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一章夜访
踏——
踏——
踏——
排球打在地面上的声音、早安、日常的吵吵闹闹、我开动了、前辈再见、那拜拜咯、我今天先走了、今天也不能一起回家了、对不起我有事忙、再见、再见、再见……
忽然他就听到了。
有人想把咬合的齿轮破坏掉的声音。
可……惡……
“诶臭小子你去哪！？”
“老妈我出一下门不用管我！”
深夜将至，及川彻猝然夺门而出，连手上的排球也忘记放下，揣在身上说跑就跑。
骤然降温的夜里，仙台家家户户都亮着灯，街上却空无几人，一路上除了几个喝醉晚归的上班族走路弯弯拐拐，就只有仿佛发心疯的少年。
呼……
呼……
该死的！
一路上跑着，少年杂乱无章的脑海根本不能随着活动起来的身体放空平静，那些奇奇怪怪的陌生麻烦面孔不断闪过……老情人、怪大叔、不良女、搞事精……像三流电影一样毫无逻辑根据的涌出来，可是这些胡搅蛮缠的人他从来都不怕！
他怕的一直都是……
终于到了。
——【成田】
看着熟悉的门牌少年有一种黄粱一梦的荒谬感，摇摇头，他把奇怪的想法甩开。
不要怂就是干！
他深呼一口气，抬脚——
……沿着墙壁拐到后院的方向(那里正对着怜南二楼的房间窗户)。
他当然不会真的大咧咧的直接按门铃走进去啦！
毕竟你看看，这个点钟，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毫无分寸感,没有事先预约就贸然去造访人家？
这么失礼的事他可干不来。
毫无自觉的少年掏了掏兜里，打算拿出手机——现代人必不可少的通讯工具。然后……他动作一顿，把手伸进去更深一些，掏了再掏，最后把口袋都翻出来了。
没带手机。
“……”
凭着一鼓作气的气势冲过来的少年瞬间哑火。
出门太急，身上除了一颗排球什么都没有带。
……啊啊。
这一刻棕发少年的眼神十分空洞，他认真的想了想：自己是来打酱油的吗？
不不，莫说手机，连钱包都没有带的他打不起酱油，充其量只能算作来搞笑。
傻死了！！
五分钟后。
还徘徊在成田家附近的及川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效仿罗密欧翻过爱人家里高高的围墙，越过花园，再去到彼女的窗边深情呼唤。
少年心里一动，然后低头看了一下四周有没有一些趁手的作案工具，比如小石子什么的，可以用来敲窗。
可是不知道是否应该怪街道上太干净，及川竟然连一根杂草也寻不到，他插着腰停在原地，叹了一口气。
莫非他要把手里这颗排球当作投石问路的小石子？……那不得把爱人的窗户都给砸破？？
——嗯，那不是求爱，那是在结仇。
内心过于多戏的少年不由自主的沉思起来，关于他的排球打破玻璃窗之前见到怜南的可能性……
一边想着，刻在dna里的某些习惯就出现了，对着墙的及川順便练习着上手垫球，动作和声音都轻轻的，保管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冷不丁的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差点没把沉思的少年吓个半死。
“啊啊！！！……哈小怜南你怎么在这里？！”
及川回过头来问了个连自己也想骂傻的问题，幸好怜南从来都没有嫌弃他，而是把头一歪，耐心又好脾气的认真回答。
“我在院子里垫球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果然！我就知道，是前辈在打着排球的声音！”
女孩神气的笑着，为猜到了异想天开却确有其事的这个事实而笑，十分调皮的样子。
听完解释，即使是及川彻这样任性的人也有一点社死的感觉了……对着别人家墙壁做出酱酱酿酿的事居然还被发现了！！他马上脸红道：“是我失礼了！对不起！”
“不用抱歉呀，”
女孩失笑，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我就是在想，一墙之隔，我们却做着相同的事什么的…”
“…嗯嗯。”
她侧侧地点了一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垂下来的发丝把玩，轻声道：“很像电影里的情节呢。”
女孩子轻描淡写的几句仿佛有魔力，及川怔怔地看着她，就静了。
“是呢。”
夜晚的光线尤暗，全靠着旁边房子传出来灯光，橙黄的色调映照着女孩的侧脸，带来一种不可多说的暧昧氛围。
她的动作很女孩子气。
声音,也轻轻柔柔的，落在他耳里心里，满盈著女孩子特有的气息。
在这种夜晚的氛围里更别提了，总让人情不自禁想问一句她是不是故意的……
言而总之，及川承认，他被狠狠撩到了。
女孩子呀。
她在他心中也经常被称作女孩子。
惹人怜爱的、可爱的、女孩子。
——他想把她轻轻的捧在手心，细心呵护着，总怕风大一些也会把她惊到。
真奇怪……明明这个女孩子如此有韧性,更有狠劲,虽然平时很难察觉,只有打球的时候才能觑见其一二分，可为什么他却经常看见她软软的样子？仿佛无害，过分可爱……
及川忽然低下头，不再看向女孩。
所以如果就这样下去,又像平常一样的这样发展下去，那怎么能行？
