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湖边的对话

潮湿的木头在火焰里“噼啪”作响，树油炸开，落到一位熟睡的兽人脸上。
  那兽人没有醒，他们都太累了，人类将下城区点燃，傻子都知道，大战马上就来了。
  今天晚上应该是最后的休息时间了。
  汉尼拔轻轻的起身，没有惊动任何战士，脚尖轻点，他像一只点水的蜻蜓，来到了老兽人鲁西塔亚的身边。
  “醒醒，鲁西塔亚。”
  老兽人也很珍惜现在的睡觉时间，被汉尼拔叫醒的时候，面色上的表情楞愣的。
  “怎么了，人类打过来了。”
  汉尼拔将老兽人拉起，帮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人类没有打过来，是我有事，鲁西塔亚，帮我把各位神赐都叫来，我要安排战术了。”
  “不是只要不杀对方的神赐就好了吗？”
  “原本是这样，但现在不行了。”
  老兽人活动了一下肩膀，疑惑道：
  “为什么忽然就不行了。”
  “我们兽人诞生了一位新的统帅，我得为他铺路。”
  老兽人楞了一下，直接反对道：
  “汉尼拔，我不觉得的他比你更适合领导兽人，你的意志，你的改变，汉尼拔，你不该和我说这么丧气的话，经历了这么多，大家都认可了你，现在你说放弃就放弃？”
  汉尼拔摇了摇头，上前拥抱了老兽人，拍打着老兽人的肩膀，他知道，老兽人是真的希望他能一直领导兽人。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合适。
  “谢谢你，鲁西塔亚。”
  他放开老兽人的肩膀，平视着老兽人的眼睛，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兽人未来的担忧。
  “鲁西塔亚，今天上午，我已经联系了剩下的15万军队，我们的计划依旧会执行。”
  汉尼拔拉出胸口的吊坠，那颗用来传递消息的牙齿，已经被捏碎了。
  老兽人眉头紧皱，神情严肃的看向汉尼拔的眼睛，他了解眼前的兽人，跟着他也算吃尽了苦头，就是希望他能站出来，领导兽人走向更好的未来。
  “汉尼拔，如果这个计划是靠牺牲一位伟大的领袖进行的，那么我情愿它失败，汉尼拔，我需要一个解释。”
  “到后面说吧，别吵到我们的战士。”
  汉尼拔说罢，直接转身朝不远处的湖边走去。
  老兽人握了一下拳头，跟在汉尼拔的身后。
  微风轻抚湖面，带起一阵波澜的同时，也将揉碎的月光，融进了阵阵波纹。
  汉尼拔站在湖边，他的气息融入那缕缕的皎洁，像风，像水，像一块石头，像一位普通的兽人。
  老兽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气，身影像闪电一样冲出，挥拳直锁汉尼拔的后脑。
  他的拳锋划过的路线，空气倒卷而回，形成一阵强烈风压，击碎了湖面的宁静，掀起一面巨浪。
  汉尼拔很是平静的回头，在老兽人愤怒的注视下，风轻云淡的接下了他的拳头。
  那本该呼啸的风，那本该扑向岸边的巨浪，瞬间凝固，然后慢慢归于平静，这凝聚了老兽人毕生感悟的一拳，没有惊起一丝声响。
  “为什么，汉尼拔，我们跟随你，一路付出了那么多，为的，不是什么该死的计划，为的是一位兽人的成长，汉尼拔，那个兽人就是你，是我们选了你，不是你选择了我们。”
  汉尼拔的面色非常平静，蓝色的眼睛有遗憾，有释怀，还有希望。
  “这就是问题，鲁西塔亚。”
  老兽人面露震惊的看向汉尼拔，他们的那么多付出，那么多牺牲，就这样被汉尼拔轻飘飘的否定了？
  “什么意思，汉尼拔，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鲁西塔亚，你了解王吗？”
  “我不了解，我们兽人没有王。”
  汉尼拔放开老兽人的拳头，再次看向了湖面。
  “是啊，我们兽人没有王，只有一个个的部落首领，那些所谓的酋长，最多，就是在酋长中选出一个大酋长。”
  “这有什么问题吗？兽人几千年来，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这是错的。”
  “这不是错的。”
  老兽人这话几乎是低吼出来的，他死死的瞪着汉尼拔，汉尼拔再次扭头看向老兽人，他为老兽人的暴怒感到一丝诧异，这暴怒不是在否定汉尼拔，这暴怒，是在否认他自己。
  “看来你思考过这个问题，鲁西塔亚，只是你不知道，我们到底错在那里。”
  老兽人没有说话，他只是倔强的看向汉尼拔，像一头不肯离开田地的耕牛。
  “鲁西塔亚，我们是如何选酋长的。”
  “谁能带着族人填饱肚子，谁就是酋长。”
  “没错，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跟多的族人，过的更好，活的更多。”
  “这不对吗？”
  “对于一位酋长，这是对的，但在这群酋长里选出的大酋长呢？”
  “他也会为更多的族人过得更好而奋斗，汉尼拔，我了解你，雪山过后，你已经成为了那样的大酋长，你是完美的，我们都相信你，你会带着大家，过的更好，活的更多。”

  汉尼拔的眼里有了笑意，眼睛有些湿润，他很开心，这是对他最大的认可了。
  只是湿润的眼睛里，多的是遗憾，遗憾的是，他已经看到，未来的兽人，好日子，不会再有了。
  “是啊，鲁西塔亚，如果让我来，我会让兽人都活的更好，这是对的，但是，现在不是时候，鲁西塔亚。”
  “为什么，汉尼拔，酋长为族人寻找出路，大酋长调节各方，方便大家过的更好，这不对吗？”
  “这是错的，大酋长的任务，不是让更多的兽人过得更好。”
  “那他的任务是什么？”
  “他的任务是让族群发展，让整个兽人获得更多的生存地，他需要的，是让有天赋的兽人过的很好，专注于力量，让普通兽人，为那些有天赋的兽人服务，他们的后人，继续分辨天赋，像野兽一样，不断的淘汰厮杀，选出更多的神赐。”
  这段话，轻飘飘的，但对于老兽人，却宛如晴天霹雳。
  老兽人的眼神有些空洞，他一辈子，都在为部落里那些具体的人而战。
  今天他打到一头猛兽，分给族群，他开心，明天，一对兽人新婚，他很开心，后天，一位小兽人出生，他更开心。
  族人间的感情，爱情的祝福，新生命出现的感动，他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现在，按汉尼拔的说法，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那些普通兽人，他们算什么？他们的存在，就是生出更多的人口，然后分出一个天赋？坏的成为奴隶或者死去，好的成为战士。”
  “是的，没错。”
  “那这大酋长还选出来干嘛？”
  “让兽人不在这个世界绝种，鲁西塔亚，看看人类，我们总是嘲笑他们弱小，但就是这么弱小的人类，不断的蚕食着我们的生存地，几千年，我们从来没有成功的反抗过。”
  “没有兽人会选出这样一位大酋长。”
  “所以，鲁西塔亚，真正的大酋长，不是你们选出来的，他该是靠征服成为的大酋长，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其他人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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