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云父VS沈肆
“我是沈肆。”接过电话，沈肆声调沉稳，对面的云父按兵不动，等待沈肆的第二句话。
事实就是云舒到现在为止仍未出考场，如此反常，要么是云舒作弊被当场通报带走，要么是沈肆故意扣下了云舒。
当然在座各位都是人精儿，都明白是沈肆强行扣住了云舒。
所以云父在给沈肆坦白的机会，云家与指挥院关系匪浅，云父本人虽与沈肆交情不深，可是与沈肆的师傅罗伊斯老前辈接触次数极多。
罗伊斯曾为云父的专业课导师，有罗伊斯横在中间，云父认为自己选择相信沈肆是正确的。
退万步而言，假设沈肆当真抱着对他女儿不利的念头，那么现在云父没有接话开口就是将主动权抛给了沈肆，因为他女儿还在沈肆手上，顺着沈肆才为正解。
由这通电话开启的博弈才刚刚开始，云父后面会有无数次机会借着罗伊斯之手来压制沈肆，他不缺机会，此刻最蠢的办法就是激怒沈肆，云父在等沈肆表态，亦在赌沈肆对云家的立场。
“云先生久等了，指挥院技术部有点事要问云小姐，现在已结束，会有人护送云小姐出考场，直到云先生确认没有问题。”沈肆声音极具磁性，原主睫毛微颤，这个理由
任凭谁来听都会认为是当场编造，可是她的直觉不会有错，理由为“真”。
不过此真非彼真，沈肆的确没有将理由说出口，但这并不代表他心中无此意，更加不代表从考试结束后沈肆与云望川暗中博弈再到眼下云父直接一通质问电话打来的过程中，沈肆没察觉出什么漏洞。
等于整个过程沈肆一直在观察，包括考察一切微小细节，而后借机来判断自己心中的怀疑。
这哪里需要原主回答？
只要沈肆保证自己的眼力没有出现问题，那么他必然能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比如沈肆借云舒之手拿到那支写字笔内部的奥秘，亦如，云望川的秘密。
那支写字笔，就是证据。
就是证明沈肆猜想的凭证。
“首席，可以容我与家人说句话么？”原主见缝插针，抢在沈肆要继续的前一秒开了口。
她没见过沈肆，但沈肆的大名却听过无数次，原主怕自己父亲会在沈肆手中吃亏，她现在是整个云家的软肋，有了软肋，沈肆想要拿捏云家轻而易举。
听到女儿的声音，云父悬在顶峰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保证原主的人身安全只是云父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之一，沈肆配合着原主将手机靠近她，令原主声音更加明显。
见状，原主不敢再有二话，她这点算不得手段的手段，就凭沈肆的段位怕是都懒于侧目，甚至故意配合她的表演，自己怎么还敢有胆量造次啊？！
云父自是不清楚这边沈肆与原主的隐形交锋，沈肆静静地听着电话另一边的男人气息声，云父的情绪稍有平复。
总归涉及到了亲生骨肉，若真无半点情绪波动，沈肆反而要怀疑云父过往中的忠义形象是否是刻意经营的。
“送人。”
沈肆温吞凉薄的声音穿过话筒，云父明白沈肆的用意，沈肆在告诉他，指挥院暂时还没有对他女儿动心思。
意味着原主安全。
送走了原主，沈肆静候着云父的话。
“今晚指挥院见，云家希望首席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云父相邀，沈肆淡声应下。
有些事情通过电话说不清楚，云父的识时务沈肆很满意，没有质问，仅剩下由冷静支配的有条不紊，连为什么自己女儿被指挥院技术部扣下审问的理由都没兴趣知道，云父清楚事情远没有他想象那般简单明了。
眼下无休止地追问，只会加重沈肆对云家的负面印象，还有极其关键的一点，单凭沈肆没有去动原主，云父就能肯定沈肆后面不会与云家为敌。
这一点，是云父试图抓住沈肆来追查自己女儿这几日行为变化背后秘密的救命稻草。
现阶段的沈肆对云父而言，非敌即友。
既然对云家并无恶意，那么说明沈肆一定在准备深度接触云家，或是拉拢云家，如此情况下云父给了沈肆想要的，沈肆向云父透露一些有关他女儿变化的秘密也没什么不可以。
双向选择，对谁都好。
挂断通话，云父转身收好手机却没有看云望川一眼，方才与沈肆通话的时候云望川早已被他赶到车中，并且全程背对着云望川。
