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究竟是谁

夜幕低垂，一弯弦月挂于九霄之上，洒下幽幽仙辉。一道悠长的警示之音回荡，“地脉阴晦，须防妖邪……”随着更夫急切的喊声消逝于浩渺夜空，延安府城再次沉入一片寂静之中，唯有远处角落里的几声犬吠，给这座遭受战火洗礼的城池带来微弱生机。
  然而，若是有人居高俯瞰，会看到两侧街巷暗影中，众多修士抽出法剑，悄然巡逻。他们眼中闪烁着森冷凶狠的光芒，使得此刻的气氛格外紧张。
  半个时辰后，分布在整个府城的修士们皆自发汇聚到了府城中心的“镇守府”周边。与此刻静谧无声的城池形成鲜明对比，镇守府内外人群熙攘，灯火辉煌。
  府衙大厅内，刚沐浴更衣完毕的陕西巡查使洪承畴端坐在高位，桌案上的豆蔻焰火映照着他本就沉重的脸庞，显得更加隐含危机。他的对面，正是今日立下显赫战绩的统帅杜文焕，尽管正值炎夏炽热之际，这位威猛将领仍不禁微微颤抖，额头之上，也隐约可见细密的冷汗滑落。
  脱胎换骨！虽成功驱散了城外那数万狂澜肆虐的妖邪流寇，避免了一场人间惨剧，可城外叛逆势力的后续攻击力度，仍然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
  若非眼前的文官薛元andy以非凡的冷静，在关键时刻布下了一座神秘的“青龙偃月阵”，打乱了城外妖邪叛军攻打城墙的韵律，恐怕此刻他脚下的这座灵石古城早已落入他人之手。
  更为令人惊讶的是，那位出身不过是从边陲防线逃亡出来的将领王嘉胤，手下竟拥有一支约一千余人的“精英修士”队伍，他们手中的武器并非凡铁，而是闪烁着凌厉仙光的法器；他们身穿的甲胄更是只有朝廷正规军才有的秘制法宝防御衣。
  即便是性格豁达的杜文焕，此刻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切背后隐藏着深深的诡异气息。尤其是在日暮西山之际，那些城外叛军却毫无预兆地选择了撤军，这一反常行为更加强化了他的疑虑。
  “督抚大人，末将总感觉那些城外的叛军没那么简单……”
  “今日他们无缘无故撤军，必定另有隐情。”杜文焕沉默片刻，揉了揉刺痛的眉心，满脸困惑地低声说道。
  尽管他已经成功地驱散了围困城外的数万修真流民大军，但在整个局面的掌控上，王嘉胤自始至终都紧紧握住主动权。就算他对麾下这批精英修士有所顾忌，也不至于在太阳尚未完全落下时便下令鸣金收兵。
  “此乃有恃无恐之举啊……”
  面对杜文焕满是疑惑的目光，坐在案牍之后的陕西巡抚魏长河微微点头，脸上掠过一丝玩味而又深邃的笑容。
  “有恃无恐？”杜文焕对于这位文官的话语感到费解。
  “王嘉胤深知，单凭其部下的那些散修与游侠，短期内无法撼动我们守护的这片延庆仙境之城……”
  魏长河的脸色变得更加深沉，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对王嘉胤势力的快速崛起还存有一丝疑虑的话，那么当那些盾牌车、登云梯之类的仙家法宝逐一亮相之后，他便彻底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而今天王嘉胤无端撤军的行为，则更加坚定他的信念：陕西之地这场混乱的背后，必有高人暗中操纵。
  “您的意思是，王嘉胤或是背后的操控者手中还留有未出的底牌？”
  杜文焕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追问：“这座延庆仙境之城虽不及辽东要塞那般巍峨耸立，但在这西北大地之上，它无疑是一座无比坚固的仙城，寻常手段根本难以攻克。而城外的王嘉胤分明又对其麾下的精英修士十分珍视，不愿轻易损失。在这种情况下，究竟是何种底牌能让他们有信心从容退兵呢？”
  杜文焕出身于修炼世家，自幼在仙道军队中长大，曾在延绥仙境驻防，多次与蒙古蛮族的修士短兵相接，历经生死。几乎是在一瞬间，他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仙火神炮？！”
  杜文焕瞠目结舌，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他魁梧的身躯仿佛失去了支撑力，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胸膛剧烈起伏不已。
  这仙火神炮向来被视为军队中的禁品，其威力远超寻常法宝与仙甲，可以说是修为越高的修士越不敢轻易触碰的存在。如今的大明修真界虽然军备松懈多年，有些仙甲兵刃流落到民间也不足为奇，但仙火神炮所象征的意义则完全不同。如果这样的神器落在那些城外叛军手中……
  杜文焕心中的恐惧犹如巨浪翻滚，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一念至此，杜文焕不禁毛孔悚然，脸上惊骇之意更浓。
  难道这王嘉胤背后支撑的，竟然是替天行道、镇守三界的武之望，那位神秘的天枢巡查使？
  在这西北仙域之中，唯有那位执掌一方天地的封疆大神——固原镇三界巡查使武之望，方能隐秘无痕地调动些许灵兵法宝，如火灵炮与阵法战车。
  再思及王嘉胤先前那份无所畏惧、胸有成竹的姿态，杜文焕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测。
  也难怪延安城多次遭遇危机，坐镇固原镇的天枢巡查使武之望却始终淡然处之，不予救援；同样也解释了为何出身微末的王嘉胤手中竟掌握上千名精英弟子，并且拥有火灵炮、防御阵盘等宝物……
  喉头一阵蠕动，寂静的书斋中，吞咽口水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从修炼至今的杜文焕都记不清上次如此“六神无主”是在何时。
  “并非是他……”
  似乎洞察了眼前武将心中的疑惑，在书斋内愈发压抑的气氛中，陕西巡抚洪承畴深邃而凝重的声音犹如晴空霹雳，直震得杜文焕耳边嗡鸣。
  “武之望任职三界巡查使还不满两甲子，尚未具备翻云覆雨的能力……”
  并未理睬面前瞪大双眼的武将，洪承畴从容地自书桌后起身，负手缓步走到窗棂前，并轻轻推开了窗户。
  并非他对那位风烛残年的大能有什么轻视之心，而是这大明仙朝军备久废，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单靠武之望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操纵这一切。
  如今的陕西边军已如一具布满破洞的仙阵，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只怕早已传遍整个修行界。
  “嗯，那会是谁呢？”
  面对洪承畴那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杜文焕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信任。显然，王嘉胤的背后还有更高层次的“幕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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