱了N个档。
虽然热到恨不得黏在一起的头发昭示着夏天仍在继续,但他转过头看向我的那一刻,我只看得到他的眼睛。
啊原来夏天的风真的有颜色。
“我叫沈思。”我自顾自地开口。
他愣了一下,随后学着我站正的姿势,面向我说,“我是杨之。”
我是杨之。
那年十五岁的杨之向十六岁的沈思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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