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章 迷城之荒 17（上）

在进入枉死城的石阶路上经过漫长的前进，索罗和红姬总算看到了一座造型怪异的高台，据红姬说，这里应该就是望乡台。

        两人正打算经过这里继续上路，忽然见高台上有一个男子走了出来，身材甚是高大，相貌普通，一对小眼睛瞥着台子下面的两人，脸上带着微笑。

        “红姬，上面有人！”索罗急忙拉了拉红姬的胳膊。

        这时，那男子也开口说道：“这位姑娘，我没猜错的话，就是红翎族的后人吧？我是蓝翎族的灵人摩伽，姑娘怎么称呼啊？”

        红姬应声回道：“红翎族灵人红姬！你既然是蓝翎族的灵人，也就是这阴界之王了？”

        “呵呵，你何不直说阴界王呢？”摩伽笑道，“我算是一个吧。”

        红姬和索罗对视了一眼，不明白这“算是一个”是什么意思。

        “两位既然到了这里，何不上到台子上来看看风景呢？”摩伽做了个请的手势，“望乡台上的风景，可不是谁都有机会看到的。”

        索罗犹豫了一下，生怕这里会有埋伏，小声问红姬：“要不要上去？”

        “当然要上去了。”红姬回道，“我们来不就是为了找到首领的么？你是担心有埋伏吧？真有埋伏的话，我们上不上去都躲不开。如果到了上面有机会制住他，反倒是绝佳的机会呢。”

        “好，我会保护你。”索罗点点头，跟着红姬向高台上走去。

        经过望乡台旋转的阶梯，二人来到了台子中央，见这里除了摩伽以外，并没有其他人。但红姬二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始终留有防备。

        摩伽却完全是一副面对朋友般的姿态，毫无敌对的意思，伸手指了指下面：“两位，不要以为从望乡台上看下去，只能看到你们来时的石阶啊。”

        红姬听摩伽这么说，便走到了台前向下望；索罗则怕摩伽会有什么阴谋，没有一起过去，而是始终在红姬身后保护着她，目光从没离开过摩伽。

        “啊！”红姬只向下面看了一眼，就发出了一声惊呼！索罗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又不知自己是不是该过去和她一起看，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怕什么？怕我会对你们不利么？”摩伽笑道，“你们都有本事走到这里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我算计啊？去看看吧，我可不会这么对待客人的。”

        “索罗，你快来看！”红姬也喊着他，“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索罗听到红姬叫他，于是也走到她的身边向下望去——果然，原本从这个方向看下去，应该只能看到下面的石阶或是更远一点的枉死城深处的景色，但是索罗看到的却是一大片土地，大到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山河、湖泊、草原、城市一览无余，究竟可以看到多远已经不是他能理解的范畴了。

        摩伽也慢慢来到他们身边，指着下面说道：“你们站在这里看到的，是整个的人界。人界三个国家的领域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你们所出生、成长的地方，没有一处是看不到的。所谓望乡台，其实就是死去的魂魄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生前故土的地方。阴界的一切，其实都是由无数魂魄和生命的思想构建而成的，所以才会充满了人间无法理解的种种异象。想必你们一路走过来，一定也体会到了很多吧。”

        “果然，三途河也好，这些石阶也好，其实都是会结合经过之人各自的内心，展现出各种不同样子的吧。”索罗更加证明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可是，如果是灵族或者是神族的生命呢？”红姬问道，“这里只能看到人界的景象啊！”

        “我说了，阴界是由魂魄和生命来决定的。你们是人族，在这里看下去，看到的自然就是人界，因为那里是你们的故乡。如果是神族和灵族的魂魄看下去，看到的当然就是天界和灵界了。”摩伽回答道，“能看到什么，都来自于你们的内心，望乡台只是起到了一个将你们内心抽象的记忆变成景象的作用。”

        “你让我们上来看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红姬转头对摩伽问道，“我们难道不是敌人吗？”

        索罗也问道：“你们蓝翎族也不会没有人了吧？为什么我们看不到沿途阻拦的守卫？到底你们有什么阴谋？”

        摩伽摇了摇头：“说是敌人，其实也不完全是。毕竟你们也帮我达成了我的目的呢。”

        红姬和索罗不明白摩伽这是何意，都等着他的下文。

        摩伽慢慢说道：“蓝翎族虽然尚余的族人很少，可也没少到拿不出人来阻拦你们。我知道在三途河畔，娑婆一直在利用死灵和死士和你们战斗，但还是败在了你们手里。如果我让守卫去支援，就算改变不了结果，但让娑婆活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就是说，你是故意不派人支援，让那个女人战死的？”索罗忽然明白了摩伽话里的意思，“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刚刚说了，如果说‘阴界王’的话，我算是一个，就是因为在阴界，还有另一个阴界王，就是我的弟弟达叶。”摩伽说道，“我们的父亲苦谛在任阴界王的时候，并没有正式任命下一代由谁来接替他的位置，我和达叶都是有这个机会的。但是父亲却突然因为重疾而死，结果阴界王的人选也就成了悬而未决的事情。我们兄弟两个都有这个欲望，也都不愿意放弃，于是我们两个都成了阴界王。很有意思是不是啊？”

        “这也不是什么难题吧！”红姬说道，“阴界不是有注灵的能力吗？只要将你父亲的魂魄注灵，然后让他说出他指定的人选，不就都解决了？”

