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君子如魔
晚风顺着窗口注入房内,明明风中挟裹着阵阵暖意,可是云望川却察觉不到一丝的温情,相反,他冷得彻骨。
钟表走动的声音独特而又震撼人心,沉夜里的钟表声总能够让人骨寒毛竖,云望川心跳加速,呼吸微重。
“既然来了,还躲什么?”云望川说得温吞,但却无人回答。
他并不恼,反而似是确定了一般,转瞬间,暗处的光影突然动了一寸,速度快到让人无法捕捉,云望川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尽藏嗜血之意。
风声划过,留下道道暖意,云望川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出手,挥出去的手臂快到产生残影。
“砰!”双拳相对,云望川只觉自己的手臂被震到酥|麻,对面袭来的力道极为强势霸道,逼到云望川只能快速后退靠紧墙壁。
只是对面那抹高大的暗影并未因此就打算放过云望川,那暗影乘胜追击,云望川强撑着用那条险些被废的手臂抵抗对方的攻击。
一记肘击之后,云望川吃痛本能地防守,未料,对方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嘭!”云望川的后颈被大力拎起,旋即,整个人被甩在墙面上,紧接着,一把匕首顶住他的脖颈。
刀锋处已然见血,深夜,匕首寒光乍现,刺得人眼发涩,云望川嗤笑道:“因为一个死人彻底激怒我,这笔买卖划不划算,首席自己最清楚。”
他被沈肆逼到死角,双臂更是被沈肆反钳负于身后,颈间一把刀,眨眼间便可断了他的命,云望川并不挣扎,他知道这时候越挣扎,死得越快。
连轴转透支着沈肆的身体,此刻,沈肆的眼角已攀上赤红,他没有接下云望川的问题,只是抵住云望川脖颈的刀口直接嵌入他的皮肤。
一道极深的血痕即刻入目,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划动、滴落,最后没入云望川雪白的衬衫之中,绽放出刺眼的形状,云望川神色轻松。
哪怕兵在其颈,仍能神态自若。
“她如果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的命。”暗夜,男人的声线似一条毒蛇字字暴戾,仿佛要将人的心脏缠绕至断裂,极具蛊惑力的嗓音与嘶哑意味交织着,杀戮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云望川很冷静,他还是不信沈肆明知道自己身兼重任的情况下,还会选择为了一个死人现在就惊动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势力。
“看来首席是不信了。”云望川喉咙疾速充血,肿胀异常,声音暗哑到极点。
没错,沈肆根本没有证据佐证云舒还活着,他只是不相信云舒会在这样一种局面之下丧命,很遗憾,这仅仅是沈肆本人的猜测。
既然能找到云望川算账,说明沈肆的潜意识中依然认可接下来有可能会看到云舒的尸体,否则沈肆没必要费力掌控云望川继而威胁他,一刀断了云望川的命岂不快哉?
正好也顺了沈肆一番话的意思。
“你动不了我的,沈首席,这点你比我更加清楚,所以,我劝你最好收好自己的心思,放过我父亲,放了云家,今夜的插曲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云望川一语道破,他与沈肆这些年都在努力维系着平衡,云望川怎能不知道沈肆必然猜出了自己背后势力的复杂性与危险性?
牵扯越大、越广的人事物,越容易受到桎梏。
假设云望川下一秒便丧了命,最起码护卫队与云望川亲近之人会疯狂彻查云望川的死因,更何况是h机动队了。
沈肆明白云望川夹在指挥院、护卫队与h机动队三方中间很难做,但是云望川也确实做到了同时稳坐这三方的内部高位。
可以说云望川一人所掌握的各大势力与组织的秘密,即是威胁云望川处境的根源,亦是危难来临之际保住云望川性命的王牌,沈肆决定干掉云望川之前,一定要顾忌云望川背后身影在听到云望川死亡后的态度。
“真的动不了么?”沈肆声音愈加轻盈,当然,也让人极其恐惧。
“如果让神族长老知道你敢用他们内部的乘舰资格来为自己办事,你猜神族会不会第一个弄死你?”
“嗯?”话毕,沈肆手持匕首的力道立刻加深,没有一个人见过这样血腥的沈肆,踏着月色而来,却在血色中玩|弄风云。
似乎沈肆就该是光风霁月的代名词,他就该是一尘不染的君子,沈肆的阴暗面违背了人们加注在他身上的倾慕。
君子如魔,偏又宛若神邸,佛口蛇心,却为人雕心雁爪。
他似一块绝世润玉,敦肃、高雅,殊不知这幅温良的皮囊下,隐藏着一个暴虐专横的灵魂。
玉易碎,但他不会,沈肆会用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证明与他硬碰硬,碎裂的只会是敌人。
闻言,云望川眼底攀上一抹茫然,兰伯特带着劳伦斯·云舒从神族赶到人族边境,是用了特级星系战舰不假,可是乘坐资格却是云望川早就准备妥当的,与神族有何关系?
