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章 无风之夜 31（下）
伊达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圣迦的眼睛，只是低声喃喃道：“我知道，你没有错……是我想得太多了。你说得没错，你可以不考虑一切去寻找你的快乐，但是我不可能不去想更多。绿妖的确是那个阻碍，我知道他是真心喜欢你的，而就是因为我的到来便让他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他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这样做对他太不公平，会让我觉得一辈子愧疚着他……”
“感情这种事情难道是要为别人考虑的吗？难道不应该顺从自己的内心吗？”圣迦气道，“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也一样喜欢我？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还能有什么可以成为障碍？两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有什么错？你难道连自己内心的感觉都不敢承认吗？”
“两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没错，但是却不能以伤害了别人作为代价不是么？”伊达回答道，“绿妖是至尊灵神里的天才，深得义父的信赖和重用，现在更是担任域使的重任。如果因为我们而使他被抛弃，从而导致他失去了原有的那份动力，很可能会让灵界损失掉一个强大的力量。现在正是义父用人之际，如果因为这个让一员大将就此沉沦，我有什么脸面再见义父？如果这件事导致了至尊灵神之间原本的信任和团结变得破裂和分散，那就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要知道至尊灵神这十二个人的力量可以说是能够影响整个灵界的稳定的，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可能不只会伤害到一个人，而是整个灵界！你和我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番话听起来还是很伟大的，父亲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感动吧。你要我替父亲谢谢你么？”圣迦苦笑道，“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想的只是我喜欢的是谁，要不要和那个人在一起，我没有考虑其它任何事情。你可以说我自私，但是对一个女人来说，她的快乐和幸福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我不能让你和我一样自私，你有你的顾忌，我也不能强迫你怎样，你用为了灵界大局着想作为理由，我也没资格去反驳你……那么我问你，等到这一切都过去了，灵界再次风平浪静的时候，你会改变想法吗？”
“一切都过去？”伊达明显可以听出圣迦话里更多的含义——超灵一定是给至尊灵神下达了什么任务，“义父究竟对你们说了什么？”
圣迦回答道：“父亲让你去天界送信，让他们三日之后聚齐十二位懂得无上心术的人来接无极，对吗？”
伊达点头道：“是啊，义父说要领教一下无极自创的心术有多厉害……所以他是想亲自去打败这些人，灭灭他们的威风吧。”
圣迦却摇头道：“你错了，父亲不会亲自出手的。你想想看，为什么至尊灵神也刚好是十二个人？”
伊达顿时恍然大悟：“义父是要用至尊灵神来对付无上心术？”
“是的，我们才是真正要去面对来者的那些人。”圣迦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伊达很不明白超灵的用意，“本来不是说一个道歉就可以的吗？我以为完全不会波及到任何人……”
“无极当年杀死的是我的母亲，你觉得一句道歉真的可以带过一切吗？”圣迦反问道，“我早就猜到父亲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无极的，否则哥哥也不会同意的。”
“就是说……真的要导致天界和灵界的战争吗？”伊达一直不希望事情会按照缪的猜测发展，可现在看来，缪的猜测却又在一点点成真。
圣迦说道：“不会的，不要小看我们至尊灵神，在灵界这个地方，我们才是主人，那些家伙来了也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被我们打败。如果无上心术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天界还有什么能力想对我们进行战争呢？战斗的确并不会是父亲和无极之间的，但是也只是局限在至尊灵神中，不会伤及到任何灵族百姓，你不必担心。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之后，你会回心转意吗？”
伊达愣了一下，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绿妖为什么没有来？”
圣迦叹了口气：“我……去通知绿妖来灵域的时候，对他说我喜欢你的事情了……”
“你已经告诉他了？？”伊达觉得事情一下子严重了。
圣迦点点头：“既然我的确喜欢你，为什么不能承认？我又不是那种两个都想要都不放手的人。不过我说了之后，绿妖很是意外……他问我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没回答，但是我点头了。绿妖就一句话都不说了……我知道他平时是个见了熟人就很闹的一个人，只有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才会显得很是冷漠，那一瞬间我感觉我在他心里就像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我对他说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也许根本就谈不上是爱，只是一种从小慢慢习惯的亲情，但是因为习惯了，也就误以为这是爱情了。可遇到伊达以后，我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继续欺骗自己对大家又有什么好处呢……可是绿妖说，他不懂我对他的感情是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他对我是真真切切的爱情。如果我就这么一句话放弃了他，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他问我你对我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情，他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说我不知道，因为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过我对你的不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如果绿妖听你这么和他说以后是一定会无法接受的！”伊达感觉自己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已经开始慢慢发生了。不仅仅是灵界的形势正在一点点向缪推测的那样靠近，而且真的因为自己导致绿妖和圣迦关系的改变，从而使得绿妖的情绪变得不稳定起来。
