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谁是谁的修罗场 （上）

几个人的明争暗斗终于是在“躬耕礼”一事上走向了白热化。
  仲春日暖，宜动土播种，天子率百官亲耕籍田，以求年丰之意，是为躬耕礼。
  此乃传统，也是天子重农的表现。
  苏明珏作为帝王，自然不能缺失。
  对于苏明珏来说下田亲自耕作并不是一件难事，难得是眼前这到底要带谁一起去耕作。
  根据传统，皇帝需钦点一位大臣作为代表同他一起去耕田劳作。
  这位大臣将和天子同吃同住，下田犁地，来体验耕田的艰苦，寓意告诫百官，百姓不易，需为官为民。
  能被皇上钦点一同躬耕的人，一般视为皇帝的亲近之人。
  虽耕种辛苦，但对于许多大臣而言，这更像是一次机会。
  要知道平日里可没有这个机会，能和天子同吃同住，若是表现好了，那在皇上面前可是入了眼。
  不过一般来说，这种机会主要出现在皇帝亲近大臣身上，换句话来说，皇帝选谁就意味着他看重谁，心里有谁。
  礼部尚书宋攸之因着自己儿子宋春和的关系，得了一些青眼，由礼部侍郎升到了礼部尚书，此刻遇到这等机会，难免想要争一争。
  “皇上，这躬耕礼您钦点哪位大臣前去？”
  苏明珏闻言，扫了底下大臣们一眼，底下众臣神色不一。
  或是低头沉思，或是两眼欲穿，还有的眼角偷偷地瞥了他一眼，想着能不能让他注意到他。
  这一群人里，能明显看到五人态度和其他人明显不一样，虽是举止有些迥然，但眼里却是带了明显的期待之意，两眼直直地看着他。
  陆少卿脖子微微下倾，眼睛却向上扬起。
  孟贺兰作为武将站在前面，眼色一片坦然地看向他。
  百里奚站在孟贺兰一旁，目光也是灼灼，移不开眼。
  陆少虞心思深沉些，没有他们那么外露，却也是暗藏深色。
  容铮嘴角噙笑，一脸从容地看着他，眼睛一如既往的温润。
  慕离站在外面听着朝堂里的声音，手紧紧地握了握配在腰间的剑一把，只恨他不是内廷之人，不然他也想争一争。
  苏明珏扫了一路过去，选谁还真是难题，一时沉默了起来。
  宋攸之见天子许久没有回应，又询问了一句，“皇上？”
  苏明珏闻言一时头疼，只见底下几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苏明珏最终想出了一个古老又公平公正的法子。
  他轻启口唇道：“此乃我朝首次行躬耕礼，为表重视，朕决定抽签决定。”
  此话一落地，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不过大多人还是很高兴听到这一做法的。
  毕竟抽签公平公正，这样本来没有机会的官员没准就抽到有机会和天子一同前去了。
  然也有大臣站出反对：“敢问陛下，这签如何抽？是文官和武官一起？还是百官都来？”
  此话一出，苏明珏也有些拧眉，他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
  想着抽签，人人有机会，抽到谁便是谁。
  可他忽略一个问题，能上朝的是五品以上的官，但朝觐时却有文武百官，若真是抽签决定以示公正，那非得所有百官都算进去。
  如此一来，这抽签的人数太庞大了，整个轮一遍将耗费众多时间。
  若是不算上那些人，本就为了公平而设置的抽签此刻便是不公平了。
  气氛一时凝住。
  苏明珏思索片刻，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玉佩，“既抽签抽不明白，那就换一种方式。”
  他将手上的玉佩递给一旁的喜德，示意他拿到百官面前，“这是朕从小到大佩戴在身上的玉佩，朕每次看到它总会想起一些事情，大家若是能猜对我心中所想，便能和我一同行躬耕礼。”
  喜德拿着玉佩顺着文武百官走了一路，正反两面展示着玉佩的花纹。
  只见一枚黄色的玉佩，正面刻着一只小鹿，背面却是光滑如素的。
  喜德挨个展示，确定所有大臣都看完后，将玉佩收了回来返回到金銮宝座前。
  苏明珏继续扬声道：“这玉佩是何模样，诸位爱卿都看清楚了，爱卿们就根据这个写出心中所想便是。”
  说着他从御案前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后，将纸条背面朝上的放在一边。
  “谁写的答案和朕一致，便是此次钦点的大臣。”
  喜德接到旨意，便着手让一旁的小太监布置，没一会殿内外都放置了几张案桌。
  见笔墨纸砚都摆放完后，他提着尖锐细长的嗓音朝着众大臣道：
  “左边设有案台，诸位大人取笔写后，留名放置在木盘内即可。”
  话落，满朝群臣纷纷按照内侍指引，走到一旁的案台前运笔写字。
  上朝有文武百官多人，并非所有人都在太和殿内，只有一些涉及到关键要职的才可以站在殿内，其余一些官员都是站立在殿门口外面。
  这也就是刚刚说抽签不易的原因。
  但是写纸条就简单很多，各自写完放下，由识字的太监核实便能快速选出钦定之人。

  殿中五人闻言都略感意外，没想到屏住呼吸宣读答案那刻，这答题人突然临门一脚换了一种方式。
  陆少虞扬了扬眉毛，对苏明珏突如其来的做法既惊喜又好笑，想到对方拿出的玉佩，他胸有成竹地往案台前走去。
  陆少卿听言略带失望，还以为此次会有点不同，谁知对方又虚晃一枪。
  不过此次要是被选中，那可是能和他同吃同住，想到这，他脚步往前加快了几步，想着多留点时间思考对方心中所想。
  孟贺兰没有过多的犹豫，抬脚就往案台前走去，快点写完便能快点出结果，躬耕礼艰苦，他得提前为他做好准备。
  百里奚听到这话，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还真是聪明，又一次找借口躲掉了。
  不过再怎么躲，终究还是要面对，他这次是逃不掉了。
  容铮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虽感意外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一向是这个样子。
  要说几人之中最开心的便是慕离，原本还想着自己站在外面，根本没有机会被对方看到，谁知现在竟然是百官参与。
  他站在太和殿外，听到这消息后，立马往离他最近的案桌走去。
  禁军指挥使也是武官一员，按例他也有机会和他一同去行躬耕礼的。
  皇上体格那么弱，若是没有自己在身边，那田怎么犁的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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