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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5章


好消息是一起来的。小三轮的呜呜声刺破寂静时,工程车哐唧哐唧的震动,也让清净的山区气息抖了一抖。

        一切水到渠成,公路开工在即,仪式已备。不过周忱是没福分参加,勘探队大功告成要离开,他随着窝进辆颇大的三轮车。墨绿帐篷支起,他窝最里面,被挡得完全见不到人。

        说来也怪,那天,被郁仪气恨交加骂一阵后,周忱不再无知无觉地吓人。该醒时醒,该睡时睡,不用呼吸面罩,也不再烧得冒烟——只不能下床蹦跶,半是虚弱,半是被强令的。

        最后一天下床蹦跶了,处理完未了事,看到了尘埃落定,答应离开山窝。也是余豪看他乖乖听话自愿走的份上,又偷偷递了违禁药。

        所以周忱是正正常常,意气风发地走。准备去开工仪式的村民,顺便熙攘相送,有的穿清爽新衣,有的套红蓝大彩的传统服,又热闹又喜庆,很有光荣送别的意味。

        ——送得周忱应接不暇,大米鸡蛋接了不少,哭笑不得地,连跟郁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缩到帐篷里面后,使劲戳帆布,墨绿布一鼓一鼓地不舍,郁仪见状,拔腿跑去。

        她展开手掌,循着痕迹贴上,脸颊凑拢:“没忘记你说过的话吧。”

        “要我记住哪一句?”

        “说陪我沦陷到底。”

        “不会忘,怎么敢忘,”郁仪脸被帆布撞上,被蹭了一遍,“或早或晚,肯定来找你。”

        三轮车嘟嘟发动,高老专家最后个爬上去。橡胶轮打起泥土,轰轰隆隆,歪歪扭扭地去追前面的车——走得并不快,一步一顿一扭,旧铁皮铮铮响,帆布鼓鼓凸凸,过村口后,结成个越来越小的点,消失掉。

        郁仪跟走了几步,然后怅然若失站定,举起手,朝车走的方向轻轻摇——

        不算撕心裂肺的告别,可山影阴沉,春绿阴翳,这送别的,暗光中凝滞沉重的背影,看起来,莫名地绝望苦楚……

        都怪太阳没出,光线差。余豪卷起手上的图,沉叹一声,去招郁仪回来。他本是兴致勃勃,因为悬在心的一件事,周忱走之前给解决了:

        村口那块平地,虽被塌方盖了大半,但高老专家重评估过:两侧山岩层深,塌也是塌土,做好导水立桩的防护工程,再把智能监控延伸这里,修些厂房民居完全可行。

        图抬起给郁仪看:“别沉溺离愁别绪,来,看下事业蓝图。”

        郁仪眼睛对上,却有点视而不见,余豪耐心指点:“公路开工仪式后,这片地也开工,搬迁房和厂房同步来建,你那小作坊脱胎换骨,指日可待。”

        郁仪无动于衷,余豪把图纸抖两抖:“周忱走之前,与我说的就是这事,他那小妹绾音,被我垫学费塞去学校了,我以他欠我人情,威胁他,万不可再让我建鸡窝,得让我图纸,有点用武之地。”

        “结果这事一说便成,”说着乐呵呵,转严肃,“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他欠你人情。”郁仪不觉明历要走开。

        “是更欠你人情。说陪你沦陷到底,这话意思是,会陪你商海叱咤,东山再起。”

        更郑重其事些:“从你赖在这山村,他便要为你在这山村铺路算起。”

        郁仪脚悬住,眼神氤氲,有感动的,但随即冷漠了——冷漠得环看山川,阻障重重,绵延无尽的山川,云遮雾绕,阴翳蔽天地看不分明。

        她如魂游天外地,愣愣怔怔:“那么,周忱要是彻底不在,我是不,走不下去?”

        余豪莫名其妙:“不是保证过,陪你沦陷么?”

