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宫宴
今日早晨，沈静昀梳洗打扮。
她今天要进宫拜见越妃和皇后。
沈静昀自三岁起就没了母亲。越妃与她母亲自由交好，在陛下还未平定天下之时，沈静昀就已经在越妃身边，由她带着和三皇子、二公主和三公主一同教导。天下大定后，沈静昀又转到当今皇后宣氏身边学习了两年规矩。见她思维敏捷，聪慧过人，文帝又把她送到了白鹿山求学，等到沈静昀长大后，瞧见凌不疑在战场上征战四方，好不痛快，最后才毅然决然离开白鹿山，跟随凌不疑一同从军。
这一晃，十多年都过去了。
越妃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皇后与文帝对她有知遇之恩，沈静昀将此些恩情铭记于心。
皇宫大门口，文子端已经站在那等着她了。
这家伙，每次她来想找越妃说点体己话的时候他都在，每次都赶他走，他却每次都找理由留下。
沈静昀还记得，有一次还因为这件事和他闹过别扭。
“你身为皇子，就这般闲散啊，我次次来，你就次次有时间来接我。跟个狗皮膏药一般。”
沈静昀下了马车就开始埋怨。
“别家女娘若是有此殊荣，怕不是都要回去看看自家祖坟是否冒青烟了，你倒好，我次次来，你次次赶。当真是不识好歹。”
“说的好像我赶你你会走一样。”
“我岂能叫你如意？”
沈静昀白了一眼文子端，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文子端快步跟上沈静昀：“今日曲陵侯府一家也进宫，想来中午父皇会留下他们一同用膳了。你也终于不必一个人面对王家娘子和裕昌郡主那些人了。”
“少商也会入宫？陛下为何会召他们？”
文子端皱皱眉：“不知，但是今天子晟也在。”
提到凌不疑，沈静昀好像明白了：“啊，莫不是今天有喜事？”
“喜事？该不会是父皇要给子晟说亲？”
沈静昀莞尔：“那可真是太好了，前些日子因雍王一事，子晟搜罗了不少当年关于孤城的线索。我还担心他会因此走火入魔，变得疯癫起来。这样一来，他身边有少商，自然就会好些。”
文子端也认可地点点头。但是看着沈静昀，微微侧身询问道：“他的婚事有着落了，你的呢？”
“难道梁家的事还不够恶心我的？你还要我嫁？”
“又没让你再嫁梁家。不如我看今日就双喜临门，让父皇做主，给你定亲如何？你若实在心仪袁家那位，就让父皇给你赐婚如何？反正父皇最喜欢凑这个热闹。”
沈静昀觉得文子端此时此刻还真是好笑，便驻足，玩味地看着他：“那我还真是要多谢三皇子啊。不如这样，你干脆让陛下直接下旨，让我与善见明日定亲，后日成婚多好。一了百了。”
“你要想，也不是不可以。”
实在是不愿意再和文子端扯这些没用的，沈静昀又加快了脚步。她现在只想赶紧去永乐宫见到越妃。当着她的面，她甚至可以捶打文子端几下。
“下次我再进宫，三皇子还是不要来了，免得我心烦！”
终于是到了永乐宫。
知道今天沈静昀要来，二公主和三公主也特意进宫来。
二公主完美的遗传了越妃，简直就是越妃的翻版，同她母亲一样，自小就三观端正，所以沈静昀从小就和她玩的好，如今看见沈静昀如此荣耀，他们二人也算是于顶峰相见，自然是亲密。
可是那三公主，沈静昀对她的印象一般。专横跋扈，和那五公主一样。
许是二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沈静昀自小就不太喜欢和三公主一起说话，三公主也不待见她。若不是自己二姊和三兄皆与她较好，三公主怕是早就要把她欺负死了。
“小女拜见姮娘娘。”
沈静昀自小就这样叫越妃，私下无外人之时，更是唤过她阿母。越妃也是真心疼爱沈静昀，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
“快起来吧。”越妃慈祥一笑，“哎呀，可是把沈将军盼来了，若不是今日有家宴，怕是我都见不到沈将军呢。”
“华安，母妃这是在抱怨你鲜少来看望她呢。”二公主走到沈静昀身边，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着。
“我虽不常来，可是这心一直惦念着姮娘娘。之前在外征战的时候，看见一匹面料，是饶县一位老师傅所纺，华安特意买下，今日送来。”
越妃满意地看着沈静昀，虽然内心窃喜，但还是那副傲娇模样：“哎呀，沈将军好算盘啊，几匹布料就把我打发了呢。”
“诶，母妃，华安可是上阵杀敌之人，虽然是女儿身，可怕是这心思还不及子晟细腻，能想到送礼，儿臣已经很意外了。”文子端还在一旁看似辩解，实则添油加醋地坑沈静昀。
“姮娘娘，您下次可别再让三皇子到宫门口迎我了，这一路上来，怕不是要被他念叨疯魔。”
