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而水镜前的容远,一口血吐在了帕子上。
幸而容远只是随口一说。
他不会真的屈尊降贵到下凡去为难一个人间书生。
只是这样的容远,苏眉第一次见。
天婴看着秀才,“表妹?”
秀才道:“你,你说,说,你是远方来投奔我的表妹,咱们男女有别,住,住我家里不方便,你可以和妞妞睡一房,帮忙照,照顾妞妞。”
天婴突然眼中冒出了崇拜,从地上跳起来拍手,“秀才!你真聪明!”
秀才满脸通红挠了挠脖子,“还好……”
苏眉只听容远低哼了一声,冷冷瞥了那水镜一眼。
他眼中带着讥讽,这是苏眉不曾在容远脸上看过的表情,甚至还是对着一个凡间的书生。
做秀才远房表妹是个好主意。
但是天婴又想到了一个难题,她若成人,谁去陪妞妞?
这事她郑重地想了三日。
第三日趁着妞妞爹娘不在,她叫来了秀才。
这时候容远正在与苏眉探讨下一步的对策,是先征穷奇还是先戮饕餮。
凶兽至恶,好斗,他们不死,战争不平。
说是探讨,其实也是苏眉一人在说,容远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苏眉有些寂寞,因为平时还有一个青风在,能与自己辩上一辩。
现在青风“重病在身”,不能出席。
不禁道:“青风那小子,这风寒害了半个多月,传出去也不怕人耻笑。”
他一时口快说出了这话,青风为什么卧床他心里清楚,聪明如容远,应该也清楚。
他看向容远,幸而容远没有什么表情。
苏眉此刻觉得小天婴离开是件对大家都好的事。
这两人对小天婴的感情都到了不想遮掩的地步。
若她继续呆在这里,容远和青风的关系又将何去何从?
天婴叫来了秀才,把秀才往柴房带。
苏眉心一悬,心想不会吧,小天婴不会又到发热期了吧,要不要那么主动?
他紧忙把目光从水镜中上移开。
但是到了柴房门口,却听天婴对秀才嘱咐道:“你记住,我若不出来,你无论如何不能开门,也不能进来。”
秀才不疑有他,就点了点头。
苏眉:“这小天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容远却眉头紧锁,看着悬空的水镜。
见天婴进去后锁上了柴房的门,四处看了一圈,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毫无犹豫地朝自己心口刨去。
容远豁然站了起来,身体颤了颤。
苏眉也抽了一口冷气。
在两人震颤的瞳孔中,只见她一滴心头血落在了地上,但是没有渗入地底。
而是在地上慢慢变成了化成一只兔子的形状。
然后突然金光大作,化成了一只与她原身一模一样的兔子。
然而失去一滴心头血的天婴此刻也化成了原身,躺在地上舔着她带血的伤口。舔着她染了血的毛。
苏眉:“她在做什么?”
容远:“她化成人身以便照顾那人界女童,然后用心头血做了一个自己的替身陪伴在她身边。”
苏眉惊愕:“随便幻化一只兔子不行吗?”
容远:“她不愿骗那女童。”而且只有她的心头血所化的分/身才有和她一样的灵性。
苏眉心中不免震撼。
其实当她在三清殿上用自己的命换妞妞的命时,他就应该知道她是怎样一个性格。
当她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可以亲手刨开心将心献给对方,近乎执拗,近乎是傻。
苏眉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喃喃道:“被她所在意,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
容远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前生,她是否这么毫无保留地在意着自己?