        “我不信他。”

        眼神冷冷,否定得斩钉截铁。

        余豪愕然,想想周忱前段吓坏了她,兴许还没缓过来,想着顺着毛摸:“他不是命中注定出现在你面前,找你是心计和利用,是你被耍得团团转,陷进去罢了。”

        “他要是彻底消失,你抹去这段,怎么会走不下去?”

        生怕郁仪担忧得没斗志,要把周忱在她心中贬一贬。

        “但愿。”郁仪嘟哝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失魂落魄走了。

        半年由春经夏,到了黄橙橙的秋天。西南地方常青树多,秋天也不至于层林尽染,漫山望去,只有一二撮红黄的点缀,衬出的艳色,倒是烟花盛开一般可喜。

        黄橙橙,是绿林和山岩中,终于通出一条蜿蜒的路。虽只是黄土地基,还没硬化,但大卡车可以碾着泥尘,歪歪扭扭地开进村来。

        登高远眺,黄土路丝带般,飘扬腾挪在群山间,把小山窝牢牢贯通到外界,不用再遗世独立地苦哈哈了。

        村里的年轻光棍最有干劲。那叫李力布的刺头,没了田,申请扶贫贷款搞了辆大卡,火速学完驾驶,专在山路上跑运输。以往赶驴的多杰,有样学样,小毛驴不要了,果断弄了辆通红的重卡,威风上路。

        挖掘机、推土机开到村口,钢筋水泥运进,工地轰轰烈烈开工。在山坡被抗滑水泥柱挡好后,平地上的小层楼,很快拔地而起。小楼均三层,方格般排布,待深山里的人搬过来。而余下的一片地,留给余豪施展拳脚——

        厂房只一层,却是错落有致的一层。余豪设计钢筋立柱,顶上塑钢板,塑钢板是碎石形状,不规则地拼接,颇有高低起伏,再加上棕黄,跟塌方后的石堆有几分像。

        他没特意汲取灵感,但不知怎地,就建成这样。自以为挺好,不同流俗,自然且和谐,结果,先被郁仪鄙视花里胡哨,然后被李老书记评论:

        “看起来,像加油站棚子,好几个棚子堆一起。”

        “我出钱又出力,你们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挺好,挺好,路边哈,像加油站棚子正好。”李老书记哈哈笑,毫没指责的意思。

        由秋到冬,村里如这不间断的爽朗笑声,蒸蒸日上。郁仪的新工厂,落成开工,棕黄色棚顶下,日光灯一溜溜,摆上了壮观的缝纫机阵。剁剁嘎嘎声,砰然荡起的一刻,郁仪露出了难得的嘻嘻笑。

        其实,交通方便后,郁仪时而出去,时而回来。杭城的破落厂她要兼顾,这村里,她就封了她小作坊元老,阿玲村姑当总经理,人家丈夫,驴队队长多杰为副总。两夫妻一道,励精图治,纠集了三百多村民,一起干缝纫致富。

        那个“一人就业全家致富”的广告牌,被抬到门口,字重新刷红,鲜艳欲滴,旁边还放个录音喇叭吆喝——虽挺恶俗,倒也声势浩大。

        所以,郁仪并没操太多心,只总体把控,时而来过问过问。她欠的百万件订单,不到一月,眼见即将完成,可谓千难万难,上路了便不难。但郁董在点账目后,又复闷闷不乐样,眼神飘忽,魂不守舍。

        “怕后续没单做?”余豪见状凑上,打岔问。

        “这里成本低,不愁没单,大把代工等着。”

        “赚的钱,分点我?”是逗人,也是为一直守这阵地要点报酬。

        “人家等着致富,城里的厂改造,也要救急。”郁仪不魂不守舍了,一口否定。

        “开玩笑,”余豪拉把椅子坐下,“知道是某人,你又捕捉不到。”

        春天分别的那刻,郁仪的直觉是对的:周忱再度彻底消失,音信不闻。饶是通讯这么发达,山窝也不差手机信号,这人楞是无声无息——再怎么联络骚扰,半句回应都没。

        “你看,没有他,你不照样走得好好,欣欣向荣?”余豪认真安慰。

        “我走得好好时,他不会出来,非等我困窘,遭难,他才神出鬼没地冒头。”郁仪抚桌呲呲地。

        好像是这道理,但郁仪不是这么被动,想要什么,那叫个一不做二不休。余豪直接问下一步想说的:

        “没去京城找他,故技重施?”