“那你大可抬手捶打他，姮娘娘绝不阻拦。”
所有人皆开心地笑了。
三公主看着自己母妃兄姐对沈静昀这般热络，当真心里是不太痛快。斜眼看着沈静昀，故意把身上那些个金银玉器弄得叮当响。
“沈将军今日进宫怎的穿的这般素净，虽然是家宴，但是你穿的这般寒酸，又进了我们永乐宫，这不是给我们永乐宫丢人吗？”
“你穿的倒是跟个首饰架子一样，也没看你给母后长脸。”
文子端倒是丝毫不给亲妹颜面，该怼就怼，一点不客气。
“三皇兄为何如此急着帮外人说话，若不是知道三皇兄向来公正严明，怕不是要让我怀疑你是对沈将军有所图谋？”
“你闭嘴。”越妃皱着眉头厉声呵斥，“再混说我就叫人拖你出去。”
这也是沈静昀不喜欢三公主的原因。每次都是因为她，好不容易让自己有的些许家人之间的感觉，顿时就能荡然无存。就因为三公主故意挑事，现在场面都变得比刚才严肃了许多。
好在这时候文帝身边来人通传说是邀请几位皇子公主先一步去宴席，越妃不喜欢这些个人多的家宴，便推脱不去。二公主和三皇子便带着沈静昀先一步去宴席了。
前往宴席前，沈静昀临时收到军中有要事处理，于是就现在永乐宫处理完军事，才晚一步前往宴席处。可是谁知，走到对面连廊处，竟看见以五公子为首的那些所谓的贵人正在欺负程少商。不禁把她的鞋子脱下扔到一旁，还妄图把她推倒在碎片瓦陶之上伤害她。
沈静昀本想赶快跑过去护住程少商，不过好在在她之前，凌不疑先一步救下了程少商。等到沈静昀跑过去的时候，凌不疑已经开始大杀四方，毫不留情地辱骂了五公主他们。
知道凌不疑在这里，沈静昀就先一步入宴席。
她本是一个女娘，理应坐在屏风后和公主郡主他们一同用膳，可是走到大殿上，文子端就拦住了她。
“你坐前厅吧。”
沈静昀摇摇头：“还是去后面吧，我到底是个女娘，尚未出嫁，这都是男子，待会还有大臣，坐在此处怕是不合规矩。”
“你也是父皇臣子，坐在这有何不可？”
说完，文子端就强拉着沈静昀的衣角，带她坐到了前厅。为了让她挨着自己，文子端还把原来坐在他身旁的五皇子赶到一旁去，把位置腾给了沈静昀。
沈静昀刚坐下没多久，凌不疑也进来了。身后还拉扯着程少商。文子端尚且知道避险，只是拉着沈静昀的衣角，可是凌不疑竟然直接上手，握着程少商的手腕。这倒是让众皇子看的好一副热闹。
而那些公主女娘们看见前厅沈静昀和程少商皆坐在这，更是嫉妒不已。但是现在凌不疑和文子端皆在，他么也不敢在危难这两人，只能瞪着眼回到屏风后。
看见凌不疑带着程少商进来，文子端一改刚才同沈静昀说话的好脾气，语气强硬冷淡得说道：“如今宫里行事愈发不讲规矩了，连一个小女娘都可以坐在皇兄身侧。皇兄，你真是好脾性啊。”
沈静昀低头莞尔。同文子端认识这么久了，他这幅只对自己关照，却对旁人冷漠无情的变脸模样，沈静昀早已经习惯了。
“三弟莫要吓着人家。这是家宴，本就不必太过拘束礼法。”太子倒是个脾气好的，“再者，是子晟带她坐在这的。而且华安不也是你带来坐着在这的吗，那自然这位女公子也是坐得的。”
“皇兄此言差矣。华安乃是父皇肱骨之臣。她先是父皇的臣子，后是我们几人的妹妹挚友，她坐在这是以臣子身份。可是其他普普通通的女娘可比。再者，以小窥大，治家稳而无章，何以治国？”
这话分明就是在针对太子软弱的性子，而戳他痛处。虽然文子端说的有理，可是太子到底还是有些难堪。
“咳咳，”刚刚被文子端赶走的五皇子轻咳了一声，看着程少商，摇头晃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坐在此处，总要通名吧。”
许是因为是第一次进宫，程少商显得慌手慌脚。于是就只能笨拙地禀报自己的名字。可这五皇子向来喜欢都城里那些个风花雪月的事情，前些日子程楼两家退亲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五皇子便认出来程少商了。瞧她长得好看，竟还当着凌不疑的面要纳程少商为妾。
这倒是让沈静昀为五皇子捏了一把汗。
“五殿下不必惦记了，少商她已经有亲事了。”
凌不疑话一出口，沈静昀一下子就察觉到他要做什么。和文子端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怕不是之前在宫门口说的喜事，它要来了。
“诶，子晟欺我啊，这满都城中，何人不知程楼两家退亲之事啊？”
“是啊，所以现在，我可以娶她了。”
此话一出，程少商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沈静昀和文子端心里暗自看热闹，但还得忍着不能笑出声。
他俩定亲好啊，这样袁慎就又可以死心一次。
