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情绪失控
“处理一下信号波动。”沈肆男人沉稳的声线击穿了话筒，肃杀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毕竟战舰而不是普通的直升机，所以着陆前后的目标会很大。
包括着陆阶段造成周边磁场与信号的波动同样极大，将战舰完美藏匿不可能，所以只能想办法拖住虫族的脚步，让虫族无法察觉到信号波动，从而为沈肆一行人争取更多的行动时间。
并且，着陆地点不能在要捣毁据点的周边，必须完全脱离据点的监视范围才行，下了舰，沈肆要带队徒步行动。
前往据点与云舒会合期间不能利用交通工具，但是后面逃生的时候不会受限。
“准备着陆。”沈肆哑声下令，注意力长时间高度集中极其耗费心血，他的嗓音已经艰涩得不成样子。
“是。”
“是。”
虫族边境。
“操。”zero终是没忍住爆了粗口。
他现在是逃不掉，也藏不住。
丛林虽大，可架不住外围追踪他与贝琳的人装备强悍，zero身上除去与闻峥实时通讯的设备以外，就只有一个昏迷不醒的贝琳。
zero：“”
早知道最初下手的时候轻点了，贝琳若还清醒着，至少不会步步拖他的后腿，zero大口呼吸着四下张望，神色焦躁，转眼间，他又迅速放慢呼吸，举止小心。
两分钟前，zero带着贝琳正欲逃出脚下这片丛林，结果一声枪响直接断了zero的所有念头，有人在跟踪，zero的心窝好似被重锤砸了一下，他无法确定自己是被包围了，还是对方尚未确认他的具体位置。
特么的，能放过他么？
若是抵达虫族后有了几小时被追踪，那是情理之中，可是他才刚刚抵达虫族边境就被拿下了一血，下面还玩个屁啊？！
回家刨地去吧。
而此刻，丛林外围。
“他肯定还在里面，对方反跟踪意识极强，很不好应付，都小心点。”利昂的人从没见过这般狡诈之辈，声东击西玩得那叫一个顺手。
“那就等着，看谁耗得过谁。”有人来了脾气，本来稳操胜券的任务居然还能浪费了几十分钟，事实情况照比预期残酷太多，谁也做不到欣然接受。
“等？队长下了最后通牒，充其量再给我们15分钟解决这件事，到时候zero耗得起，我们反而等不起了。”这话说得不错，利昂眼下同样没时间可以浪费，他必须用最短时间抓住贝琳，否则待到亚尔回过神发现他并没有兑现承诺，更未带队第一个抵达据点，一切就都晚了！
“那你说怎么办？”
“他撑不过五分钟的，劫走贝琳可不是为了与我们耗在边境，他还有事没做完，所有人分散开，围了丛林的边角，然后等他出现，期间如果他启动了联络设备自然更好，立刻截了他的联络内容。”下令的人脑子转得显然也很快，利昂暗示过他，zero是闻氏的人。
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zero的心绪起伏，心中盘算着时间，zero觉着人生真特么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外围的人究竟受了谁的指使，zero心底有了几个名字。
被人追踪他不能主动联络少东，这就代表他接下来不会有支援了，zero眉心紧锁，思虑着到底应该如何才能顺利金蝉脱壳，并且保证全程将贝琳牢牢控制在手中，zero难耐地抿唇。
仔细回忆着比赛过程的种种，zero眼神有些飘忽。
当时他与贝琳借着乱局私下交锋，贝琳要他放弃射杀柏川，转而干掉劳伦斯，但是这一计因为利昂派人埋伏在周围最终失败，他与贝琳被利昂派人强行带回队伍。
那时候他并未多虑，只当利昂是为了防住贝琳而已，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啊。
如果利昂当真防贝琳到一种境界，利昂的最优选应该是不让贝琳离开自己视线一步，一步都不行。
因为利昂与亚尔的合作尚在进行中，贝琳作为亚尔的心腹与利昂同频出现，亚尔必然会命令贝琳全方位监视利昂，至于利昂那种外在淡漠内里孤傲的性情，又怎么会容许自己身边有亚尔的眼线？