或许,应该是的。
或许前世她也这样把心剖给了自己。
天婴蜷在柴房爬不起来。
这滴心头血去了她差点半条命,幸好容远不知道,不然应该会气得七窍生烟。
但她又觉得自己也不算失约,自己说过百年后要回去,却没向他保证自己回去后草种已经结成。
苏眉:“如此一来,草种成熟的时间怕又要推后数十年。”
容远转身离开,苏眉发现他居然没有追究天婴,但是那张脸的脸色却极为苍白。
他看着水镜的眼睛带着几分隐痛。
天婴分/身的兔兔去陪了妞妞,而天婴本体却蜷在秀才房中修养了半月。
秀才给她一些干草,甚至还在这饥荒的冬天,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胡萝卜给了她,天婴没有吃,因为她可以吃干草,但是秀才却不能。
就在第十五日,她能够重新变成了人形,以秀才远方表妹的身份出现在冬雪中的桃源村,住在了妞妞家。
妞妞的爹娘完全记不起来当时是天婴救了他们。
而天婴也只是想以凡人的身份呆在这里,所以这样对她而言最好。
秀才和妞妞一家经历劫难,基本上也成了一家人,所以很爽快地接受了秀才的“表妹”。
桃源村曾经并未那么荒凉,被妖军洗劫后暴露在妖魔视线中,时不时地有妖魔捣乱,家家户户很长一段时间闭门不出,不敢耕作,不敢买卖,整个村越来越萧条。
没人发现自从多了这个表妹以后,桃源村再也没有妖魔来侵扰过,都以为是菩萨显灵。
却不知天婴在整个村庄的附近布下了结界,靠近的妖魔都被她的藤条绞杀,拉入地底给果树做了肥料。
没有多久,周围妖魔们便都知道桃源村有个大妖守护,没谁敢轻易靠近。
天气转暖,春雨初至。
搬到桃源村人越来越多,桃源村越来越热闹。
天婴这些时日在家帮妞妞娘织布。
她的布织得极为精美,村中的人都愿意用家里的各种东西来换她的布。
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甚至准备年初重新把房子改建一下。
当然有人甚至不换布,却总来给天婴送东西的。
比如杀猪匠家的王二,隔三差五会送些猪肉来,猎户小李也会时不时送来几只他们上山打的野兔来,还有菜农小周,也会送些菜,说是邻里照应。
虽然桃源村的村民团结互助,但天婴没来前,他们并没有“互助”到这一步。
他们的心思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每当对此秀才暗暗懊恼时,妞妞娘就在一旁捂嘴笑着,有时候撺掇着秀才说出自己的心思,秀才却只是红着脸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妞妞娘便笑着摇头。
天婴织得最好的布都是留给妞妞的。
妞妞坐在她膝盖上抱着兔兔玩耍,她就搂着妞妞给她做衣裳。
四岁的,五岁的,六岁的……
容远看着水镜中她一针一线认真做着衣服的模样。
回忆再次涌来。
……
自从她做嫁衣被自己发现后,自己便出去办事,去了很久,回来后也没有告知她。
他又怎么可能与她成婚?
但是到了第三日,他回来的消息她不可能不知道,她却一直没有来。
或许是那日自己的态度太过冷绝?
他想了想,向西厢回廊走去。
小妖正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缝着什么,发现他来,急忙藏到了身后。
“大人……”她看到自己是欣喜的,但是又有些害怕,自己上次还是伤着了她。
“这次又藏了什么?”容远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小妖感受到他的温柔,这才放松了许多。
小妖这才把后面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条白袍。
“大人,我想了想,那日我唐突了。”天婴低着头,“仙妖殊途,你又是大祭司,仙族怎么会让你娶一只妖呢?”
然后她提起衣服站起来,拿着那件做好的白袍,“大人,我给你做的衣服,你看合适不?”
他看着小妖,不自禁地揉了揉她的耳朵。
他带着薄茧的手指触碰到她耳垂之时,她突然通电一般,颤栗了一下。
她有些想躲,但是却最终没躲。
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容远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眼中带着笑意。
至于那件白袍,他是个极其挑剔的人,一眼看出了有两处针脚没有对齐。
他没有拒绝,却从来没有穿那件衣服。
后来,她发现了这点,并没有气馁,日以继日一件又一件地做着衣服,每一件送给容远的衣服都完美无缺。
当自己穿上她做的衣服时,她笑盈盈地道:“大人,我一直给你做衣衫好不好?只给你一人做。”
……
容远猛然回神,从记忆中抽离。
他看向自己的衣柜,里面还挂着那件被粗暴刷破了的大氅。
想得到她刷这件衣服时多么的厌烦和不耐,那一针一线的温柔都成了过去,不可追及的过去。
敲门声传来。
天婴没有扭头也知道是秀才来教妞妞写字。
秀才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看着天婴手中的花棉袄,牙齿都打着哆嗦,却不断赞美:“做得真好,你手真巧。”
天婴看着秀才那满是补丁,洗得发白的棉袄,道:“秀才,我给你做件棉袄好不好?”