沈静昀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好像有点腹黑，但却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程少商本想向沈静昀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是太监的一声“陛下到”，让她彻底无法求助。
所有人起身行礼。
文帝和宣后身后跟着的程家父母看着自家女儿坐在前厅，魂都要吓没了。倒是万将军还是依旧快乐。
凌不疑起身，走到文帝面前行了个大礼：“陛下，臣请您代行长辈之职，向程四娘子提亲！”
那句提亲铿锵有力，整个宴亭都听得到。
沈静昀吃惊又惊喜，文子端也暗暗一笑。屏风后一些爱慕凌不疑的女娘又气又无奈，程家父母更是吓得瞳孔出窍。
还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不过，这可给文帝高兴坏了。一听到凌不疑要提亲，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眉开眼笑。
“好！哎呀好好好！朕还以为这件事情要拖许久呢，如此说来，那就今天定下来。”文帝高兴地跟个孩子一样，赶忙招呼程始过来，说是要暂代父职向他提亲。
文帝和沈静昀本以为程家会很中意凌不疑这个郎婿，能高高兴兴地答应这门亲事。可谁知程夫人萧元漪竟然当众拒婚，而且为摆脱凌不疑，竟然将程少商说的一文不值。
原来沈静昀只知道程少商胆大心细，虽然偶尔有事确实是少了些礼数，但倒是无伤大雅。可是现在，听完萧元漪的话，沈静昀好像知道了程少商会变成像一根带刺玫瑰一样的原因了。
这个母亲实在是好强势。
沈静昀着实心疼程少商。
文帝听道萧元漪的话，立刻就怒了，指着程始大骂，还用祸连全家的罪名威胁他。可是程始居然宁肯冒着激怒文帝的风险辞官归隐，都不愿意让程少商嫁给凌不疑。
文帝真的怒了。
但好在凌不疑的一番发自肺腑的表白感动了程少商。
“我从不知，自己在你眼里是这般好。想必你也不知在我眼里，你就是这全都城最好的女娘。”
“世人都说，娶妻当娶温柔贤淑之女，我看程夫人杀伐果断，在战场上不输男子。可在战场下，你也跟程将军伉俪情深，可见夫妻各有不同，并非皆为诗人所想一般。”
“少商或许不是所有人心中的乖巧女娘，但在我心里，她就是这全都城，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女娘。她天真果敢，敢爱敢恨，是天底下最能与我并肩同行之人。”
“子晟此生，非她不娶。”
不知是否是因为这段感人的表白，令程少商心动，在文帝的撮合下，这二人的亲事就这样在大殿之上定了下来。当着全都城女娘的面，当着全天下的面。
“臣女，愿高攀凌将军一次。”
此话一出，全天下最高兴的就是文帝了。
“好，此事就是应下了，你可不许反悔。走，子晟，今天朕高兴，陪朕多喝两杯。”
文帝拉着凌不疑就去喝酒了。
沈静昀看着凌不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真是又看不惯，但又真的为他高兴。
这么多年，他可终于是长了张嘴。
只是文帝拉着凌不疑要去喝酒之时，路过沈静昀身边，驻足盯着她看了好久。
“子晟的亲事已经定了，那华安你”
大事不妙，看热闹要看到自己身上了。文帝这是要从凑个双喜临门啊。
可不能让文帝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况且文子端还在一旁，他知道自己心悦袁慎，定然不能就像凌不疑一样突然。
毕竟袁慎可不是程少商这般容易被三言两语感动的人。
沈静昀赶紧起身，朝着凌不疑微微俯身行礼。
“恭喜凌将军和程娘子喜结佳缘。”沈静昀转头看着文帝，“陛下，我记得之前出征之时，意外获得两张上等虎皮。前些日子找出来，已经命人做了垫子，回头臣命人给凌将军送去，以当作凌将军和程娘子的定亲之礼。陛下觉得可还妥当？”
沈静昀知道，文帝现在正在为凌不疑的事高兴着呢，只要提到凌不疑，必然会使他龙颜开怀，自然也就无心顾及她了。
果不其然，文帝确实被转移走了注意力。
“好，虎皮可是好东西啊，华安给的更是不错。还是她有心。走走走，喝酒。”
看到文帝真的不再注意自己，沈静昀才松了口气。
不过凌不疑和程少商，站在一起，还真的挺般配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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