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神裔规条〔上〕

二月十五，午时已至。炽烈的太阳高悬天际，驱赶着残冬的最后一缕寒意，为帝国都城洒下一片温暖。然而此刻，京城的民众无暇欣赏这明媚的春光，他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政令司府邸前，等待府门开启的瞬间。
  破晓时分，一则宛如流星划破夜空的消息迅速在京城的每一条巷陌流传开来。持续半月有余的“神裔事件”今日或将尘埃落定，天子已亲下裁决，震动了整个帝都。
  自太祖时代以来，这位朱姓帝王对皇族的“庇护”之名早已远播。除非妄图篡位，动摇天地纲纪，触及大明天子的禁忌，否则任何纷争多半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以隆庆年代为例，据说辽王因得罪当时的内阁首辅张居正，被剥夺王位贬为庶民，原因是在接见朝廷“天命使者”时，在府门前竖起一面绣有“申诉冤屈”的大旗，意图为自己申冤。然而，大旗历来只在战事或神圣仪式中承载特殊政治意义，寻常人不可擅用。
  张居正便借此指责辽王怀有“叛逆之意”，最终导致其被废黜，囚禁在凤阳的高墙之内直至老去。由此可见，只有当神裔诸侯涉及“逆天之谋”时，天子才会对皇家血脉同等对待。
  ...
  ...
  "来了，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政令司府邸紧闭的大门在几个衙役的合力下，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一位身披青色官服的官员步出，身后跟着几位吏员装扮的随从。为维护府外秩序，五城兵马司派出众多衙役在此等候。
  见大门开启，这些慵懒的士兵立刻收起笑容，挥动兵刃驱散围观的民众，开辟出一片空地，露出背后的公告墙。历年传统，凡朝廷有重大政令，皆会张贴此墙上，公之于众。
  只是大多数时候，为生活奔波的民众并未过多关注，至多路过时匆匆一瞥，如今这般翘首期盼的情景实属罕见。或许是从未如此受人瞩目，那位五十有余的官员下意识眯起眼睛，迎着耀眼的阳光，激动地宣布：
  "咳咳，肃静...
  不要延误，速宣诏书！..."
  "在中年议员完成他的陈述之前，人群里响起一道略带焦躁的嗓音，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闻言，议员的眉心微蹙，本能地循声望去，暗想是谁如此无礼，竟敢催促身为王廷任命的他？
  然而，很快，这位来自通政司的议员心中一惊，他随意一瞥，便看见人群中好几位同样身着青色官袍的同僚，正对他怒目而视。
  毫无疑问，这些是在"午憩"时刻，或趁上级不在时偷偷溜出来，急切想得知天子对皇族藩王决定的袍泽。
  瞬息之间，议员紧锁的双眉舒展开来，他朝着熟悉的面孔微微行礼，然后谨慎地从身后的差役手中接过一封卷轴，并将其挂上背后的石壁。
  由于之前的"训诫"，这位议员连"保持秩序"这样的常规话语也未说，便带着身旁的文员迅速返回了背后的府衙。
  府衙的庭院内，数十位如同驿站守卫的壮汉已经等候多时，他们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天子的旨意传递到全国每个郡县。
  等到中年议员离去，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嘈杂，不少魁梧的汉子仗着身高体壮的优势，推搡着前面的民众，试图挤到最前面，引得士兵们连忙挥舞兵刃，大声维护秩序。
  "慢一点，慢一点，别挤！"
  开玩笑，别说京城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光是人群中的那些官袍官员，就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老张，就是你了，你来前面！"
  局势僵持之际，一个眼尖的士兵认出了人群中的一位邻居，连忙叫他上前。
  虽然老张一生未曾取得功名，但他常自诩为"博学者"，口中常谈论一些让人困惑的哲理。
  但无论如何，老张的确有些学识，至少能识文断字。每当有人需要写信给亲友，或是家中新生儿需要取名，首选的总是这位老张。
  "哎呀，来了来了。"
  看到那个熟悉的年轻人点了自己的名字，满头斑白的老张忙不迭地向前迈步，笑容几乎堆满了嘴角。
  "王命！"
  清了清喉咙，站在围墙下的老张指向刚刚挂在墙上的卷轴，大声宣读起来。
  他的话一出，原本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原本推挤的壮年男子也下意识地停下手，耳边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靖江王朱履祜，欺君罔上，苛虐宗族，即日起剥夺爵位，贬为庶民，押送至凤阳的高墙之下监禁。"
  轰！...
  在瞬息之间，形形色色的惊叹与惶恐交织成一片奇异的交响，令五城兵马司的守卫们重新绷紧了神经，但他们的眼睛却不自觉地望向身旁的智者张老，心中暗赞天子果然不负众望，已将篡夺侄儿王位的朱履祜贬为凡人。
  这故事——"靖江秘辛"——听起来仿佛隐含深意，实则无非是叔父朱履祜趁着侄儿年幼，强行夺取了兄长遗留的"王国遗产"。
  这种事情，在这片奇幻大陆的乡间时有耳闻，不算什么稀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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