        摩伽看了一眼红姬：“你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注灵也就意味着这个魂魄再次消散以后将会彻底毁灭，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为了知道父亲的决定，从而让父亲的魂魄灰飞烟灭？这样的建议无论是我们兄弟哪一个主动提出来，都会立刻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根本不会再有当阴界王的机会了！就算我们有这个想法，也绝对不会说的。”

        红姬仔细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于是说道：“所以你们兄弟两个就都是阴界王了？那么谁才是可以做主的那个呢？他是弟弟，总该让着你吧？”

        摩伽却笑道：“争权夺利这种事情，永远不会有谁让着谁的局面。如果我们两个意见一致，自然是皆大欢喜，平时也都是客客气气，完全不会有反目的意思。第一是因为我和他势均力敌，如果出现什么矛盾，也只能是两败俱伤。我们如果两败俱伤了，得利的就是娑婆和阿尼密了。第二点也是因为娑婆和阿尼密，他们两个深谙我们兄弟之间的微妙关系，所以从来不会明确支持哪一个。无论他们支持谁把另一个人搞垮，之后他们也就不会再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了。所以这两个家伙就站在最平衡的点上，当我们兄弟意见相左的时候，可以利用他们的话语权来达到他们的利益。而且他们知道我和达叶之间，我是略占优势的，所以他们也就会稍微倾向于达叶一点，让我们永远处于平衡状态。我早就想找一个机会收拾掉这两个人，但是还不能让别人说出什么来，刚好你们这次进攻给了我一个机会。是我下令所有守卫严守在枉死城中，这样娑婆和阿尼密也就只能孤军奋战，最多借用一点死士的力量。然后就是他们战败，死在你们手里，我和达叶之间最大的危险也就消失了。你们说，这算不算你们帮了我呢？”

        红姬冷笑了一声：“哼，原来就算在阴界，一样会有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事情啊。”

        摩伽却不以为然说道：“你是红翎族的灵人，你有没有想过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两族再继续争斗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们两族就可以化敌为友成为一家人！有了你的话，我们就足够把达叶打败，到时候我就是唯一的阴界王，你就是这阴界的王后，这才是我们两族最好的结果不是么？”

        “你这个人还挺聪明啊！”红姬回道，“搞定了最棘手的眼中钉，然后把我从敌人转化成帮手，既消除了红翎族的威胁，又得到了凌驾于你弟弟的权力，厉害厉害！”

        “这样对你也没有坏处吧？你的目的不也是从蓝翎族手里得到阴界吗？”摩伽又指了指索罗，“这个人总不会是你丈夫吧？如果不是的话，那我的建议就是最好的了，到时候你的朋友可以在这里担任重职，怎么样？”

        “他现在还不是我的丈夫……”红姬看了看索罗，“不过……很快就会是了。”

        摩伽失望地叹了口气：“这算是拒绝我的提议吗？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到底怎么做才是对你最有利的。希望你可以看到我的诚意，我大可以一直在城中不出来，看着你们活活困死在枉死城中的。我能够主动到望乡台来见你们，就说明我是真的希望我们可以联手……”

        “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是对于你这种大敌当前却想着借刀杀人，利用我们反过来杀掉自己人的人，我没有任何觉得该佩服你的理由。或者说，你自己的私欲是大于整个部族的利益的是么？”红姬鄙夷地说道。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摩伽摊了摊手，“一个部族有两个首领，那才是最不稳定的因素，我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使蓝翎族有更好的未来。再说作为部下，娑婆和阿尼密难道不应该是为我们忠心效力的吗？这两个家伙反而利用我和达叶之间的问题来巩固他们的地位，这样的部下难道不该死么？”

        “但是你想拉拢我对付你弟弟，这种做法也是对的？”红姬反问道，“如果你弟弟知道你这么做，会怎么想？”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情……”

        “如果这样做的是你弟弟，你又会怎么想呢？”红姬继续发问。

        摩伽开始显出了一种不耐烦的神情：“红姬姑娘，我请你到望乡台来是抱着最大的诚意说服你和我合作的，可不是为了听你说教的。你不要以为我是怕了你，我的建议也不是什么城下之盟。如果你们当真如此冥顽不灵，我是可以通过武力来让你们屈服的。”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么？”红姬笑道，“你也不要小看我们的实力，这一路我们是通过了阴界三鬼、你那两个部下还有众多死灵死士的考验到达这里的。既然现在能站在这和你说话，就说明我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等等！”摩伽突然发觉有问题，“你说阴界三鬼？什么阴界三鬼？”

        红姬根本不知道阴界三鬼的事情一直被达叶隐瞒了下来没有告诉摩伽，想都没想便说道：“当然就是守在黄泉路上的阴界三鬼啊。她们可是几百年前就响当当的人物了，现在却被你们打压到只能在黄泉路做看守，还真是可悲呢。”

        “原来……阴界三鬼已经从三生石中出来了？”摩伽顿时欣喜若狂，“这么久以来我都没出过枉死城，如果我哪怕有一次出去看看，知道阴界三鬼复活了，我也不需要等到今天了啊！为什么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过我？一定又是娑婆那家伙搞鬼！”

        “怎么，你不知道阴界三鬼的事情？”红姬问道。

        摩伽张开嘴笑了起来：“现在知道也不算太晚。既然这样，那我就不需要你们的帮忙了，你们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啊！只要阴界三鬼愿意效忠于我，阴界王的位子还有谁敢和我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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