圣迦继续说道：“我说父亲让他去灵域谈事情，他也根本无动于衷。他说他不想去，只想自己安静地想一想一些事情，其它的事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我说你不怕我父亲生气么？他却说那又如何呢？他已经不在意了……”
“我猜想得没错，这件事一定会对绿妖造成困扰，果然就是这样吧！如果他继续这样下去，很可能就会影响到义父接下来的正事，如果因为绿妖的问题拖累了义父的计划，他的罪责就大了！到时候不但义父不会轻饶了他，就算其他至尊灵神也不会原谅他，他的一切就全都毁了！”伊达说道，“只为了我和你之间的个人感情，就引发这样严重的后果，值得吗？你想看到绿妖落得这个结果吗？”
圣迦低头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可以正视自己的感情，可以明确告诉绿妖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是谁，但是如果因为这个给绿妖带来极大的伤害甚至是无法估量的后果，圣迦仍然做不到。
许久，圣迦才抬起头问了一句：“你仍然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如果直接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也许我会相信；但是你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那么我只能认为你也是喜欢我的，但是你却不敢承认，对吗？”
“好！我承认！我是喜欢你！”伊达忽然大声说道，“但是如果我喜欢你或者你喜欢我不会关系到其他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接受你！可现在不是这样的，我们两个在一起的话，不单单是改变了你和我，还会改变很多人，甚至是整个灵界的未来！把这么大的重担压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上，你要我怎么扛？你自己能做得到么？为了追求感情，眼睁睁看着绿妖就此沉沦？看着你父亲随时面对不确定因素导致的失败？我有个预感，义父的这个恩怨在心里放了七百年，如果这个关键时刻被谁给破坏掉的话，恐怕就真的会是大难临头了……”
圣迦认真地看着伊达：“你用我父亲作为拒绝这份感情的理由，我也无话可说。你都能这样为他去想，作为亲生女儿，我还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呢？我可以接受你的说法，那你打算怎么做？”
伊达回答道：“让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就够了——喜欢一个人，未必就一定要一辈子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不是么？你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你，但这不会是阻碍你喜欢谁的理由。我们把这份感情放在心里就好了，至少这份心我们彼此是明白的，是理解的，那么又何必非要追求最完美的方式呢？我想只要你和绿妖仍然保持以前一样的关系，他就一定能从低沉中走出来。我知道对你来说很为难，但是……想要解决这件事，总要有人去牺牲一些不是么？我愿意牺牲我的感情，你呢？你愿意陪我一起做出牺牲吗？”
圣迦惨然地一笑，笑容里包含着太多的无奈：“你要我陪你做什么都好，就算是牺牲，你要我做我就会做。你只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人是喜欢你的，无论最后是怎样的结果，她对你的心都不会变，这就足够了。”
伊达点点头：“绿妖那边我去和他说，他现在需要的是我的态度，我一定可以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的！”
圣迦半转过头，用手抹了抹眼角含着的泪水：“嗯……父亲还等着你呢，他有话和你说，你快进去吧。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我答应你了就一定可以做到，我不会成为你的包袱的。”
“那……那我去了。”伊达转身便向正殿走去。
“等等！”圣迦又叫住了伊达。
伊达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圣迦也正在满目含情地看着他，眼神里是一种不舍，仿佛只要伊达走出了她的视线就再也看不到了。下一次再见的时候，便要彼此隐藏起心里的真情实感，这或许比从来没有喜欢过更加残忍吧。
“可以抱抱我吗？”圣迦轻声问道。
伊达没有作声，只是慢慢走了回来，伸出双臂将圣迦拥在了怀里。圣迦紧紧环抱着伊达，将头贴在他的肩上，流出的眼泪瞬即被伊达的外衣吸掉便看不出了。伊达觉得怀里的圣迦很是冰冷，不知道是她“冰神”的体质所致，还是因为内心的难过……
喜欢一个人，就真的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吗？这世上最终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的人又有多少呢？即使如此，人们不是依然坚守着自己的生活继续下去么？或许这世上大多事情本就不是完美的，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艰难和坚守。只是因为我们不是别人，所以体会不到别人的苦，才会觉得自己总是最不幸的人。然而世界上永远没有真正最不幸的人，只是我们没看到而已。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我们反而应该庆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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