通话内容云望川无从得知，只能在车内焦灼等待，云父摆明了是不允许云望川下车，云望川怎能看不出来？
不过云望川可以确定的是，“他妹妹”恐怕没事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考场门口，能让他父亲在情绪暴起的情况下在不足一分钟之内镇静下来，肯定是“他妹妹”安全了。
倒是省下了额外动手抓人的精力，云望川忽然不明白沈肆的用意了。
之前下了死手拦截他的保镖不许活捉“他妹妹”，现在居然轻飘飘地放了人，沈肆到底在酝酿什么？
很快，考场大门口出现了原主的身影，云父面色浅淡，向着原主招手。
“爸。”原主叫人，语气并无不妥，云父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原主的一切，眼神、神态，以及微表情等等，原主只觉如芒在身，云父的视线不含一丝审视的意味，只是在比较眼前的原主与前几日的不同之处。
“回家吧。”云父嗓音微哑，原主点头，平淡的父女对话意外符合传闻中云家父女的紧张关系，原主知道云望川也在，提心吊胆地等着云父下文。
“我们坐一辆车回家，你哥还有事。”云父说着，闻言，原主松下一口气，小动作若无细致观察，断不会发现，云父眯眸。
车内的云望川目睹了云父与原主交流的全过程，不对，有什么地方合不上了。
云父没有牵线让兄妹二人见面对云望川而言好，也不好。
若在闻峥没有登云家的门之前，云父有意隔开这对兄妹的举动，云望川乐见其成，他的身份太危险，以往擅自主动疏远家中所有人是为了保护家人。
与家人的关系越远，云望川反而越轻松，如此会让仇家认为通过拿捏云望川的家人来反控制他，不但达不到目的，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谁会知道这么做之后是云望川直接被云家放弃，还是云望川先放弃了云家？
没人能保证，关键在于云望川与家人的关系已经崩了，失去感情基础，还不是谁随时都能放弃谁？
索性，放任云望川与云家人的关系野蛮生长，让云望川与云家人关系越僵硬，同时确保身上还冠着云家少爷之名，唯有这样云望川的仇家才会真正安心。
这种情况下，云望川只是云望川，给外界的印象则是—
云家人不论是谁都奈何不了云望川，但是云望川与家人关系僵化却没有影响到云家少爷这层身份，只要顶着云家少爷的名号，云望川一定会是未来云家第一顺位继承者。
论年龄，云望川为云家最最年长的后辈，论资历与能力，即便这五年期间云望川实力下滑严重，可是仍旧是云家唯一能拿得出的后辈，至于摆烂妹妹谁会觉得她有机会继承云家？
一个只有云望川的云家，后面由谁打算吞并或是划为己用，困难程度都会被大大削减。
其原因在于云父这根云家顶梁柱。
五年内，父子二人感情愈发淡漠，云望川的敌人自会满意这种局面的出现，最重要的一点，云父还能活多少年？
待到云家彻底失去云父的那一日，云家仅凭云望川一人撑起来，此事想想便罢了，连幸存者偏差都不会有。
那时候的云家就是等着上断头台的角色，只差最后关头挥下一把砍刀便会宣告灭亡。
只是云望川的几重身份不允许他做出双全选择，要么保家人，要么只保云家，可若让仇家发现云望川与家人关系即将迸裂的事实是假象，不必再谈保家族，介时云望川就能否保下家人性命都要另说！
所以，云望川只有一个选项，那就是硬着头皮继续疏离家人，他没得选。
然而坏在闻峥现在是局中人，这种暂时的平静被闻峥亲手打破了，闻峥登门同样是为了威胁云望川，之前云望川怀疑过闻峥或许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有了在云家地盘上威胁他的举动。
如今闻峥嗅着秘密的味道来威胁云望川，表明云望川蓄意疏远家人的目的被闻峥发现了！
证明云望川努力隐藏了五年的惊天秘闻，被闻峥捅破了，秘密曝光产生的后果，不亚于云望川自己亲手在敌人面前丢掉了保命武器。
至于闻峥发现的渠道，以及云望川此刻恍然闻峥摸到自己底细的契机，都源于h机动队。
因为闻峥登云家的门是以h机动队技术顾问的身份，云望川猜中了，闻峥当日登门后的一切行为，有一半都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变数其实云望川在闻峥离开云家后就有了猜想，他立刻着手补救，恰好发现了“他妹妹”的不对，继而与云舒达成共识。
