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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痛哭


大牢里,程少商已经到了,沈静昀和袁慎也骑马才回来。

        虽然沈静昀还没从刚才死士的事情中缓过来,但是当她瞧见程少商的时候,顿时就对她生出了好些心疼。

        这些日子她经历了不少,大婚前夕郎婿做出这样的事。也许换了她,也不会比程少商现在的样子好到哪去。

        沈静昀下了马,跑过去握住程少商的手:“你憔悴了好多。”

        程少商语气虚弱,神色也不是那么好:“大病一场,难免的。进去吧。”

        现在的程少商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让沈静昀好怀念从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她。可是她知道,经此一事,程少商再也回不去了。

        大牢里,袁慎走在前面,沈静昀带着程少商走在后面。

        “都说了不让你来,你非要来。还生着病,凑什么热闹。”袁慎对眼前这两个女娘但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事。”程少商只是摇摇头,但她还是有些怕,死死地拉着沈静昀的衣角。

        “淳于氏现在怎么样?”沈静昀拍了拍程少商。

        “自那日目睹城阳侯府血流成河后,淳于氏就变得疯疯癫癫的。见了人就只会上前去扑咬,根本什么也问不出来。”

        “她疯了?”

        袁慎点点头。

        “怎么会这么巧?”程少商皱眉,“我今日来,是来解心中疑惑的。我见过淳于氏和凌益相处,并不是什么恩爱夫妻。既不恩爱,为何凌益要冒着骂名娶淳于氏?”

        沈静昀:“你对意思是说,淳于氏抓住了凌益的把柄?可是不应该啊,像凌益这种人,若真有把柄在淳于氏手里,大可给她个痛快,干嘛还要娶她?”

        这个问题三个人都觉得奇怪,于是来到淳于氏的牢房前,准备找他一探究竟。

        牢房里的淳于氏果真疯疯癫癫的,头上插着跟干草,手里还编织着什么,上面分开三条叉,下面绑着自己的手指。眼神时而呆滞,时而恍惚。

        看着她这副样子,沈静昀想起当年幼时,初见霍君华的样子。

        于此时的她别无二致。

        “淳于氏,凌益已死,若你肯交代实情,圣上或许会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

        程少商声音软,但是语气丝毫不柔弱。

        听到程少商说的话,淳于氏笑着哭,又哭着笑。

        “他真的死了?”

        程少商靠近一步:“死了。他身首异处。陛下下旨,葬身乱坟岗,无人送终。你呢?想活吗?”

        听到还有生的希望,淳于氏疯了一般地扑过来,伸出手要去抓程少商:“我想活我想活!”

        沈静昀把程少商往后拉了一步,袁慎也挡在了两个女娘面前。

        “你把门打开,进去说吧。”沈静昀看着袁慎。

        “她已经疯了。”袁慎起初是不同意的。

        “打开吧。不会有事的。而且有些事,我得让她知道。”程少商也附议。

        拗不过她们俩,袁慎让人把门打开。

        面对淳于氏,程少商把当年她小产,至今一直没有孩子的真相说了出来。得知一切都是凌益为了拿捏自己的真相后,淳于氏才松了口,跪在地上,隐晦地说出了凌益勾结戾帝余孽的罪证藏在三才观里,他曾经送给汝阳王妃一尊真金打造的神像里。

        事不宜迟,他们得赶紧去找罪证,好帮着凌不疑一起定凌益的罪。

        可是沈静昀还有话要问淳于氏,就没跟袁慎和程少商一起去三才观。而且现在,也不是见汝阳王妃的时候。

        袁慎虽然不放心沈静昀一个人留在这,但是沈静昀执意如此,袁慎也只好照做。

        等到袁慎和程少商走了之后,沈静昀让周围看守的狱卒也都离开,现在牢房里,只有沈静昀和淳于氏。

        “这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装疯卖傻。”

        当年霍君华能装枫,自然淳于氏也可以。

        淳于氏瞧着沈静昀这副样子,果然恢复了正常。他好像也知道沈静昀留在此处的目的,于是站起来,看着沈静昀,眼神及其复杂。

        “你果然查到了。”

        沈静昀冷哼一声:“所以当年因我阿母去孤城的那个黑衣女娘,就是你。”