又要被这孩子牵着鼻头走了……
要是平时的话他肯定乐意，可现在，不行。
及川忽然站住，脸上的表情是平常鲜见的无比正经，不容让人有蒙混过关的机会，让怜南看的一愣。
她…还是无法阻止少年问出这个早有预料的问题。
“你在做一些危险的事。”
不是疑问句，而是十分地，确认。
对，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在捣蛋，来自女孩自身的计划才是最危险……
她在玩火，为了某些他所不知道的目的，不惜引火自焚。
及川上前两步，与女孩面对面，看她细腻的脸庞浮现出又想回避,又想坦白的复杂情绪。
这次到女孩低下头，含糊的声音默认：“察觉到了吗？不愧是及川前辈。”
“小怜南的事都瞒不过我哦。”
怜南一颤，莫名害怕。练体育的少年身体很结实，身高也很有安全感，只是现在这份居高临下的身量压制被少年自己毫不留恋地抛弃了。
“因为我一直都在注视你的身影，我在意你的所有，你的一丝差错，都让我害怕。”
宛若在告白的话语缭绕在怜南发烫的耳边。及川欺身而上，在女孩越来越紧张的心跳中……
轻轻把手中的排球放进她手心……？
怜南一怔，接过它，球的重量实实在在落入手里。
她不断的眨着眼，十分困惑的样子，才发现自己甚至不需要抬头，她的前辈已经蹲在她跟前。
他由下往上仰望着她，毫不犹豫的展露着他眼睛里所有的恐惧、不安、和执着。
“所以小怜南，告诉我吧。”
告诉你？
为什么……
面前此人明明一副弱势可欺的模样……
怜南却忽然有一种被逼到尽头,然而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错觉。
啊。
半响之后，她恍惚地想起来，此人平时也是扮猪吃老虎的好手，她是哄惯他所以忘了吧……
“……”
想通了的孩子迅速嗯了一声，就范了。很乖,很乖的样子。
只有及川才知道，这孩子有多难搞，有多大的主意。可他像看不见熊孩子胡作非为的熊家长一样，全当自己不知道一样，反而摸了摸孩子的头，像奖励乖孩子一样。
“小怜南是好孩子。”
“嗯。”
怜南忽然像小姑娘腼腆起来，羞涩的应着，她能感受到前辈的手掌宽厚可靠。
十分温暖。
所以她真的无所惧怕。
怜南笑了笑，手掌反盖住前辈搁在她头上的五指山，让他耳朵附过来。及川立刻想到正事，喉结动了一下，立刻郑重其事的靠过去。
两人就像是麻鹰捉鸡仔里面紧紧抱团才能存活的鸡仔一样，怜南在及川耳边悄悄说着一些让人刺激到不行的事情。
她跟及川简单的、删删减减的、甚至美化的概括了一下她的小计划，伴随着及川时不时“噫!小怜南好坏坏!!”,“不会吧不会吧真的要这样做～”,“这也太刺激了吧!”,“等等,我不许小怜南犯险!!!”的骚言骚语。
可是当终于说到最后的最后,及川不得不接受这就是这段时间以来怜南天天放他鸽子然后一个人在背后暗暗策划的行动之后，纯洁如白纸的少年已经不敢吱声了。
及川像分成两半一样。
一半的他像乡下老母亲第一次得悉自己善良的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大儿子居然混黑的真相，心里不但没有大义灭亲的想法，反而想把与儿子作对的家伙统统做了他——！
……而另一半的他看着怜南，正在后怕。
——这不是平常的小怜南。
平常的她不会那么冲动和失去理智，做这种会让人担心她的事……
女孩正在失控，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只要一遇到跟她妈妈有关的事，女孩就会冷静全无。
明明他曾经希望一直在压抑的女孩把所有痛苦都发泄出来。
可,她现在这种状态很危险。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明知不应该及川还是忍不住问。
“怜南…你……不能不做吗？”
闻言，怜南瞬间止住了笑容，但她又很快微笑起来。
女孩直视着前方，轻飘飘的语气：“不可以哦。”
立刻转过头来，怜南不忍看着被反驳的及川，于是装成很轻松的样子想要缓解气氛，“而且现在想按停也不可能了，一切都在进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及川前辈不要担心我。”
说着说着，看到俊脸一直被乌云盖住的及川，怜南的表情认真起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破坏我的，只有我所爱之人。”
像是使劲儿想让妈妈变得安心让小鸟去飞的孩子一样，她自信而笃定的道：“除此之外，我不会被任何事情所打倒。”
“只有这点及川前辈绝对可以放心哦！”
少年定定的看着女孩，“……好。”
“我相信你。”
他不再顾虑的样子，二人彼此对视，这次怜南也无法再看穿他内心是否还抱着隐忧了，只听前辈对着她承诺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我也会保护好小怜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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