云望川之所以会提议在调香巡回课当日与云舒同框到场，是因为他要以最快速度扭转闻峥的念头，闻峥认为云望川在蓄意谋划，借用故意疏远家人的手段来迷惑外界视线，云望川那就及时补救朝着反方向努力，让闻峥觉得自己的推测有误，这么做便可化解危机。
闻峥与云舒是何关系都不要紧。
只要闻峥觉得云望川还未正式确定云舒的身份，还不知道他妹妹皮囊里装了神族大小姐劳伦斯·云舒的灵魂，闻峥就不会在这件事上死死咬住云望川，闻峥不过是想给云望川一次警告，要他不敢出手与云舒合作。
明显还没打算对云望川真做些什么。
两人都在互相试探。
结果云父刚刚连原主都不许云望川再见，此举只会拖云望川的后腿，见不到原主，只会渐渐坐实闻峥心底仅差一步便能确认云望川蓄谋的怀疑，云望川呼吸不由得乱掉，闻峥肯定在暗处派人时刻观察着他与家人的关系状态。
补救的机会错过一次少一次，云望川心急如焚，闻峥惹不得，若要铲除，他也需费心策划多时，一时间真的没有一个折中办法能救场。
这种被秘密包围的窒息感云望川不喜欢，让他如坠五里雾，无法掌控全局，更找不到突破口继续他的原定计划，偏偏不准云望川实施原计划的人，是他父亲。
他连阻拦的可能性都没有。
拦了，一定会让云父生疑，会让局面更乱。
此时，云父已经带着原主离开，云望川没有时间想太多，只得先驱车回云家，他没有机会去确认“他妹妹”从考场内出来后的状态，那个女人素来狡诈，能在短短几日与沈肆建立起信任关系，蒙骗他父亲又有何难？
而且，若那个女人想要乖乖出考场，何必等到现在？
“咯吱--”方向盘在云望川手中被捏到作响，那个女人分明就已经与沈肆联手了，有沈肆作保来打掩护，不然他不会抓不到人。
现在却又莫名其妙被指挥院的人亲自送了出来，云望川清楚这里面必定有问题，但云父的存在硬生生堵住了云望川一探究竟的时机，让他被夹在中间骑虎难下。
正在街道上飞驰的跑车内，闻氏的人果然在汇报考场外围的情况。
“少东，云家老爷对他们兄妹二人态度没有变化，都没给云望川见自己妹妹的机会，直接带着人离开了，会不会是您之前多虑了，或许背后有旁人挑拨云家人的关系也说不准，另外也不排除有云望川顺水推舟的可能性，这五年是云望川亲手造成的几率不大。”
闻氏的人自然明白闻峥到云家的目的，云望川五年来与家人关系渐远，明面上半点不妥都没有，可闻峥一口咬定云望川有诈，明摆着认为是云望川故意一手促成了这种局面的发生。
“而且云家老爷中途打了一通电话，应该是打给了沈肆，全程也避开了云望川。”
话毕，闻峥看着跑车棚顶好半晌才找回了声音，体内撕心裂肺般的剧痛每一秒都在腐蚀着他的忍耐力。
今日是闻峥生平第一次连续异变，一次异变对身体已算超负荷，两次足以导致半人半机躯体形成不可逆的损伤，可以说闻峥这一次至少会被去了半条命。
“云景出手联系过罗伊斯么。”闻峥嗤笑，嗓音沉哑。
云景，云父的名字。
“目前还没有，不过如果那通电话他的确打给了沈肆，后面很有可能联系罗伊斯。”闻氏的人回答，消息传过来已是云父载着原主离开的半小时后了。
三族内，若一定要说出来一个能压制沈肆的名字，唯有罗伊斯一人。
云景，也就是云父，假设不想继续在沈肆面前占下风，搬出罗伊斯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少顷，闻峥视线淡淡地扫过被废掉左腿，淡漠至极。
小腿零件被撞毁，需要进行专业复合手术还原，余光看到闻峥满不在乎的眼神，闻氏的人只觉头皮发麻。
哪怕复原机械四肢的过程中闻峥感知不到痛觉，但高空坠地的滋味也绝非能一笑了之的举动，体内器官会反射给闻峥真实感翻倍的痛觉，这不是单纯断腿产生的痛感可以相比的。
“云景我还真是小瞧了他。”闻峥似笑非笑地说着，声调慵懒，也足够松懈，但藏在每个字里面的狠，依旧能轻松刺穿人的命脉。
鸷狠狼戾，即便是捉弄，同样可以令人胆破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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