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破阵之争（下）

午后时分，炽烈的阳光穿透天际，消融了清晨遗留的寒冷气息，然而，却未能给坚守在城墙之巅的修士带来丝毫暖意。不甚雄伟的永宁仙堡之上，数千戍卫如同被抽离了灵力般僵立原地，他们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城墙之外犹如黑潮涌动的妖狼部族，只有胸膛中起伏不定的气息和手中紧握、因恐惧而越发苍白的兵刃，泄露了他们内心的紧张与恐慌。
  随着敌军的步步逼近，城墙上的灵晶炮轰击之声逐渐沉寂，然而寄托了所有人希望的灵晶炮非但没能阻挡住妖狼部族的步伐，反而让不少炮手在炮膛爆炸的惨剧中陨落在血泊之中。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在耳边久久回荡。
  "众弟子，布阵！"
  尽管四川督抚朱燮元早已预料到此战必是一场惨烈之战，但他未曾想到，那些水西妖狼部族的攻势竟来得如此猛烈。来不及过多思量，朱燮元急转头向身边面如土色的将领们下令。既然灵晶炮已难以发挥作用，那就只能任由妖狼部族攻上城墙，利用城墙上狭窄的地势与之缠斗。
  "布阵！"
  听闻命令，几位面色煞白的将领仿佛找到了支柱，纷纷无意识地点点头，紧接着便对着周围还沉浸在惊愕中的士兵们大声喝令。瞬息之间，永宁仙堡的城头上响起了各种指令与鞭笞之声，原本就显得纷乱的队伍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此刻，城墙外妖狼部族的狂笑声清晰可闻，一些凶悍的妖狼勇士无视仍在摇摆的登城云梯，从盾车后方疾速冲出，凭借敏锐的直觉踏着坚实的土地，攀爬而上。
  伴随着刀剑刺入血肉的声响，一股股血雾喷洒而出。然而，四川兵马总指挥林兆鼎顾不上擦拭满脸的血迹，急切地嘶吼："都傻站着干什么？想死不成？"
  他的呼喊声刚落，身边的亲卫们便费力地抬起早已准备好的巨型陨铁投石机，未做瞄准便向城外的敌人猛砸而去，随之而来的是让人胆寒的凄厉惨叫。
  看到这一幕，许多陷入呆滞的士兵终于回过神来，有人挺身向前，接替疲惫的炮手继续操作陨铁投石机，抛掷巨石；有人在将领们的催促下，紧紧握住手中的法宝长枪，默默地等待即将到来的近身搏杀；还有些平日里被视为“精英”的羽箭修士，则不断地拉满弓弦，一阵阵遮天蔽日的箭雨倾泻而下。
  在永宁仙堡守卫者们的拼死抵抗之下，水西妖狼部族凶猛的攻势终于有所减缓，原本密密麻麻的队伍在城池脚下暂时停驻，互相牵制。
  虽然局面略有扭转，但四川督抚朱燮元的脸上并未露出一丝放松之色，他的眉头依然紧锁。尽管永宁仙堡内号称“物资充沛”，然而像陨铁投石机这类守城重器总有耗尽之时，一旦用尽，恐怕就要依赖这些壮士们的血肉之躯来抵挡妖狼部族的攻击了……
  不知此番战事后，这些充满敬畏而又眼神坚定的修士兵士，还能有多少能在血海之中留存生机。
  此刻耳边愈发凄厉的惨叫与嘶吼反而显得不再那么刺耳，朱燮元只是紧紧凝视着城墙之外依旧“稳固”的修士阵营，那些看似粗糙简陋的登城云梯和护盾法器在此刻显得格外碍眼。
  ...
  ...
  永宁城外三里之地，水西宗门的大长老依然驻留在先前的山丘之巅，他的目光越发傲视一切，嘴角勾勒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冷酷笑意。
  也许是意图最大限度地摧垮城内守卫者的斗志，在安邦彦的指示下，数面做工粗劣的“灵旗”在空中迎风招展，旗帜猎猎作响。
  奇怪的是，这几面“灵旗”无论大小还是形制皆无半分相似之处，其中有两面甚至看上去宛如戏楼中的仿制品。
  然而在这生死攸关之际，自然无人会去在意这些琐碎细节。在无垠狼骑的映衬下，这几面“灵旗”倒也显现出一股威猛气势，犹如群妖乱舞。
  这永宁城虽地势低洼，防御薄弱，城内的修士兵马虽然不能算稀少，但在人心惶惶的情境下，实在难以期待他们能爆发出多少战斗力。
  尽管自己倾尽心力炼制的云梯与护盾法器眼看就要耗尽，但只要能够一举攻克永宁城，这些付出便都值得。
  这永宁城乃是连接川贵两地至关重要的要塞，一旦攻占，就能引领川贵两地其他跃跃欲试的部族一同起义，反抗大明朝的统治。
  “报！”不久后，一位体格魁梧、穿着略显不合身的铠甲的夷人将领飞驰至安邦彦近前，急切地拱手禀告：“大长老，我部将士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发动全面攻击了！”
  随着夷人将领所指的方向看去，数十架在守军法术炮火下幸存下来的盾车和云梯已被推移到永宁城下，城墙外堆积的加固土层足有一人多高，训练有素的狼骑士兵纷纷躲藏在盾车或战友遗体之后，不断地拉弓搭箭，与城头的守军相互射击。
  “干得好！”听闻此言，安邦彦满脸傲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将领热切的目光注视下，抽出挂在腰间的灵刀，朝身边的亲卫喝道：“传我军令，城破之后，三日之内不解刀封！”
  此话一落，围聚在安邦彦周围的狼骑士兵们的神情瞬间变得更加狂热，紧接着便争先恐后地向着远方摇摇欲坠的城池冲锋而去。
  安邦彦并未理睬那些陆续离去的狼骑士兵，而是将视线转向了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长子。
  仿佛读懂了自己父亲的心思，早已摩拳擦掌的安武功在他的赞许目光中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挥鞭催马，在众多狼骑士兵的惊叹声中亲自奔赴战场奋勇杀敌……
  在他们水西狼部弟子悍不畏死的灵诀冲击之下，城中守卫修士明显显露出了修为衰竭的迹象，此刻正是彻底击溃他们心防的关键时刻。
  "啸月破虚！"
  "斩邪灭魔！"
  目睹安武魂亲率弟子冲入战场展开激烈对决，战斗中的异族修士士气再次燃烧，仿佛疲惫不堪的身躯得到了仙灵之力的灌注，重焕生机。
  此刻，无论是谁都已经不再顾忌什么阵型和法度，只剩下一心想登上城墙夺取头功的狼部弟子，争先恐后的攀爬，生怕那破城头功被他人夺走。
  犹如仙禽择人而噬，安武魂引领着已然疯狂至极的狼部弟子，凶狠地朝永宁仙域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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