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真相
都是市场中人，他们难免会聊到股市，丁薇问：“我觉得上周的走势很诡异，梅豪韵说：就好像是老天在捉弄他。我知道个股很容易被大资金操纵，但是梅豪韵坚称指数不可能被人为操纵，他说：‘错就是错了，不要为自己找借口。’大叔，你觉得指数有可能被操纵吗？”
任震威犹豫了几秒钟，他本来不准备提这件事，可是丁薇既然问了，他不能欺骗丁薇。于是，他坦率地说：“指数并不是不能操纵的，尤其在股指期货交易不活跃的时候，操纵指数的难度并不大。只不过，操纵指数往往无利可图，甚至可能带来巨大损失，所以很少有人会去刻意操纵指数。”
“明白了，看来是我想多了。”丁薇无奈地笑笑，既然是天意，她倒也释怀了。
“不，你没错，你的直觉很准。”任震威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公司的投资部总经理上周确实干预了指数运行。”
丁薇的脑袋一时短路，愣了好一阵，她问道：“你是说，是你们操纵了指数？为什么？”
“因为梅豪韵在公开媒体预测指数的做法，严重扰乱了市场秩序。”任震威略带歉意地说，“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其实，我今天特意请张副部长出面，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弥补对你们节目的影响。”
丁薇颤抖着声音问：“这么说，你们是故意针对梅豪韵？”
“我们是对事不对人。”任震威不明白丁薇为何这么激动，电视台里的问题都已经摆平，他的语气依然显得理所当然。
丁薇不说话了，她一动不动地坐着，许久，泪珠从眼眶里滑落。
任震威感到诧异，他问：“丁薇，你怎么了？”
丁薇哽咽着问：“到底是谁扰乱了市场秩序？难道你们仗着有钱就可以随意让别人倾家荡产，身败名裂吗？在街上，你看谁不顺眼，能随便打人吗？那是耍流氓，犯法的。但是在资本市场，你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毁了一个人吗？”
任震威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我们并不是针对梅豪韵，你听说过‘黑暗森林’法则吗？像他这样高调亮相媒体，那就是活靶子。”
“我看过《三体》，也知道‘黑暗森林’法则，这本书还是梅豪韵推荐给我的呢！我们在你们眼中就是‘低阶文明’，是蝼蚁，不发光还好，稍一露头，你们随便动动手指就可以消灭了，对吗？”丁薇的言语犀利起来，“你完全有能力让电视台停止这种节目，就像你今天为我们解围一样轻而易举，但是你不屑。你宁愿花几亿甚至几十亿，毁了梅豪韵，毁了节目组，毁了那些信任我们的观众，来体现你们的强大，来捍卫你们所谓的‘黑暗森林’法则。这么多人努力奋斗所拼搏的前程，只因为你不顺眼，动动手指，就全都毁于一旦了。我是不是很幸运，要不是被你看上了，谁会为我们求情，我也会是他们中的一员，我是不是要对你任总感恩戴德？对我们这种小人物来说，能轻易捏死我们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是不是要一一陪他们睡觉才能苟活于世？我的努力算什么？我的奋斗还有什么意义？呜呜......”丁薇有些语无伦次，多年来的委屈随着眼泪一同决堤。
任震威没想到丁薇突然变得如此激动。他起初并不赞同狙击梅豪韵，但那是祁峰的主张，本质上这属于祁峰的权限范围，请示任震威只是出于尊重，他不会随便干涉。平心而论，狙击梅豪韵对他来说只是件不起眼的小事，若不是因为丁薇，他可能根本不会在意。可没想到，对他来说的一件小事，却令丁薇如此激动。其实，丁薇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细细想来，这件事对当事人来说确实影响不小，甚至就像丁薇所说，多少年的努力和心血毁于一旦了。任震威一时来不及把问题想透彻，他的当务之急是安抚丁薇的情绪。
他轻轻抓着丁薇放在桌上的纤纤玉手，温和地说：“丁薇，很抱歉，在做这些事儿的时候，我们主要是从基金运作的角度考虑，确实忽略了对当事人的伤害。现在我还来不及把问题的方方面面考虑清楚，请容我先保留意见，待我考虑清楚以后，我们再找个机会深入探讨，没准到时候还能找到一些补救的方法。你也先冷静一下，别那么激动，好吗？”
任震威并没有一味地哄丁薇，而是郑重提出想明白了以后再跟她探讨，这令丁薇感到欣慰。她不希望自己以一种弱女子的姿态被男人哄着，哪怕对她言听计从，本质上也是一种轻视。但是任震威愿意跟她心平气和地探讨，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观点，而是承诺认真考虑，这是对她的尊重。丁薇非常珍惜这种平等和尊重。她的语气虽然仍旧生硬，却没有抽出握在任震威掌心的手。“其实我没有权利指责你们的行为，也许那是你们一贯信奉的准则。我只是为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境遇和命运而感到悲哀。就像你们操纵市场并不一定是针对我，我的斥责也不是针对你的。”丁薇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任震威并没有挽留，“下周三，我们再聊，可以吗？”
丁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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