        淳于氏点点头,但是很快就转为一脸乞求的样子,抓着沈静昀的手,哭着乞求原谅:“可这一切都是汝阳王妃逼我做的啊。都是她逼我,说是顾潮徽杀了她的儿子,她就要让顾潮徽付出代价,这才让我把在返乡途中的顾潮徽引到孤城里去啊。”

        “那我阿姊呢?为何连她都不放过?”沈静昀甩开淳于氏。

        “是是汝阳王妃说,他没了孩子,也要让顾潮徽的孩子也死。所以才才把阿姊也带到了孤城去。不是我啊,我没想过要害你阿母。”

        “可你还是引了我阿母去了孤城!你没害她,那又是谁害的!你若不给汝阳王妃当走狗,我阿母和阿姊又怎么会死?”

        沈静昀蹲下里抓着淳于氏的衣领,恨不得现在就打死她。

        淳于氏自觉理亏,但是突然间又一转脸色,变成了一副奸诈小人的模样,挑衅地说道:“你没有证据,我就算说了你也无法定我和王妃的罪。你没有证据!”

        沈静昀哼笑一声,拿出手串,在淳于氏面前晃了晃,看着她的表情由得意到惊恐,实在是恨之入骨。

        “你不陌生这个手串吧。汝阳王妃最爱的南国翡翠,可不经常送人啊。陛下刚刚登基之初,又有几人戴得了这么昂贵的手串?淳于氏,或许我再问问你,你猜猜我是怎么查到你的?”

        淳于氏这次彻底慌了,摇着头,磕磕巴巴道:“我我没有我没有戴着戴着这个手串去找过顾潮徽我没有!”

        “我说是你了吗?你心虚了?”

        不打自招,此举,甚蠢!

        沈静昀一把推开淳于氏,看着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红着眼,狠狠地扇了淳于氏一巴掌,然后大吼道:“说,为何帮着汝阳王妃坑害我阿母和阿姊!”

        淳于氏知道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无法更改了,为求暂时不死在沈静昀手里,只能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当年我掌握凌益通敌叛国,孤城即将失守,作为孤城唯一活下来的人,他要一举拜将封侯,获得荣华富贵的秘密,就想通过这个机会,爬上他的床,做他的夫人,挤走霍君华,和他一起享受这太平盛世的荣华富贵。但是那个时侯,我同下人密谋此事的时候,被汝阳王妃听见。我本以为他回去找陛下举报我们两个人,但是没想到,她竟然用这个来威胁我,让我替她把即将归乡祭拜父亲的顾潮徽引来孤城,让他也死在孤城,为她的儿子赔命。我没有办法,就只能听从汝阳王妃的命令,把顾潮徽引来孤城。”

        接下来的事情,沈静昀就可想而知。来到孤城,遇到了戾帝大军围攻,顾朝辉侠肝义胆,为国为民,为了救霍翀、救孤城,甚至是救这天下,才不得不披甲上阵,与霍翀一起守卫孤城。只是没想到最后孤城城破,霍翀和顾朝辉双双死在那,还连累了年幼的沈静瑜,还有那可怜的阿狸。

        这一切都说通了,所有的真相都明了,就是汝阳王妃设计害了顾朝辉母女。

        沈静瑜一时间脑袋放空,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实在没想到,这个乡野出身的老妇人,竟然这般恶毒。而且明知道凌益通敌叛国,居然为了一己私欲,隐藏了这么大的事。孤城城破,与这老媪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一点,比坑害她阿母和阿姊的罪名都大。

        “还有,我还知道,你是通过当年汝阳王妃身边的一个家丁才查到我的对不对?汝阳王妃也早就知道你把那个家丁带走了,所以派人追杀你了。那人是我找的,他的功夫不在凌不疑之下啊。”

        沈静昀见她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冷静下来,仔仔细细思量一会,转头就走了。任凭淳于氏怎么哭喊,怎么哀嚎,让他救自己一命,沈静昀都无心理会了。

        就让这个毒妇,永永远远的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忏悔她的过错吧。

        沈静昀回到沈家,跪在祠堂里,看着顾朝辉和沈静瑜的排位,无声哭泣了好久。

        真相已经查清,可是她却没有那么高兴。

        她本以为想自己阿母那般的女将军,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死在一场堂堂正正,师出有名的战役中。

