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凶案（下）
庭内，袁母还在审讯。
“曲泠君，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好好的一桩婚事，你弄成今天这般田地。梁尚打你，你口不能说，身子也不能动吗？你早闹出来，何必会闹成今天这样？”
曲泠君擦擦眼泪，跪在厅堂上为自己伸冤。
“起初我要绝魂，梁尚要挟在外宣扬我和太子暗通款曲私相授受。彼时我年纪小，一时被吓住了。有了孩儿之后，我发现梁尚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于是又想绝婚。可他却阴毒恐吓我。说就算是我能走，孩儿总是要留下的。小小孩儿，能受几日这般折磨？我便又犹豫了。”
“因你的优柔寡断，才将事情闹到今天这步田地。现在，你还不肯说出真相吗？那日中午，到书庐送饭的到底是谁？”
听到这，沈静昀和程少商都专注起来。
“是我的婢女，幼桐。那日梁尚并未认出幼桐，便像骂我一般将他撵了出去。后来家丁抬书进来，发现梁尚竟靠在书案之上，身上还插着一把刀。”曲泠君向前伏了伏身，“夫人，认真的不是我杀的！”
“你放心，今日凌将军、沈将军和我儿袁慎在，定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你清白。”
听到曲泠君要脱罪，那梁媪气急败坏，转身就要往曲泠君身上扑。
沈静昀看出那梁媪的动作，一拍桌子：“把她给我按住！”
两个黑甲卫死死地扣住梁媪。
“人都死了，随你怎么编都可。我儿三郎问过看门的，说在此期间只有你出现，难道不是你杀的，还是幼桐不成？你分明就是想和太子私通，才蓄意和太子联手，杀了我儿！”
“放肆！太子乃是皇室中人，你无凭无据，竟敢如此污蔑皇族，真当梁家是不要命了吗？”沈静昀站出来，“袁夫人，此事疑点尚多，容我先去查看现场。”
“静昀阿姊，我同你一起去。”
袁夫人看着沈静昀，放心的点点头。
倒是袁慎，听说程少商要去现场，便阴阳怪气道：“查案？看把你给能耐的。怕是圣上说你能匡扶社稷，你也敢答应。”
沈静昀实在是服了。
明明就是关心的话，怎么到他嘴里就是说不出来。非得夹枪带炮的惹人烦。
程少商被他说的烦，满脸写着“要不是你阿母在，我非得揍你不可”。
“你看我干什么？我说错了？你说说你，华安也就罢了，你一个闺中女娘，竟如此胆大。不学无术便罢了，还查起凶案来了。”
程少商一忍再忍，不愿意同他计较。沈静昀无奈之余，还得安抚程少商。
“你也别闲着，一块过来。”
说完，沈静昀就带着程少商离开了大厅。袁慎嘴上指责，实际上还是跟了过去。
口嫌体正直，可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而刚才三个人的这一切，都被袁母看的明明白白了。
案发现场，沈静昀先推开门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血腥味。
沈静昀完全没在怕的，直接冲进去开始查案。程少商和袁慎跟在后面，环视屋内后也开始四处搜查。
不过程少商却一直用一种很不理解的眼神看着袁慎。
“不是说查案吗？你总盯着我干什么？”
程少商啧啧嘴，似是嘲笑，又似惋惜地摇摇头：“你与令堂倒是完全不相像。你素日打扮就像世家贵公子般，令堂却是衣着朴素，像是穿孝。她不苟言笑，你倒是日日刻薄。”
袁慎轻哼：“一家人，总得取长补短。家母不爱笑，不爱说话，我再如此，家中岂不是更无趣？”
听着这两个人闲聊，沈静昀起身，拍了拍衣袖：“倒是没有其他的可疑物品。我先去找凌不疑，你们两个在这小心点。”
袁慎刻薄完程少商，又开始在沈静昀身上不好好说话：“你也是，不是还生着病吗，大老远跑过来查什么凶案。我和凌不疑都在这，你还担心什么。”
“泠君阿姊与我交好，我也承蒙过梁老太太的恩。于情于理我都该来。少废话。”沈静昀转头看着程少商，“注意一下，看看四周有没有类似密室一样的可藏身之地。若是觉得他烦，就把他赶出去。”
说完，沈静昀也根本不听袁慎说话，朝着外面就走去。
虽然心悦袁慎不假，可这家伙嘴太碎太贱也是真。也就是文官。若是武将，怕不知道要她被打多少回了。
和凌不疑交换了一些情报后，经过他们二人的推理，他们最后锁定了杀人凶手，是梁家三公子梁遐。可是没有证据，沈静昀和凌不疑也不能无缘无故就定人家的罪。
就在此时，黑甲卫来通报，说是程少商进了梁尚的屋子，把袁慎赶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而此时此刻，梁遐也不见了踪影。沈静昀和凌不疑就可以笃定，杀人凶手就是梁尚异母同胞的三弟，梁遐。
梁尚屋外，黑甲卫已经全部就位，为防生变，沈静昀找来一把长弓握在手里，一直注视着情况。
事情闹大，袁母和梁媪那些人也都来了。
“报告少主公，我们已经查遍了，确实没有少女君的身影。”
“怕不是这里真的有暗室，梁遐早就躲在里面，少商无意发现，被他一同关在里面了。”沈静昀手握着箭，准备随时开弓。
凌不疑看着这间屋子，同意沈静昀的说法。
“动手，把这间屋子给我拆了！”
一声令下，黑甲卫拿着锤子出动，开始砸墙砸屏风。
“凌不疑你疯了吗！”梁无忌指着凌不疑骂道。