        “不敢了。”

        “那你要怎样?”实不了解这相思成狂又没行动的逻辑。

        “你说,他怎么总霉运缠身,倒霉鬼转世吗,”郁仪陡然眼通红,推桌子站起,气喘得似乎要爆炸,“每次出现,不是我倒霉,就是他自己倒霉,要不害别人倒霉。”

        “一出现,总让人心惊肉跳,不得安生,”说着眼又红又湿,“我倒霉得让他缠上,倒霉得想见他,却好生不敢见他。”

        这想哪儿去了——已不是魂不守舍,而是达到了神魂颠倒程度。余豪对这迷乱心思不解,只能愣怔摇头,结果郁仪再添一句,抽鼻子的泣声:

        “他出现,是要不祥,我宁可不见。

        “你想得走火入魔了,果然感情用事,不可理喻。”阻止大小姐走火入魔,还得想法劝劝:“不是周忱倒霉,是他偏要做不可为的事,难度其大,他又誓达目的,才噼里啪啦连累一众人,包括他自己。”

        “所以说他倒霉鬼转世。”郁仪抿嘴坚持。

        “倒霉之后,不是风雨过后现彩虹吗,”余豪转向红火的热闹厂房,“他好像是注定这么活的人,被什么驱使着,非要干倒霉重重的事,对压在身的东西不逃避,要干票大大的,他心志,其实跟你很相似。”

        郁仪恍恍惚惚点头,又吸鼻子猛摇头——她鼻炎又犯了,余豪递上纸巾,想难怪情绪不稳定,鼻炎不就是周忱害的?可见郁仪纸巾压上鼻孔,压得居然,嘴角恍然带笑:

        “兴许我是走火入魔,”冷静地笑,“也兴许是,跟他好相似,像感同身受地预料到了什么。”

        直觉很准。经冬严寒逼人,积雪满山,三天一小雪,五天一大雪,纷纷扬扬,撕棉扯絮地。后来大得过分,兀地把山头都增高了大截,一座座白馒头似的矗立——看着绵软悦目,实则怕山崩雪塌,噩梦重临。

        周忱这时候有音信,简单地说,让工厂别开工,各回各家,守岁度年。其实村民还想干的,冬寒,副总多杰拉了大把的棉衣订单,郁仪调来布料棉料,正准备逮行情赚一笔,家门口的厂,也不怕加班加点——结果见到手机上,短短三行告诫,两人心都寒了一截。

        “雪太大,这房子不牢,我的意思也是,真别干了。”余豪附和。

        “干一天,拉到镇上,能入手好几万。”多杰嘟哝不服。

        “你们屋里坐,我天天指挥人屋顶铲雪,快累趴,”余豪蹭蹭到厂房外,仰首观望,“真要赶工,派一半人上去,一边抛雪下来,一边盯着不对劲,好提醒人快跑。”

        他严肃异常说。厂房饶是斜顶设计,可没过45度角的,铺天盖地雪,动辄压个半尺高,一旦冻结,会重量加倍,底下钢柱眼瞅着承受不住——所以,得日复一日铲,加上旁边的山添乱,不时还掉下一两蓬。

        此时,掉了两蓬雪的山坡,显出裸露的信号塔和线路,红色塑套星星点点,雪中刺眼。余豪知道这些连着遥远的地方,边坡的测量数据,该被人远程盯着,预测有危险,周忱才出面提醒吧。

        “算了,盯也不用盯了,就是不对劲,马上原地解散。”急吼吼回厂房。

        “不是说散能散,”郁仪冷冷发话,“排好的班,定好的量,我没理由让人撒手不做。”

        “危险不算理由?”