九重天四季如春,没有严冬,而容远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脸色比从雪中走来的秀才还要冷白。
脑中回忆起了她前世的声音:‘大人,我一直给你做衣衫好不好?只给你一人做。’
他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秀才顿时满脸通红,急忙摆手:“这这这,不不不,那那那,都快春天了,做什么棉袄,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容远盯着秀才,一双琥珀色的眼中蒙了一层黑雾。
天婴把妞妞从膝盖上放了下来,从身后摸了一件藏起来的衣服,“嗖!”地放在了身前。
“哈哈,你看!我已经做好了!”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提着衣服到了秀才面前,“你快试试合适不?”
当秀才穿上天婴那件新做的袄子,百般欢喜,手摸着袄子,口中却不停道:“都春天了,做袄子太浪费了,挨一挨,就过去了,浪费,浪费。”
天婴背着手欢快道:“天气暖了我再给你做春天的。”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容远双眼中的黑雾在翻腾。
因“风寒”躺了半月有余的青风今日终于振作了起来,刚从三清殿回来,便遇到了院中在剪月桂花枝的苏眉。
青风:“佩服你一天闲情雅致。”
他们都有处理不完的事堆积在面前,但是苏眉总能抽出一些闲暇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苏眉笑了笑,继续剪着花枝。
青风:“此次大胜,饕餮大悦,准备再给我三十万大军,乘胜追击穷奇。”
苏眉放下了剪子,说实话,这段时间因为没有青风与他讨论战事,他憋得正慌,于是道:“你同意了?”
青风道:“我来向神君请示。”
苏眉:“你意见如何?”
青风:“我倒是觉得本来我们计划就是对饕餮穷奇逐个击破,此时饕餮利用我去灭穷奇,正好让他们互相消磨。”
苏眉:“难得我二人想法一致,只是穷奇凶横,能逼退他未必能灭掉他,你自己务必小心。”
青风:“我知道,毕竟上一战,他连燃魂阵都没出。”
两人在空中的回廊中走着,衣袍时不时被风拂起袍角,露出衣袍里精致华丽的暗纹。
青风沉默像是在想着什么,苏眉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却也闭口不提。
终于,青风还是开口:“天婴她……”
苏眉:“在桃源村,很好。”
青风并不意外,那只傻兔子必然会去桃源村找那小童报恩,而她生为容器,即便神君答应让她自由百年,也不可能完全置她于不顾,一定会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切,都顺理成章。
“是你在看着她吗?”
“神君亲自看着。”但出于某种心态,苏眉加了一句,“应该是神君元神受损未恢复,休息时顺便就看看了。”
“神君还没恢复?”青风有些担忧,上次神君元神离体为他护阵克制穷奇,这才受的伤。
苏眉叹了口气。
是啊,本该早就恢复的,若他不看那面水镜的话。但这话他却不能对青风说。
青风加快了脚步,“我去看看神君。”
苏眉紧跟其后。
容远在凝沙室,他正低头看着地图,并不像苏眉说的那般让人担忧,反而一如既往的英姿勃发,从容自如,以至于青风没有发现他苍白的脸色,而是一眼看到了那悬在空中的水镜。
水镜之中,一个穿着红袄的少女正在做衣服,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青色棉袄的青年,一旁还蹲着一个正在喂兔子的女童。
房中一切的摆设都很简陋,甚至是破旧,但是却莫名有着一种让青风难受的和谐和温馨。
“这男的是谁?”
苏眉:“那个秀才。”
听到“那个秀才”青风立刻明白了是哪个秀才,一双隔着水镜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
“她是瞎了吗?”