“不可拆！不可拆啊！这是梁家的老宅，不能拆啊！”梁媪说着就要往前冲，被沈静昀给拎到后面，让黑甲卫把她拦住。
“动手！”
看着凌不疑即将找到自己，梁遐竟用程少商当人质威胁凌不疑。
见情况危急，凌不疑让黑甲卫把梁家人团团围住，沈静昀立刻拉弓对着梁遐。袁慎担心程少商，要冲上前去，可惜被他母亲拦住。
“凌将军，莫要为难我族人啊。”梁无忌劝说道。
“只要他放人，我就放了梁家，还有你阿母。”
“凌将军，何苦要为难妇人，我梁家可是百年世族啊。”
“舅父，”袁慎上前一步，“若是长秋宫程娘子有蛇闪失，也会开罪皇后，惹怒圣上，梁家世族，也就百年为止了。”
“梁遐，赶紧放人，不然的话，今天你梁氏一族，皆会因你一人而遭殃。”
沈静昀试图与梁遐商议，但是梁遐鬼迷心窍，不禁不放人，还要杀了程少商。凌不疑抓了梁媪，断了她一个手臂，趁着梁遐分神之际，一刀飞去，刺中梁遐的胳膊。等到程少商跑出来，扑到凌不疑怀里脱离危险区域后，沈静昀双箭齐发，朝着梁遐的大腿射去，一腿一箭，梁遐直接跪在地上，
怕他服毒自尽，沈静昀还特意上前查看他口中是否有类似毒药的异物，确定一切无误后，才回到凌不疑后面。
梁遐为人无能，为了继承家主之位，竟敢谋害自己的亲哥哥，甚至不惜为此牵扯太子。沈静昀觉得这背后一定不简单。就凭着梁遐这脑袋，他是想不出来这么精细周到的法子的。
而现在都城里，敢这么谋算太子且有这番心胸的人，恐怕用膝盖都知道是谁。
小越侯，越妃的三兄。
这件事情牵连到越妃，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小越侯是当年驰援孤城大军中的一支队伍。他如今这般谋算，怕是要掩盖一些真相。
想到这，沈静昀便自动退出这场凶案的调查。越妃待她不薄，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贸然牵扯。
凌不疑也知道这背后主谋另有其人，也不愿与梁遐废话。带着程少商转身就要走。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但是谁知道就在梁遐即将说出主谋之际，梁无忌意一箭穿喉，将梁遐于众目睽睽之下射杀。
“我与你进宫面圣，当面请罪。”
随后，凌不疑就带着梁无忌入宫见文帝了。
晚上，袁家宗祠里，袁慎同袁母一起给袁太公上了香后，母子二人坐了下来。
“善见，你已二十有一，也该挑选合适新妇人选了。”
听到母亲关心自己的婚事了，袁慎跪坐在一旁，心平气和地问道：“从前阿母从不管孩儿婚事，为何今日提及起来？”
“今日，我瞧你带那程娘子有情义，是否中意与她？”
提到程少商，袁慎的眼神落寞了些许。
“她呵，她从不在儿筹划之中。”
“嗯？”袁母问道，“不想娶妻？”
“从我年少起，儿就筹算过新妇人选。家世、门第、名声、父兄官秩，姻亲牵连的势力派系，还有品行才学，包括容貌我都想过。可见久了你与阿父二人，不同吃不同住，甚至各自怀念心上人后，我便不想成亲了。”
袁慎叹了口气：“若世间姻缘都是如此，为何还要成亲生育子女，祸害下一辈？”
听到这，袁母惭愧地低下头：“是我们为人父母的对不住你。”
袁慎释然一笑：“儿不婚很好，儿若成婚，世间也难免多一对怨偶罢了。”
“那华安呢？”
袁慎一愣。
“今日我见你和程娘子一起查案，遇险时又神情紧张。可你素来由于华安交好，你们也甚是了解彼此。这二人若是你选，你会选择谁呢？”
袁慎摇摇头：“自程娘子定亲后，儿在都城女娘中挑了又挑，拖了又拖，总也不能满意。起初也不明所以，现在思量，大概都不是她的模样吧。但那有如何？一子慢，满盘皆落索。或许日后有机会，那时我定然不会再放弃她，只是怕是以后都不会有了。至于华安”
袁慎仰着头，深吸一口气。
“她确实曾在儿的谋划当中。无论门第样貌，品行能力，都很符合袁氏宗妇的样子。只是遇见了程娘子，她便不再儿的筹划中了。儿甚至觉得，自己是配不上华安的。也许我们二人只适合做朋友吧。”
袁母听完此番话，心疼地拍了拍袁慎：“其实阿母觉得，你对华安并非无情，华安对你怕也不是纯粹的朋友之谊。那日华安来到家中吃饭，我肯同你阿父一起说那些话，我见你也不曾反驳，华安也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样子，阿母觉得，华安是要比那个程娘子适合你的。也许你们二人真的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在一起，也未尝说不准啊。你就没想过与华安试一试？”
袁慎低头不语，只是沉默。
见到袁慎的模样，袁母知道袁慎心中也是矛盾的，轻叹一声，微笑开解道：“善见，你若不想说便罢了。只是阿母想告诉你一句，莫要一直固步自封，此山不开，他山开来。选不到你喜欢的，选择爱你的也未尝不可。但是无论怎样选择，切记，要看清自己的内心，万不可做那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浪荡子。”
袁慎带你点头，朝着袁母行礼：“孩儿多谢阿母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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