“那就试试。”不过云望川反应极快,有什么意外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他却绝不能在沈肆面前露怯,至少现在不行,云望川不能退让。
一次让步,次次退让。
沈肆的口才、头脑以及缜密的分析力,皆在云望川之上,沈肆站得要比云望川更高,他若让了,不出5分钟必败无疑,沈肆要策反你,会找到一万个逼你点头的理由。
若欲保住云家,唯一能够立刻奏效的手段就是断了沈肆为云舒铺路的念想。
“我见过无数嘴硬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她是一个能让人轻易被铲除的角色,她绝对坐不稳神族大小姐的位置,她活着,你会得到我与她的双重报复,我说到做到。”沈肆语气温柔,好似仅仅是在阐述一种事实。
雷暴降临前的最后宁静,手起刀落之前的最后温柔,令人毛骨悚然。
明明还是与曾经一般的和善态度,却硬生生出现了一种狞恶阴鸷的意味。
强忍住心颤,云望川逼迫自己稳住心神,他承认沈肆说得不错,所以当时他给了兰伯特一种能让人晕厥很久的药剂,并不会对大脑造成损伤,只是断掉了云舒的行动力而已,不醒来,兰伯特当然想如何便如何。
下杀手,亦不在话下。
而沈肆这番话的另一层意思则是—
若云望川现在退让,告诉沈肆此时云舒所处的具体位置,事后他会酌情拦住云舒报复的步伐,有点类似于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云望川识相的话这么做可以勉强当成功过相抵,但、是—
云家成为沈肆手中附属家族这一决定,仍要照常进行。
不过沈肆可以暂且放宽对云望川的监视,放宽两个字就代表沈肆对云望川的恶意没有那么高,一直以来是云望川自己将沈肆视作了头号敌人,是他自己觉得沈肆设法拉近与云家的距离,一定是为了缉拿自己,云家介时岂能不成为沈肆眼中的待宰羔羊?
“沈首席,一条蟒蛇说自己吃素,你信么?”云望川根本没兴趣接沈肆的回答,他说得倨傲,唇边扬起一抹狂肆的浅笑。
没错,今晚沈肆在与云景谈判期间,云景同样在怀疑沈肆对云望川的态度,再三确定后才敢应下沈肆的要求,沈肆明知云望川身份有诈,还放任云望川入职指挥院,这必然是要查云望川的信号。
在此基础上,沈肆居然开口要将云家并入自己手中,不论是谁,第一反应都会怀疑沈肆的用意,沈肆难道不是要借机更痛快地宰了云望川么?
肯定是的!
不怪云望川与云景犹豫,可事实就是沈肆没打算要了云望川的性命。
矛盾出现了,沈肆vs云望川=猎人vs猎物,当手持武器的猎人对猎物的母族示意,他不曾想过弄死眼前的猎物,猎物以及猎物母族会信么?
谁信,谁输。
因为猎物对于危险的嗅觉不会容许它们靠近猎人。
特别是猎物,而云景就是猎物的母族,他虽担心沈肆会对云望川不利,但旁观者清,云景的理智与对沈肆态度的全面分析,压过了他的直觉,反观云望川却做不到,只因谁都不是被猎人锁定的猎物。
多疑、恐惧,甚至是过度警惕,是猎物这一群体的特征,而非云望川本人独有。
没能再次听到沈肆内含疯狂的声音,云望川浅浅蹙眉,他必须认下,论计谋与心计,他没有与沈肆博弈的资本。
他只能硬着头皮死磕,在劳伦斯·云舒昏迷的情况下,凭兰伯特的身手搞定她绝不难!
待到劳伦斯·云舒丧命,为了一具尸体与他撕破脸,这种蠢事沈肆不会做。
莫名的,云望川心跳漏掉一拍,十拿九稳的布局不知为何在沈肆面前就能显得极度苍白与破败,云望川咬住唇内侧的软肉,刺痛感席卷脑海,他快速冷静下来。
良久。
“你会后悔的。”沈肆淡淡道,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同一刻,神族安全部门。
“美丽的黛弗小姐,有人想请教您一个问题。”黑衣人将黛弗堵在角落,这处角落极为偏僻,其他人又正忙着手中的事情,没能注意到黛弗的困境。
“在这里截人,我保证大小姐知道后会动怒,你确定能承受得起那份盛怒?现在收手还来得及。”黛弗说道,好似被截之人不是她一般。
“废话太多的人,死得越快。”黑衣人说得很是惋惜,随后一记手刀劈晕黛弗,小插曲中的剑拔弩张遇风则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云家书房。
被沈肆全面镇压,云望川竟还能抓住反攻的机会还击,云望川眉心紧锁,沈肆摆明着不想与他继续交手,为什么?
就在云望川试图用膝击断了沈肆的肋骨之际,沈肆却突然侧身,闪过了云望川的攻击,下一秒,云望川听到了纠缠他身心近十年的声音,怎么会是她?
对面,沈肆手中握着监视器,而画面中的女人只露出恬静的侧脸却云望川险些心脏骤停。
这瞬间,云望川耳边不停地回放着沈肆的那句—
你会后悔的。
周而复始,誓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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