这是囚徒，而非合作者。
再深一步就是亚尔试图践踏利昂的底线，可大可小。
场面会直接演变为利昂既不能与亚尔撕破脸，却又不能因一个区区贝琳就被困住的两难境地。
骑虎难下。
那么怎么办？
只能让贝琳无从下手，让贝琳没有机会窥探自己的隐私，贝琳还没胆量以亚尔的名义正面挑衅利昂的威信，她不蠢，亚尔纵然是她的主人，但坐在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事，贝琳若是敢在利昂面前借着亚尔的地位狐假虎威，待到利昂真正得了势，第一个死的人就是贝琳。
所以比赛过程中，为何贝琳明明看穿了利昂的把戏，却敢怒不敢言，这就是根源。
同样的，利昂笃定贝琳不敢将亚尔的目的摆在他面前一一执行。
就像起初zero在比赛中所看到的那般，利昂点名要贝琳与自己并肩行动，这么一看，利昂的行为的确符合他对贝琳严防死守的基本逻辑。
问题是，很快后面zero劫走了贝琳。
zero其实一直忽略了一个点，那就是他劫走贝琳的时候，利昂虽说与云舒一并跌下山崖，可是利昂队伍的队员们战斗力依旧，看到zero试图带着贝琳逃脱最起码会出手阻扰，然而他们没有，zero事后才回想起自己那时逃脱得过于顺利了，唯一的原因只有一个—
是利昂有意放任zero绑了贝琳。
他默许了zero的行为。
这个用意背后的逻辑，与利昂之前强行与贝琳捆绑行动的逻辑，完全相悖！
“呼呼--”凉风呼啸而过，将zero心底仅存的一丝温热尽数打散，利昂绝对是自己本就有绑了贝琳威胁亚尔的想法，但碍于这件事自己做起来阻碍太多，只好借着他的手先一步将贝琳送出比赛场，而后，利昂只需要派人在虫族边境蹲守就能毫不费力地活捉他与贝琳。
瞬时，zero恨不得用脑袋哐哐撞墙，他为什么要深入分析？
这下可以了，在外围堵他的人，必定是受了利昂指使，不分析尚且还有侥幸逃生的期望，这特么装成大聪明分析之后直接等死吧。
烦躁地双手抱头，zero视线微凝。
对，即便利昂生出绑架贝琳的心思，然而明面上做了这件事的人是他，与利昂半分关系都没有，zero心中一阵寒凉，利昂肯定认出了他，等于是利昂借了他的手轻松一箭双雕，原来当时同意他入队那么顺利的症结出在这里。
用贝琳威胁亚尔是利昂早就产生的念头，而zero会成为代替利昂办事的手，则是因为事后亚尔查下去也只会查到zero身上。
而zero背后的主子可是闻峥，到头来，此事一定会挑起虫族与闻峥的新一轮博弈，利昂全身而退。
如果利昂能够将自己的鬼蜮心思隐瞒到位，种种变数站在亚尔眼中只会是闻峥派zero故意坏了虫族大计，利昂变为了受害者。
最后，利昂还“不计前嫌”从zero手中“救下”了贝琳，至于后面利昂哪怕用贝琳胁迫亚尔，根本算不上稀奇。
谁让贝琳自己不小心落入了zero手中，贝琳身为亚尔的手下警惕性这么弱，结果被敌人抓到了把柄，成王败寇，这么浅显的道理亚尔不会不明白。
因贝琳被绑导致利昂反杀回来的苦果，亚尔无论如何都只能打碎了吞下去。
这几年贝琳在亚尔身边的地位直线上升，亚尔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贝琳，他还需要贝琳在前方为自己卖命。
哪怕亚尔过后看穿了利昂的伎俩，他也不能如何，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亚尔没有机会扭转乾坤了。
转身看着状态昏沉的贝琳，zero狠下心咬牙，利昂已经识破他的身份，他不信利昂会觉得自己会为了活命放走贝琳，那么最终的结局要么是他带着贝琳与利昂的人同归于尽，要么是利昂放弃计谋。
只是利昂费心谋划，甚至不惜设了一局将亚尔先套了进去，要利昂主动出局，可能性为零。
悄然握住了后腰处的银|枪，zero眼神冷厉。
外围。
“听到了，有声音了。”
正当利昂的人听着沙沙的声响越来越近之际，一股不明势力却突然杀了出来。