        可没想到,一代巾帼女将,居然死在了一场本不应该由他承担的私人恩怨中。

        沈静昀替阿母委屈,替阿母不平。

        沈父沈兄也得知了顾朝辉真正的死因,心中也是思绪万千。孤城这一场阴谋,实在是太大了。霍家、文家、凌家、沈家,甚至是程家都牵涉其中。这一场战争,实在是过于血腥,过于残暴。

        但是沈静昀知道,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东风,只要抓到那个死士,他就可以提着这所有的证据,到文帝面前去告发那个毒妇。

        对,要抓到死士!

        沈静昀擦了擦眼泪,眼神决绝地起身,回到房间里,换好战甲,手持长弓,不顾父兄疑惑而又担忧的眼神,利落地骑上马,朝着长林卫军营疾驰。

        今晚,沈静昀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得到沈静昀命令的长林卫开始满都城搜索那个死士。此事重大,惊动了在外欲图查谋害凌不疑的左将军的文子端。在田家酒楼门口,看见了骑马狂奔,要赶去抓人的沈静昀。

        文子端唤了沈静昀一声,但是没成想,沈静昀竟然像杀红了眼一样的怪物,浑身透着戾气,就那样飞速地从他面前飞奔而过。

        文子端从来没见过沈静昀这副样子,担心她出事,再加上田家酒楼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就赶紧骑着马追上她。

        “华安!华安你去哪!”

        任凭文子端怎么喊她,沈静昀都不回头,也不停下。

        “华安!出什么事了!”

        文子端好不容易追上了沈静昀,直接挡在他前面。沈静昀虽然不冷静,但是看见文子端横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是害怕伤到他,就赶紧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文子端骑着马往前走了走,看着她哭红的双眼,还以为她是为了凌不疑的事而难过。

        “你让开。”沈静昀不想再文子端面前哭,就强压着自己的哭腔。但是看见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兄长,就会想起来自己的阿母,那种委屈感瞬间涌上来。眼泪也落了下来。

        看见沈静昀哭,文子端确实是有些慌了。他赶紧下马,把沈静昀也从马上拉下来。

        “到底怎么了?是因为子晟的事情吗?”

        沈静昀直接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天,嚎啕大哭起来。

        文子端见沈静昀这般难过,就知道定然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虽然不知道沈静昀为什么这么难受,但是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是把沈静昀抱在怀里,让她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大哭一场。

        可文子端至始至终都以为,沈静昀是为了凌不疑才这么难受的。于是拍着他,细心安慰道:

        “好了好了,子晟已经找回来了,虽然伤的重,但是并无生命危险了。好了好了,我带你去看看他好不好?我带你进宫好好看看他。”

        沈静昀哭的难受,这是她这辈子头一次这么哭。声嘶力竭,泣不成声。

        而这一切,又一次被袁慎看见了。他刚从三才观回来,获取了凌益通敌叛国的罪证,准备带到廷尉府去仔细查阅。

        袁慎印象里的沈静昀从来都没有这么哭过。之前无论再苦再累,沈静昀更是一滴泪都不曾在他面前掉下来过。

        为什么?袁慎想不通。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袁慎自认为沈静昀是爱自己的,可为什么每次他都能看见三皇子和沈静昀亲密,甚至这种亲密程度,不在他们这个未婚夫妻上,而是在文子端身上。

        究竟谁是她沈静昀的未来郎婿?

        一个文子端,一个凌不疑,都是她的挚友,都是她最重要之人。沈静昀为了凌不疑,可以不顾通敌叛国之名和姓名,滥用军权,孤身前往城阳侯府救他;沈静昀也可以为了凌不疑,在文子端面前放肆痛哭,展露出最最柔软的一面。

        可为什么对自己,就是这样疏离客气地态度?

        袁慎想不通,袁慎真的想不通。

        看着这两个人的模样,袁慎实在是没眼,也没心思再看,带着罪证,闷着一肚子气,回到了廷尉府查孤城案。

        彼时不懂情爱的袁慎还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对沈静昀动了心,而且动了那刻骨铭心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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