这句话明明是突兀的,但是偏偏在这鸣沙室中的所有人都没发现这个突兀。
苏眉:“这秀才五官端正,甚至勉强算得上清秀。”
青风“呵”了一声,“就那身板,怕是挑不了两桶水。”
苏眉:“他可以每次挑两个半桶,然后跑两趟。”
青风又“呵”了一声,“他那个子是被扁担压得那么矮的吗?”
苏眉:“凡间大多数人都营养不足,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不愁吃穿能够长到八尺,他至少没比天婴矮。”
青风又“呵”了一声,很是不屑。
青风盯着水镜,看着把手揣在袖子里,弯着腰看着天婴做衣服,两腿还冷得打哆嗦的秀才:“男子就该行如风站如松,这般站无站相的模样看着真是窝囊!”
苏眉:……
太酸了。
他知道此刻青风打翻了醋坛,就是哪哪都看着秀才不顺眼,总能挑出千般不是,所以他也决定不再帮秀才反驳。
而容远一直垂眼看着地图,好似根本没有关心水镜中的一切,也没有听到青风的各种挑刺。
可是苏眉发现,容远的脸上没有血色。
他的脸一天比一天苍白,此刻几乎白得快要透明。
苏眉不知道那边毫不知情的小天婴又做了什么让神君生气的事。
虽然她明明也还没做什么,青风一进来看到这水镜就非常生气。
苏眉隐隐觉得这水镜是个祸害。
青风再次打量了一遍那书生,继续挑刺,“你看他穿的那袄子,明明大了一圈……”
他话音未落,镜子里传来了少女涓涓如流水的声音,“对了,秀才,我给你做的这袄子合适吗?”
她话音一落,青风戛然无声,那张脸“唰”一下变得铁青。
苏眉用手扶着额头,心中大概明白神君大人为什么没有血色了。
原来打翻醋坛的不只是青风一个。
青风上上下下打量着秀才那件袄子,那件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袄子。
褪去的血色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她还给他做衣服?”
在九重天,自己给她打扫房间,种菜,洗衣服,她连个香囊都没给自己做过。
一瞬间一种忌妒从内心蔓延出来。
此时此刻,这个门阀少爷,十七岁成名的少年将军,十九岁飞升的少年神官,开始嫉妒一个乡野中揭不开锅的穷酸书生。
没错,青风嫉妒得那双眼都开始发红。
秀才急忙道:“合适,合适,特别合适。”
天婴看了看,“可我怎么觉得好像大了,你脱下来,我给你改改。”
秀才急忙捂住衣服,十分舍不得,“不大不大,也许明年我就吃胖了。”
少女灿烂一笑,“秀才,你真随和,我原来给人做衣服,哪怕一个针脚对不上,他都不会穿的。”
终于在一旁看地图,像神像一般的容远手指捏成了拳头。
秀才几乎和青风是同时开口。
“你给谁做的?”
“她还给谁做?”
秀才发现自己失态,急忙道:“不不,我就是想问,谁那么挑剔?”
青风却明白这一世她房间里连一根针都没有,她说的应该是前世。
天婴缝着衣服,道:“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人罢了。”
她说这句话时候语气很平静,没有委屈,没有抱怨,就像在陈述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描述一个不值一提的人。
苏眉看向了容远,容远只是撑着桌子,他隐隐觉得此刻的神君并非生气,而是无力。
秀才听天婴这么说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安静看着天婴缝完最后一针。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天婴:“胡萝卜羹。”
秀才准备离开,看见天婴放下了手中妞妞的小衣服,从身后拿了一匹红布。
秀才知道这艳丽的红代表什么,“天婴,你现在就给妞妞做嫁衣是不是太早了?”
天婴看着手中红布:“是给我自己做的。”
苏眉清晰地看见青风晃了晃,容远缓缓抬起了头。
苏眉听到了青风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的声音,看到容远眼中冒出的冷焰。
终于他还是开口劝道,“其实她执意下人间,这些不都是必然的吗?”
