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白一琼离陆苏很近，说话吐出的气息，多多少少打在陆苏耳畔。

        陆苏只觉得耳朵微微有些酥麻发痒，不受控制的缩了缩脖，连忙往旁边跨了一步。

        用手揉搓了下耳朵，陆苏偷偷瞄着白一琼，想了想她的话。

        自己上凤鸣寨没几天，虽然没做什么贡献，但是自认为也没有添什么麻烦。而且陆苏做什么都很小心，也会多看白一琼的眼色。

        只要能看好陆父与陆芫不让他们坏了规矩，想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添麻烦的。

        “我……我以后会更加小心伺候大当家的，大当家放心。”

        白一琼看似没有直视陆苏，但是他的小动作，全都被白一琼收入眼底，包括已经红透的耳尖。

        “我何时让你伺候了，我不是说了嘛，只是让你跟在身边贴身照顾，这照顾和伺候，可是两码事。”

        于白一琼来说，伺候那是下人的事，整个山寨虽然有上下级之分，但是却没有一个为奴为婢的，白一琼不喜欢践踏别人的尊严。

        但是‘照顾’，这个词含义可就很惟妙惟肖了。

        “那，那我……”陆苏没能明白白一琼的话，有些迷茫。

        “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就那么随口一问，别太往心里去了。”

        陆苏不是笨，而是过于胆小，活得也小心翼翼的。

        白一琼看着因为陆家父子上山来，开始忧心忡忡的陆苏，所以才开口打趣了一句。

        陆苏虽然身体大只，但如同小兔子般谨慎的样子她喜欢的紧，就算真的做了什么错事，白一琼都不觉得是给自己添麻烦。

        因为白一琼的话，陆苏长长松了口气，轻轻微了个淡淡的笑容，陆苏正眼瞧着白一琼，‘嗯’了一声。

        闷热了许久的天，终于下了雨。今年明显就是个灾年，南下发水大涝，而偏向北面的凤仪京城这边，却是入春以来一场雨都未下。

        豆大的雨点齐刷刷的打在干涸的土地上，泥土的芬芳瞬间涌了上来。这场雨来的毫无预示，明明早上还晴空万里，太阳灼的热死人呢。

        大院没有遮挡，眼下快吃午饭了，外面根本没法坐人。

        白一琼看着外面的天，冲着身后正在学字的陆苏开口道：

        “陆苏，你去告诉老二一声，午饭咱们挪去玉寒阁吃，外面这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让她吩咐下去吧。”

        陆苏连忙站起，走到墙边拿起了伞：

        “不用了大当家，我直接去厨房说一声便成了，不用麻烦二当家一趟了。”

        陆苏拿着伞就要往外走，虽说白一琼书房离厨房不算太远，可一路也没有什么遮挡。外面大雨滂沱，就这么一小把油纸伞，怕是遮不住太多。

        上前一把抓住陆苏，白一琼夺过了雨伞。

        于晚就在书房隔壁，所以白一琼才让陆苏去叫于晚，让于晚去吩咐的，但陆苏要自己去，白一琼可不舍得。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一趟吧，你留下来把桌子收拾一下，待会儿咱们在书房吃，就不去玉寒阁凑热闹了。”

        玉寒阁两面透风，下雨天会有些发潮。寨子里的女人去不怕，但陆苏身子不比女子。所以白一琼立马决定，左右自己去一趟，便直接取了饭菜，她们二人便在书房吃了。

        举着伞走了一半，白一琼的衣摆就已经彻底湿透了。多亏没让陆苏跑一趟，这湿哒哒的衣服穿在身上，又重又不舒服。

        到了厨房，正好饭菜马上便要出锅，老刘也有些着急，刚刚摆放桌子的人已经来厨房问过好几遍，不知午饭该如何解决，可是老刘也收到命令，只能干等着。

        看到白一琼来，老刘倒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大当家您正好来了，咱们这午饭……”

        “挪去玉寒阁，一会儿再来人时，你便直接告诉她们吧。另外，你给盛出两份饭菜，今天我和就不跟着你们凑热闹了。”

        “是是是，我这就给您盛去。”

        老刘点头哈腰，连忙拿了盒食，给白一琼装了饭菜。

        白一琼接过，转身刚要走是，突然想到了件事。

        “诶？老刘啊，我记得你过年给寨中的孩子们做过一次糖人，眼下可还能做？”

        “现在不行大当家，做糖人的竹签没有了，不过您要是想要，赶明下山采买时，我让她们帮着捎回来便能做了。就是现在天太热，糖人放不住，其他都没啥问题。”

        “成，那你便交待采买的人一声，过几日我想要几个糖人，到时再来找你。”