        “周忱语焉不详,没说要马上关门。”

        “你几岁了,要他指令你几时几刻撤人?”

        “他怎么不多说几句,仔细说,让我听到声音地说,”郁仪爆豆子似的数落,“怎么不真真正正到这里见我说。”

        “大概哈,他怕他一多说,就是霉运,见了你,你就倒霉。”

        “你笑话我?”

        “好啦,危险事,真不是意乱情迷怄气时候,”余豪着急,也不再兜圈子,“说,怎样才能撤人,有困难就克服掉。”

        “我清醒着,跟周忱周旋这么久的清醒。”郁仪字字清楚,也不带气,“他挺会铤而走险,他没那么急迫,这里拖一天没事,一单催得死紧,起码今天能赶完。”

        副总多杰在旁听到,忙上前哈腰:“好,今天让人快手快脚,赶得完,赶得完,我这就去安排。”

        “不是你老婆是总经理吗,越俎代庖。”余豪鄙视这兴头。

        “他比他老婆更急赚钱,出去见世面后,脱胎换骨,嗜钱如命。”

        对绝尘而去的背影,郁仪再满意点评句:“好事情。”

        空气冰凉渗人,但厂房干得热火朝天,喧喧嚣嚣,叮叮叮,嚯嚯嚯,似无数蜜蜂蚂蚁勤劳为家,使生活走向美好。

        日光灯下,工业机器井然排布,这在沿海已快淘汰的产能,在小山窝还能给人希望,这般被珍重——余豪瞧着默祷,但愿郁仪找到了正确的路,但愿这美好一帆风顺吧。

        一天平安无事,完美收工。光线昏昏时候,工人们也都踏雪蹭泥地回了家。卷闸厂门落锁,白探灯打出幽幽一道光,扑簌簌雪点翻滚。灯灭后,天地一切岑寂了,只剩厂房巨大而柔软的轮廓,昏冥中露些吱吱的雪声。

        余豪搓手搓脸,嘶着气,感叹郁仪到底果断冷静,能拿主意,力排众议遣散了人——偌大厂区,被她赶得一人不剩,包括几个嫌家远家破住里面的。她哆嗦着亲自灭灯、关门、落锁,守阵地到最后一个出来,脸红彤彤,鼻头下还结了一块冰晶。

        这大小姐还是听周忱话,令出必行地听,不管心里有多么气炸。

        寒风暴雪,再无人迹。余豪好心送人家女孩子回去,推上郁仪肩,也不管她再三回头,不由分说地把她往村委楼拉扯:

        “没一个人了,冻得鸡狗也没有,不用留恋。”

        “旁边搬迁房早停工,天黑了也没人来看房。”

        “车进村正常事,雪灾,幸亏有路,要断了补给,这山窝估计得饿死人”……

        边推,边各种话头搜肠刮肚地找出来说,口上下翻飞不停,且越翻越快。因为——雪的暝黑色弥漫,山风忽而鬼哭狼嚎,眼前村庄点点昏黄,在山坡上一溜溜,闪烁得像蛰伏怪兽的眼。

        不祥感,冥冥地,越滚越大地,暴风雨来前的闷雷一样让人感受到了!

        刚踩上村委楼的水泥地,轰天彻地塌声,巨兽愤怒的咆哮,白雪爆炸呼卷的飞尘,都不用直观,已猝不及防,重锤一样地袭头而来——

        胸口如锣鼓,被连绵的塌声锤得震颤不休。

        呲呲嚓嚓,亢亢锵锵,呜呜咽咽,声响杂乱的高潮,越演越烈将心悬吊起来地久久不歇!