速度极快的zero跑到半路敏锐地发觉情况生变，立刻带着贝琳从事前定好的逃生路线溜走，果然，情况与zero所料不差。
之前丛林边角产生的声音分明不正常，证明边角处围满了人，而眼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顾不得太多，zero拔腿狂奔。
恍然间，zero看到了那波冲出来的人，利昂的人正背对着zero，而对面的那波人中有一个竟然对着zero歪了歪头，zero眼中诧异加深，但脚步未停，反而更快。
那可不是利昂的人，zero心中很清楚，会是谁？
而且对方好像知道他会被利昂的人追杀一般，zero觉得他们有点眼熟。
看到zero带着贝琳成功逃脱后，那波人终于放心。
几分钟后—
“首席，已经依照您吩咐的做了，zero带着贝琳跑了，暂时不会有危险。”
“另一队负责拦截闻氏应该在收尾阶段了，没问题。”
另一边，沈肆拉低了黑色面罩，露出小半张面孔，鸭舌帽下方的发丝被汗水浸透，整个人看上去状态低迷阴郁。
才不过半日之久，下颚竟生出了不少青色的胡茬儿，瞧着有些颓丧。
“看出来与你们交手的人是谁了？”沈肆随口问着，嗓音嘶哑温吞。
“不属于虫族那些组织，也不是亚尔的心腹，身手路数有点像神族猎杀小队的风格。”
“兹兹--”突然，尖锐刺耳的电流声贯穿了每个佩戴耳麦之人的耳朵，沈肆同样被刺激到双目微红，尚在虫族边境的人不敢轻易接话，静静等待着沈肆打破沉默。
“我只问你一遍，确定么？”沈肆语气狠戾。
“确、确定，首席。”
半晌，沈肆稳住心绪，心跳声在胸腔内肆意乱撞，震得沈肆太阳穴发痛，沈肆在一片寂静中准备开口，但那句话终究没能说出口，沈肆猛地闭目，站在男人的角度，他真的没办法冷静。
可是他看上的人心比谁都冷、都硬，沈肆不敢做得太疯，整整四年，他好不容易才走出了第一步，走得那般艰难，他真怕一念间就给毁了。
“首席，要不要我们暗中废了那批人，人数不多。”
“不要动那些人，如果他们没主动招惹你们，不必理会，断了他们与上面的联络就行。”沈肆没察觉到自己的声线阴沉到何种程度。
“盯住闻氏的动作别停，继续。”沈肆继续道。
“是。”对面汇报成果的人明显被吓懵了，迟疑了近五秒才回答了沈肆的话。
“还有一件事。”
“说。”沈肆的音色破天荒染上些许不耐。
“zero那边就这么任由他带着贝琳跑？真的不用先将贝琳抓到手么？zero的主子可是闻峥。”不懂沈肆命令他们暗中相助zero带着贝琳逃亡究竟是什么新把戏，但总不会是他们首席这时候想要与闻峥临场联手吧？
会不会太险了。
“按我说的做。”沈肆沉声道，那边的人再不敢多言。
短暂的联络就此结束，沈肆死死握拳抵在齿间，牙齿轻咬住骨关节，他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他听到虫族边境围猎zero的人有神族猎杀小队影子的那一刻，沈肆差一点没能绷住理智。
这12小时以来，沈肆理所当然地认为zero绑了贝琳抵达虫族后，追杀他们的人应该是虫族高层。
毕竟这种事情闻峥以前的虫族仇家绝对有动机这么做，围剿zero的人可以不是受了亚尔之命，闻峥招惹的虫族仇家不是只有亚尔一人，其他虫族高层统统有理由对zero下杀手。
虫族高层对闻峥恨之入骨，闻峥身边有哪些心腹最得力，虫族高层一清二楚，发现一个准备虫族搞事的zero太过简单，况且zero还带着贝琳。
如此刺眼的活靶子，虫族高层想不怀疑到他身上都很难。
但实际情况与沈肆所料没有一处重合点。
前脚，沈肆才察觉利昂对云舒的感情不纯粹，后面很快就得到了围杀zero的人身手与神族猎杀小队风格类似的消息，这只能证明一点，利昂分明是借着zero的手扣住贝琳！
为什么要控制合作伙伴的手下贝琳？沈肆无需动脑都能猜到，亚尔与利昂之间的关系没那么和谐，可以说再进一步就能算作是硝烟弥漫。
偏生这般敏感的阶段利昂的夺冠计划失败了。
以利昂的心智不可能不为自己留后路，用贝琳威胁亚尔是利昂破局的最优解。
可坏在沈肆一直以来都错估了利昂与亚尔的关系，这两个人是竞合关系，而非单纯的竞争或是合作，沈肆气息微颤。