青风的脸色白得跟纸一般。
她虽是妖,但是却是个渴望过平凡日子的妖,她有一颗凡人的心。
而自己跟着容远身负重任,身上挑着万千生灵的命运,他没有资格过普通的日子,就连“喜欢她”三个字都没资格说出口。
他看着天婴手上的红衣有些惶恐,连连退了三步,最终却是落荒而逃,连招呼都没给容远打就逃出了这凝沙室。
青风走后容远从书桌后绕了过来,看着水镜。
容远依然凝视着镜中脸颊,鼻头,指尖都冻得有些红的少女。
容远的唇色比平时淡了很多,更让他显得疏冷,淡漠。
却又有几分从未见过的脆弱。
书生整个人都是一震,“你,你自己的,你?你要嫁人了?”
妞妞也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姐姐要嫁人了?姐姐要去哪里?”妞妞比一般的孩子要懂事得早,隐约知道嫁人就是要分离。
天婴急忙哄着妞妞,“姐姐即便嫁人也会陪着妞妞的,让妞妞无病无痛,一生无忧。”
妞妞这才松口气,天婴让兔兔把妞妞带去了隔壁屋里玩。
才有些忧虑地道:“我身体问题,还是需要早些找个郎君的。”
所谓的身体问题,就是她不定期又频繁的发热期。
秀才叹了口气,“你长得如天仙下凡,手又巧,又勤快,对人也真诚,性格又温柔,不知谁有福气能够娶你。”
“我看王二经常来给你送猪肉。他家有五头猪,家里条件挺好的。”说完他叹了一口气。
天婴:“可是我不吃猪肉啊,这些猪肉不都是你们吃了吗?”
想到这里秀才挠了挠脑袋:“说得也是。”天婴不吃肉。
“猎户小李呢?不行,他老猎兔子,这肯定不行。”秀才又道:“那小周呢?他天天给你送菜,条件比不上王二家,但在咱们村也算家境殷实了。”
天婴不吃肉可是爱吃菜,没有比小李更适合的人选了。
天婴叹了口气,“可是他不知道我是妖啊。”
秀才把天婴是妖这事都给忘了,“这,这……”
天婴低着头,“若是发现我是妖,人们终会害怕,会嫌弃,甚至会赶走我的。”
秀才突然道:“我不会!”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震惊了,一张脸突然涨得通红。
天婴一双水汪汪的眼看着他。
秀才被她一看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间不知怎么地就打了退堂鼓,急忙摆着手,“啊啊啊啊,不不不不,我不不不,不是那个……”
就连苏眉都在一旁叹了口气,“真没出息。”
其实苏眉私心来说,既然天婴要嫁,他希望她早些嫁出去。
早些绝了九重天上这两位的心思。
虽然这秀才在他们眼中连普通这个档次都够不上,但至少没什么坏心。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秀才一眼。
说到九重天院子里的两位。
青风的情况苏眉看得清一些,他属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但是青风应该知道,与她没有未来,所以也只是在这段一厢情愿的感情中独自痛苦。
而另外一位,要复杂得多。
首先容远的心思他向来都看不透摸不准。而且他非常怀疑两人前世有一段牵扯不清的孽缘。
他虽然觉得容远不像是个会为情所困的人,但是有句话叫万事无绝对。
况且“情”这个字就是冷静与理智的克星。
所以,他觉得应该尽快掐断这段孽缘的火苗,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天婴早些嫁人。
容远答应了天婴给她百年自由,只要天婴生命没有危险,她做什么,容远也不能干涉。
此刻苏眉心想,小天婴那一招真是狠狠让这运筹帷幄的大祭司吃了一憋。
天婴看到秀才急忙否认地模样,有些失落地垂了头,“确实,我们也不太适合。”
秀才本不是这个意思,他吞吞呜呜准备解释。
天婴看了看秀才,想起自己想嫁人的初衷,然后叹了口气,“我是兔子精,繁殖欲旺盛,文弱书生的话,应该是吃不消的。”她说这话时,其实是认真的。这些客观难题她不得不考虑,毕竟她是妖啊,还是兔妖。
却不想,只听到扑通一声,秀才竟然直挺挺地晕了过去,鼻下流着血。
而水镜前的容远,一口血吐在了帕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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