        山坡上的灯动荡起来,屋里人被声响震得惊呼跑出,汇成股股人流往村口涌。

        “幸好,幸好今天清空。”郁仪勉强回头,一回头就瘫滑在地上。

        “捡回一命,谢天谢地。”余豪随着瘫,心血塌在眼前,却莫名有点庆幸的感觉——周忱霉星就霉星吧,果然一冒泡便厄运临头。

        郁仪爬起来往前走,急匆匆连跑带滑,赶上赶来的村民,蹿到最前,她口里高声地喃喃“应该没人,应该没人”,但细细颤颤,嘶哑无望的嚎哭,却确凿无疑从一片白糊糊里传来……

        雪暴遮眼,如几万袋面粉不要钱地抖掉,尘遮雾绕,稍稍散后,众人才借手电筒看清,卷闸门前,阿玲带着三个女工,被雪打得已看不清样了,正使劲拍门喊,嚎啕地哭“开门,开门”……

        “哎,说来了笔援助,她家男的,连夜要去拖东西,就想把打包的货捎上点,乘空车拖出去。”

        “叫了人跑到库房里上货,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是塌了,这房塌还是山塌啊”……

        厂房确实塌了,别致起伏的屋顶,已经塌成乱石堆样,覆雪冷白,各种角度的起伏都有。余豪对着惊呆麻木,但麻木里,抽出点神智来——钢柱不会全塌,一两根承不了力折断而已,雪灾过分也没办法。

        望去结构还在,还能进去救人。

        想到,抢过郁仪手里钥匙,把吓木了的她推一边,闭眼憋气去开卷闸门。钥匙在白雾中够到锁孔,门哗哗往上掀,借微光还能见完好的缝纫机阵,能弯腰钻进去——

        “别进去了!”有声清冷、飘忽,却异常严厉的喝令。

        天已入夜,一阵轰然掩盖了其他声响,也看不清完全黑暗中发生的事。但越野车前灯大亮,射出两道强烈的白光,白晃晃透雾穿云地回旋,在村口如照出一条通往异域的路。

        周忱在白光中了,背光让他身影清晰凌厉,边缘都是锋刃的锐度。这人穿得黑乎乎,蓬松厚实,但树干一样的清瘦挺拔仍旧,只是眼睛不一样——

        没有狡黠没有情绪,直视对面,闪烁着反光,如同那坍塌了的,一块与外界没有任何关联的钢铁。紧紧抿合的嘴唇,也忍生硬地含着刀刃一般。

        令人背脊一寒,望而生畏。不是真正的怕,是被那种异域一样的,鬼魅一样的不可理喻震慑!

        “别再往前走一步。”

        刀刃嘴呲出句凉飕飕的话,余豪在被震呆的空当,不留神眼前黑影一闪,风驰电掣般滚进了卷闸门。门随即往下砸,严丝合缝地叩牢了地面。

        “执意这样,你由他送死吧,”余豪手搭上门,准备掀开,被另一只手冰冷地按住,“他说他要担起代价的。”

        郁仪面色发黑,森然如冰,也纹丝不动——她是毫无感情的,仿佛对着灾祸的并不是她,而是另一个没有干系的人,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在高高在上地冷眼旁观这件事。

        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暗夜里酝酿的声响被忽视!夹峙平地的两山,连接处陡爆塌陷,巨石堆土洪流般冲下,窸窸窣窣的轰隆声炸开。

        微弱的火光和电筒光,影影绰绰的昏昧不明里,泥石汹汹,断掉的电塔电线炫光闪烁,山川将愤怒的倾泻,以自然的巨力不由分说地施加在渺小的挣扎上……

        房屋被击打、掩埋,被咆哮的巨兽之口一寸寸吞噬,眨眼间,起伏有致的乱石堆样,已毁成钢筋泥石混杂的废墟了。

        兴许再多的恐惧和悲伤,都已毫无意义。

        没有惊叫和哭喊,吭声都没有,看得清村民都像郁仪那样呆站,僵硬麻木,风雪中冻结了似的——

        笔直肃穆,如同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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