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青主和夜姬【八】

从桃花源回来后，青主便同夜姬在附近的村落中晃悠起来。在青主的执意下，夜姬将借来的粮食，分给了村子中的灾民们一些。

        以供他们能再坚持些时日。

        夜姬对于青主的决定，很不情愿，更不愿意把粮食分出。这些村子中的灾民们，一看就活不了多久了，干嘛要分食物给他们。

        不过，再多的不愿，都被青主的一句：“出家人应已慈悲为怀，阿弥陀佛”阻碍出口，夜姬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几个村落行走下来，夜姬袖中储藏的粮食，已少去小半。眼巴巴的看着没多少的粮食，夜姬怒了，说什么都不再往外分。

        青主只得作罢，与夜姬在山附近寻下一处落脚的地方。

        那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城隍庙，庙中早已没了人气和香火，墙壁上房梁上，满是蜘蛛网的覆盖。

        夜姬受不了这样的环境，在城隍庙门口驻足半晌后，终是腰身一转，变回水珠姿态，挂回青主的睫毛上。

        两人这一歇，就是一个多月。当众师兄弟们的集合那天到来，青主早早的离开城隍庙，踏着辰时的水露，走过干燥龟裂的大地，回到通往景光寺的山脚下面。

        没多久，师兄弟们就守时的全部赶回，于少脚下，集合在一起。

        青主扫视师兄弟们一圈，入眼的满是摇头叹息的扼腕神情。此遭出门一趟，所有人依旧是收获甚微。

        只有那么几个师弟，凭借着小小年纪，惹人疼惜，化到了一些饼类干粮。

        “走吧，”青主转身，淡漠开口的同时，脚掌已踏上第一节阶梯。众师兄弟们面面相觑一番，连忙快步跟上。

        他们都已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这青主师叔，在他们的印象中，可是一位脾气暴躁的主。

        可今天，对方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

        存着这样的念头，回到景光寺中。在众师兄弟们的错愕注视下，青主从寺外的杂草堆中，拖拽出一只满溢的口袋来。

        这口袋正是每个弟子出去化缘前，都会分发到的。

        瞅着放置在大殿正中央的大口袋，就连老方丈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磕磕巴巴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平静一些后，才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青主。

        青主半敛下眼眸，不与任何人对视，他道：“师傅，粮食我就放于这里，没事我就先退下了。”

        老方丈呼之欲出的话语，硬生生被堵在了嘴巴中。一旁的和尚们，忙凑到老方丈的身边去，轻推对方两下。

        “那就好好下去歇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了。”老方丈却道出如此一句，惊得周围弟子满脸错愕。

        “师傅，圆青师叔这......”一个小和尚面色焦急的冲老方丈开口道，眼睛一直在青主和大口袋上面打转。

        老方丈微摇脑袋，示意小和尚不要再多说什么。

        小和尚闭嘴的同刻，老方丈盯向青主离去背影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化缘结束的当天夜里，夜姬又是一夜消失，辰幕时分，才从外面归来，安静的挂回青主的眼上去。

        一直闭着眼睛的青主，在感受到眼皮上的微小动静，倏地一下就把眼睛睁开。而后穿着里衣，就夺门而出，一口气冲到后院的桃树下。

        此时正值辰时，可空气中的燥热之感，却不亚于午时的温度。仅是一小段的路程，就让青主冒出了满额的汗珠。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青主僵硬的挺直身子，眼珠子转向睫毛上的水珠。直勾勾的模样，不禁让水珠都晃上两晃。

        夜姬的声音遂即冒出：“你凶我做什么？我晚上出去耍了，还不行吗？”

        青主听见对方如此倔强的语气，也是蓦地心头一软，声线一起软了下来：“你先出来，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我不出去！出去你又要凶我了。”夜姬的声音，虽然已经极力掩饰，可其中的虚弱，依旧听得出来。

        青主压制着心头的心疼和愠怒，再次开口：“出来，让我看看你。”

        “不出！”夜姬摆明自己的态度，无论怎样就是不愿出来。青主咬咬牙，无奈作罢。

        “你昨晚是不是去找楚岚城主了？你第一次出门后的满身伤口，是不是他打伤的？你和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

        下意识的，青主如是开口道。不知怎的，听到夜姬如此虚弱，他脑海中闪现的，就是楚岚那张笑嘻嘻的面庞。

        连珠炮似的发问，使得夜姬愣怔好一会儿。片刻后，声音才从水珠中传出：“小和尚，你无需想那么多，我和那城主只是萍水相逢，并无其他。”

        “我不是傻子，你也不用骗我。”青主面色阴郁的说道：“你当初自己跟我说的，妖和人之间，是划有界限的，那城主不会无端帮我，即使他奉你为仙子。

        还记得第一次回来时，你跟我说的吗？要让我和你一起去城中住。那里可是妖族的地盘，你让我过去，定是给了那城主什么好处，或者你二人做了什么交易。”

        “......”夜姬被堵住嘴巴，半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瞧着眼前的水珠安静下来，青主倒有些急了，他怒形于色，颇有些凌厉的质问道：“你不要为了我，去干什么傻事。你就是个小妖怪，化成人形也不过几年时间，修为浅薄的很。你我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要为我做任何事，一切都不值得。”

        夜姬被话噎住，本还想解释什么，顿时咽回肚子中，彻底安静下来。

        安静的院落中，一个人站在树下，兀自讲话的青主，看起来格外引人注目。殊不知，在长廊那边的柱子后，老方丈正一脸阴郁的站着。

        “嘶~”老方丈的嘴中，伸出一条细长细长的蛇信子来，舔了舔皱巴巴的嘴唇。同刻，他眼眸中的寒光更显几分。

        “啧，就知道这里面有古怪。”

        话罢，一阵莫须有的微风拂过。老方丈的身影，化作细碎的点点，随风飘散。只是眨眼的光隙，柱子后面就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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