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往事

营中热闹到深夜才歇，宁王稳步回到到帐中挨到床边就昏睡过去。朱厚照本跟着怕他跌倒，见人安全躺下了才松一口气，踌躇半晌，也爬上去一同睡下。

        本来朱厚照是一点困意都无，这是最后一夜，早计划好了要跟小皇叔深聊。等明日踏上回程，走回皇帝和宁王的道路，怕是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可搂着小皇叔的幸福感太强，朱厚照抵不过这种舒适，极速沉入梦乡。

        那年宁王连夜上太行山杀三百匪徒，闯出侠王之美名传遍江湖朝堂，连在京中的小太子也心生向往。好几年未见，朱厚照已褪去孩童模样，有了少年的体魄。合宫宴饮时，他暗自期待着与小皇叔的见面，盼着他惊讶自己的成长，又忧心他会不会认不出自己。

        可没想到宴饮前，宁王就被召去挨了父皇训斥，再没出席。朱厚照知道后借故离席，偷偷前往藏书阁——只要有机会进宫，小皇叔总是会来这里。

        烛火映照之下，宁王依在书架上，捧着一卷游记认真研读。外面不远是热闹的宫宴，宁王独自在此寂静处与世隔绝，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言语无法准确描述的天人之姿落在朱厚照的眼中，也在他心中撞起了涟漪。少年初长成，还未细品这种陌生的悸动，接近的脚步声就惊动了宁王。

        他抬头一眼就认出了变化巨大的小侄子，笑着朝这个方向迎来“阿照，你长大了。”阿照那被重视的心愿得偿，快步走过去细问宁王这些年的经历，深宫中孤独的皇子格外向往快意恩仇、行侠仗义的江湖传说。

        谈及刚刚父王的召唤，朱厚照有些不平。宁王却严肃教导：“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为君上者还是少沾染为妙。”

        没睡多久，宁王骤醒起身按住左胸口，疼的撇嘴。酒醉之下，懵然以为自己还是游历江湖的侠王，这次又受了什么伤？

        朱厚照跟着醒来，看到宁王毫不掩饰的此态，不是那个面具下看不到一丝真情绪的完人，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那道剑伤幸运的没落下任何病根，但皮肉之苦难免，连日征战还是给那痊愈后还极深的伤疤带来了些痛。

        想到梦里那声阿照，朱厚照靠过去叫到：“宸濠，你…”这个名字第二次从口中叫出，暗藏着得逞般的喜悦，天下间唯有我会这么叫他。

        宁王却冷声斜眼瞥过来“你叫我什么？”

        朱厚照见他似醉未醒，举止与往日不同，又小心翼翼的叫他“宁王殿下？”

        “早就说过了，江湖里结交，只叫我侠王。”宁王还是不满。

        “侠王，您现在胸口还疼吗？”朱厚照继续耐着性子，慢慢贴近帮他揉着胸口凹凸不平的疤痕。

        这声侠王显然取悦了宁王，熟悉的身躯贴在他身边也没让他有不适。他高兴的在床榻上摸索，“又是小伤罢了！这新武器才值得一看。”

        摸出曾经在江湖闯荡时常用的白扇，这能杀人的血腥利器在战时也收割了一条半性命，漆黑的夜色里却在宁王手中如同盛放的优昙花，旋转的扇面后宁王的脸忽隐忽现，声音也断断续续传来。“侠者以武犯禁，武者打抱不平。有此扇，可助我！”

        你在宫里可不是这样说的，真是自相矛盾，这个小皇叔最蔑视规则，偏偏又最爱制定规则，掌控秩序，朱厚照暗自腹诽。然后又领悟，小皇叔怕不是把自己当作民间结识的游侠了吧！“你看的清我是谁吗？我是阿照。”

        “阿照，你怎么长这样大了？”宁王停手扔下扇子，定睛细看“长大了就不可爱了。”

        朱厚照只觉委屈，额头凑过额头怼着宁王要他再看看，凑太近宁王却开始晕眩，咕咚一声，仰面栽倒在床上，酒气终于上来，只觉得思维混沌，连手脚都不是自己的。

        明明是醉极，宁王却一派超然之态，飘飘然如羽化要登仙。

        朱厚照起了牛郎一样卑劣的心肠，拿走仙子的衣服，紧紧抓住仙人一起坠入凡尘俗世。

        虔诚的wen过朱宸濠的眉眼，鼻尖，直至唇角，最后唇舌相jiu缠。手也一刻舍不得闲着，直伺hou到燃起对方热qing，才挺shen贯ru。

        晨起，昨夜也如仙子入梦，身侧空无一人。

        回程的车驾，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奔向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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