利昂想利用贝琳尽量抹掉亚尔因夺冠计谋夭折被挑起的怒火，但直接绑走贝琳只会让亚尔失去理智，这属于不参杂任何因素的单纯挑衅，就凭亚尔常年久居高位的脾气，之后两人的合作没得谈了。
为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利昂才借了zero的手，可为什么偏偏就是zero呢？
比赛中，利昂有很多人选，最终选用了zero，也只是因为zero是闻峥的手下。
让zero干掉沈肆插进比赛中的两个人，而后又通过zero的手变相帮助自己拿下了贝琳，神不知鬼不觉的祸水东引，如果亚尔执意彻查贝琳被绑一事，被套进去的一定是闻峥！利昂绝不会有事。
人是zero动手绑的，碰巧闻峥与亚尔有旧仇，新仇旧恨一起算，等到亚尔与闻峥斗到两败俱伤，亚尔还哪里有精力找利昂算总账？、
更何况，整起意外当中的利昂都很被动，亚尔或许能觉察到利昂鬼谋的大致轮廓，可他找不到证据。
这些年间，唯二与云舒牵扯过多的男人，全部沦为了利昂棋盘上的棋子，若只是针对沈肆与闻峥的其中一个倒也罢了，但同时设局套进去了他们两个人，再说利昂只是因立场问题才对沈肆与闻峥出狠招，谁会信？
渐渐地，沈肆的视线有了焦点。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那块穿透墙边的废弃金属块，眼底那一抹嗜血转瞬即逝。
金属块牢牢嵌在了墙壁内，沈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住金属块的边角，棱角并不算锋利，沈肆眸子眯起，利昂他怎么敢对劳伦斯动了那样的心思？
“嘣！”金属块被沈肆生生卸掉，迸裂的声响伴随着细碎的墙皮落地声，衬得周遭鸦雀无声。
太过用力，沈肆的侧脸被溅起的墙皮划到，墙皮里面混合着砂砾，粗糙无比，划破了他的皮肤。
接近下颚的那处伤口甚至见了血，血珠向外快速渗透，沈肆似是才回神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抬手用指腹触碰着伤口。
情绪有了发泄口，沈肆好似一切未发生过，眼底恢复了平静，再不起波澜。
刚刚心绪克制不住的那一刻，沈肆的确准备下令让边境相助了zero的手下废了利昂的人，然后丢给利昂。
这种手段对沈肆而言，已经算很温柔了，沈肆上位后，不知敲碎了多少人的傲骨。
谁不服，他就亲手一根接着一根敲断对方身上的硬骨头，沈肆尊重强者，但他上了位，下面的人不服就要拿出能干掉他的本事，否则不要怨他心狠手辣。
然而最后一丝理智还是将沈肆拉回了悬崖边，云舒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人，沈肆不敢踩了她的底线，所以他将这句命令咽了回去。
再如何，利昂这一次都没有正面对他与闻峥动手。
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是云舒的人，就因为这点，沈肆到底是不敢僭越一步。
他怕越了界，用了四年精心谋划步步走到云舒面前，他总不能才看到成功的期望就被云舒踢出局。
沈肆不甘心，也承受不了。
抹去侧脸的血渍，沈肆极致镇静的面色下，藏匿着郁燥。
身旁的手下刚想将手帕递到他眼前，却看到了几滴溅在了沈肆面中的血滴，顺着沈肆的鼻骨流下，身侧的手下心脏一抖。
抽走手帕，沈肆慢条斯理地擦着脸，然后将手帕叠好收起，动作丝毫看不出情绪上的起伏，沉稳得让人心惊。
下瞬--
“咔咔。”子弹上膛，沈肆目不转睛地调整目镜。
这一次，他的理智勉强按住了爆发的冲动，但下一次会是什么结果，他也不知道。
“行动。”沈肆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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