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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朕要杀了你


官家狠狠地跺了跺脚,他捂住了自己心口,快步地冲到了韩时宴面前,用手指指着他,气的不停颤抖起来。

        “我瞧你那阿爹,比兔子都软,比狐狸都精,怎地偏生出你这么一头倔驴?”

        “你小时候明明不这样的,那时候你很乖……”

        官家的乖巧二字卡在了嗓子眼里,韩时宴从小到大同乖并没有什么关系,那时候他同吴江还有马红英,简直就是皇宫里的搅屎棍,猫嫌狗憎。

        宫妃们听到他们来了,那都顾不得御花园装得弱柳扶风,小荷塘吟诗作对……

        一个个的恨不得紧闭宫门,装死。

        那时候他子嗣不昌,唯独一个皇长子不管是身子孱弱,性情更是懦弱柔软,样样都不出众。

        太后当时存了私心,总觉得这三个孩子比牛犊子都精力旺盛,若是他们在宫中发癫,也能旺子嗣,日后多生出几个生龙活虎的孩子来。

        可生龙活虎的孩子没有被“招弟盼弟念弟招来”,“发癫”倒是招来。

        想到福顺公主,官家愈发恼怒起来。

        “滚犊子!韩时宴!”

        他说着,像是不够解气一般,又小跑到了自己的桌案后头,四处的寻了寻,抓了一捧折子,朝着韩时宴劈头盖脸的扔过去。

        韩时宴并没有闪躲,还是那样的站在那里,目光清明的看着官家。

        官家被这眼神看着,却像是感觉整个人被灼烧了一般。

        他想,在这庙堂之上,大约没有几个人能够经得住韩时宴……还有从前关御史的注视。

        官家愈发的恼羞成怒,他见韩时宴不躲,愈发的生气,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韩时宴跟前,对着他便是一脚踹了过去。他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踹得韩时宴一个趔趄。

        官家踹完之后,自己都有些错愕,他目光阴沉如水,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官家已经回答了臣的问题。”

        恼羞成怒又何尝不是回应呢?韩时宴想着,手紧了紧了。

        他看着眼前的官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我记忆里的舅父仁爱宽和,马红英同吴江记忆里的舅父,满腔热血盼着收复河山,是万千将士的可靠依仗,虽不敢说后人称道一声千古一帝有道明君,那也是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值得满朝文武效忠的君主。”

        可事实又是如何呢?

        韩时宴静静地看着官家,“官家不必担心,我并没有任何的证据,也深知这个案子只会到此为止。”

        “即便如此,身为御史,臣必须站在这里,问出这个问题。”

        “官家坐在这大雍朝最高的位置上俯视万民;你的臣民也同样仰视着你。”

        “王御史为何要花费重金收走欧松所有的画……官家你不记得了么?上行下效,君主为蛀虫,臣子岂能向善?你以为你只是取了一锭金,一幅画……”

        “千千万万大雍人效仿之,各取金一锭,足以掏空大雍根基。”

        韩时宴说着,眼中的感情越发的浓烈,“舅父,如此你还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么?”

        官家的手高高扬起,重重地一个耳光扇在了韩时宴的脸上,他的手颤了颤,脸上的肌肉抽动着,胸膛剧烈的起伏,整个人都快要气晕了过去。

        韩时宴没有继续言语,他低下头去,冲着官家弯腰拱手。

        他又何尝不知官家会暴怒,可他知晓这是他身为御史应该做的。

        <div  class="contentadv">        即便未必能够改变任何事情,可君主做了错事也不应该糊弄过去,他这时候不应该是侥幸的。

        而应该是惶恐的看着头上悬着的利剑,知晓这天下也并非是他一人的天下,而是万民的天下。

        君主的错,那也是错。

        这朝堂之上,有足够多的人去捧着他粉饰太平,不差他韩时宴一个。

        从前这条路是他的师父关御史在走的,如今到他了。

        “韩时宴你这个狗东西!你你你……”

        官家瞧着眼前油盐不进的家伙,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从前的种种,这样的场景在御书房中不知道发生过多次回了,简直比他宠幸苏贵妃的次数都多。

        他掰着手指头数下来,从第一次到如今这一回,他这位好外甥好御史从来都没有退让过。

        一开始他气得打人,公主同驸马还会进宫来哭天抢地吧,外头的太监还会担心闹出人命,到现在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韩时宴这个人,不怕打也不怕骂。

        他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杵在那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韩时宴你这般,总有一天朕要杀了你。”

        “嗯,多谢官家给臣青史留名的机会!便是到了黄泉路,关御史也会羡慕臣的。”

        官家气了个倒仰,他颤抖着手指着韩时宴的鼻子,又跺了跺脚,“你你你……”

        这厮同顾甚微还有吴江在一起久了,竟是脸皮比从前要厚上许多,不光不要命,他还不要脸了!

        官家你你你了半日,颓唐地放下手去,他步履蹒跚的走回了自己的椅子,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滚。”

        见他语气平静了许多,韩时宴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官家看着那打开然后又合上的大门,突然抓起了一旁的笔筒,猛地朝着大门砸去,他年迈了力气不大,笔筒离大门还差得甚是远,在半道儿便落在了地板上,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瓷片飞得到处都是,撞在了墙上,撞在了柱子上。

        还有一小块从地面飞弹了回来,穿过他的双脚之间,撞到了他身后的屏风上。

        屏风后头,张春庭缓缓地走了出来。

        官家回过头去,眼神阴郁地看向了身后的人,他已经不记得张春庭的母亲生得什么模样,但是他可以肯定美则美但是绝对没有到这种不似凡人的程度。

        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将她扔到冷宫里,抛之脑后。

        这样无论是从容貌还是本事,亦或者是身体等各个方面而言都是怪物的人,居然是他的儿子。

        “官家为何不杀韩御史。”

        “因为朕是他的舅父。”

        张春庭轻轻地笑了出声,他低垂着眉眼,掩饰住了眼神里的讥诮,“是么?”

        有些谎言重复得多了,还以为自己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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