        话落，白一琼撑起伞往回走着，马上就要到书房时，白一琼看到不远处的墙角站着个人，雨重雾气大，看不清楚是谁。

        又往前走了几步，白一琼定晴一看，那人竟是陆芫。

        白一琼脸色突然一冷，对于陆家父子，白一琼是如何都喜欢不起来，当然也给不出什么好的脸色。

        明明是让人将他们二人安置在了远离自己卧房与书房的地方，陆芫这刚到寨子没几天，怎么就找到书房来了？

        更何况，自己早就派人去暗中盯着陆家父子了，许是因为今日雨大，所以派去的人都没盯紧？

        不知道陆芫要做什么，但白一琼可不想和他多话，权当成没看见，白一琼加紧步子想要快些进书房，毕竟陆芫应该没有胆子，直接闯进书房去。

        谁知还差十来步就能进书房的时候，陆芫突然喊了一嗓：

        “大当家。”

        白一琼一怔，很是无语的叹了口气，一脸的厌恶。

        陆芫没有打伞，因为是站在书房斜对面的墙角，只能顶着雨跑了过来。

        “大当家，我有东西要还给您。”

        白一琼本是头都没转，但是听说陆芫要还东西，不由得回头撇了一眼。

        陆芫手中紧握的，竟是白一琼平时最爱用的马鞭。

        白一琼眉头一松，这马鞭丢了好几日，自己里里外外也找了许多次，都没找到。

        眼下看着这马鞭，白一琼脑中灵光一现，突然回想起那日在山脚下看到陆父要打陆苏，白一琼顺手便将马鞭给掷了出去。

        当时只顾着带陆苏回来，完全忘记马鞭这回事了。想来这鞭子应该是打在陆父手上后掉在了地上，之后便被陆芫给拾了起来。

        虽是很想将这马鞭收回来，但到底也不是什么重要之物，喜欢自己便再做一把便是了。

        只不过这个陆芫早不来送、晚不来送，偏偏挑这么个时候顶雨过来，白一琼可没觉得他是真的想送还马鞭的。

        “丢了的东西，我向来没有再拿回来的习惯，扔了吧。”

        白一琼冷言冷语，话落转身便入了书房，完全将陆芫抛之脑后。

        陆芫看着白一琼消失进屋的背影，一脸懵。

        那日陆家父子被带回山寨后，陆芫捡了这马鞭心中窃喜。看着这马鞭很精致的样子，料想肯定是白一琼很在意的。

        今日下了雨，陆芫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浇个透彻，再拿马鞭过来送还给白一琼。就算白一琼不在意他，但肯定是会收下马鞭，为此再多同自己说两句话的。

        谁曾想……

        陆芫站在外面许久，依然想不明白。

        白一琼似躲鬼一般的进了屋，回手立马便将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回想起陆芫唤自己的那句大当家，怎么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呢？白一琼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是因为心里膈应，还是被雨浇湿了小半截身子而凉着了。

        “大当家，我好像听到阿芫的声音了，刚刚你在外面是和他说话呢吗？”

        见白一琼回来，陆苏连忙上前接过食盒和雨伞，将伞立在了一旁，陆苏边问边将饭菜拿了出来。

        “没有的事，雨下成这样，谁没事会跑到雨里来，你听岔了。”

        白一琼脸不变色心不跳，陆苏也没怀疑。

        “饿了，吃饭吧。”

        白一琼拧了拧湿透的衣角，将靴子脱到一边，用陆苏递来的帕子擦了下手，二人坐到桌边趁热吃了午饭。

        入夜，雨渐渐的停了下来。

        白一琼如往常一样，半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南下的账目。这次水患导致凤鸣寨的一些店铺都有相应的亏损，好在上半年挣的不少，今年或许也就落下个不挣不赔。

        凤鸣寨虽说底子殷实，但是白一琼觉得不能坐吃山空。寨中几千人的吃住开销，一年的开销也不是个小数目。

        一边要养着这么些的人，还要防着皇室打她们凤鸣寨的主意。虽说凤鸣寨已经几代同皇室交好，也侧面扶持新帝登基。

        但是有几个帝王没有野心，白一琼身上的担子可不轻。

        放下了账本，白一琼揉了揉太阳穴，撇眼看了下平时会坐在桌边识字写字的陆苏，今日桌边空空如也。

        白一琼卧房不小，但是看一圈也能尽收眼底，陆苏此时并不在屋中，白一琼纳闷，连忙下了床。

        想着外面下着雨，陆苏还能跑哪里去，白一琼抓紧出了卧房，谁知刚出去，就看见陆苏一手扶着外面的围栏，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整个人佝偻的弯个了上半身。

        “怎么了？”

        惊呼了一声，白一琼连忙走上前扶住陆苏，想让他将全身的力量靠在自己身上。

        陆苏动都动不了，眉头紧蹙、眼睛紧闭，豆大的汗珠挂满了额头，小嘴惨白紧紧抿着，根本说不出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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