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二天，赫小苏很早就起床了。她基本没睡着，这是哪里？这个问题一直在心里缠绕，哪里能睡得着。

        她洗漱完毕，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眼皮肿了，眼圈有点发黑。她随意拢了拢头发，走出了卧室。她想为他们做顿早饭，以感谢他们收留了她一晚，不至于让她流落街头。

        她在厨房里环视一周，发现有鸡蛋，有面粉，有胡萝卜，于是她开始制作胡萝卜鸡蛋饼。她把胡萝卜擦成丝，随意切了几下，打上鸡蛋，淋上点面粉，加了点调料。分成几个团团，摊在了平底锅里。不一会儿，香喷喷地出锅了。

        李香书从楼上下来，看到厨房里赫小苏忙碌的身影以及刚出锅的胡萝卜鸡蛋饼，可以说是又惊喜又惊吓：“天啊，小苏真是长大了，竟然会做饭了。”脸上洋溢着老母亲的骄傲与幸福，“快告诉我，跟谁学的，竟然会做饭了，你可是从来没进过厨房的，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做饭啊。”

        赫小苏心里一慌，赶忙解释：“跟书上学的，虽然我没做过，但是看过美食书，于是就会了。”

        赫小苏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浓密的睫毛随之抖动着，黑黑的眼珠清澈干净，光洁的额头，看上去大气又沉稳。

        李香书看着她，心里感叹吾家有女已长成，满满的欣慰感。

        吃罢早饭，李香书起身，带着赫小苏，打开了一扇门，原来这是一个静室。静室不大，却异常整洁。迎面看到一座佛龛，上面摆着一尊观世音菩萨像。

        她没想到这里的世界也有信仰。

        李香书五十岁的年纪，昨日的憔悴早已扫去。她紧致的皮肤，细长、明亮的眼睛，乌黑亮亮的鬓发，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很多，浑身散发着令人舒服安心的气场，一张安然自若的脸写满了她内心的良善以及丈夫对她的宠爱。

        她点了香，双手执香上身微弓，恭敬地把香插入一个金色的铜香炉里。她微笑着转头示意赫小苏与她一起礼拜。赫小苏学着她的样子，双腿跪在蒲团上，虔诚地跪拜在菩萨像前。

        赫小苏抬眼望去，菩萨像妙相庄严，垂眸俯视。她定定地看着菩萨的眼睛，感觉菩萨在慈祥地看着她。

        耳边传来李香书的低声祈愿，大致意思是感恩菩萨，照拂赫家保佑赫家，家业兴隆，家人平安，女儿平安回来。

        说罢，李香书看了赫小苏一眼，赫小苏会意，跟着她一起礼拜了三下。

        在起身前，赫小苏心中默念，愿自己能回到那个世界，愿父母身体康健，愿颜阳能够醒来，愿他身心康复。

        走出静室，赫小苏看到赫友朋倚在沙发上看报纸，她一恍惚以为是爸爸。赫小苏说，她想去书店逛逛。

        她昨天在来的路上，留意到那个圆形建筑的旁边有家书店。

        赫友朋从报纸上抬起头，说：“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今天周末，一会你妈妈要去养老院做义工，我一会也要出门。”

        “去海钓吗？尽量少去吧。”李香书温声劝着，她已经多次提出不要去海钓了，可是他不听。

        “我就这点爱好，还要剥夺去？碧海蓝天，一竿在手，逍遥自在，这种乐趣你不懂。”赫友朋笑了笑，一脸委屈。

        李香书不再和他争论，转头对赫小苏说：“我中午就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喜欢什么书买就行。”说完塞给她几张纸币。

        赫小苏“嗯”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其实她不想接的，但是不接过来，哪有钱买书啊，没钱买书却说出去买书不就露馅了。

        赫小苏接钱的时候，李香书看了眼她手腕上的那道浅痕。

        “这个伤还是四年前的那个夏天，你不小心把桌子上的水果刀给拨弄下桌子，刀尖割破了你的手腕留下的伤，其实怪我不该把刀子放在桌子边。”李香书一边说着一边叹气，很自责的样子，她拿起赫小苏的手腕端详着，接着说，“愈合得还挺好，去年看着疤痕很明显，现在只一道浅浅的颜色了。”

        “没什么，不就是伤疤吗？在手腕上不影响美观。”赫小苏赶忙抽回自己的手，她记得妈妈说过这是胎记，生下来时就有的，本来很小的一点，随着年纪的增长，胎记也跟着长大了。

        李香书笑笑，想想也是，还好是在手腕上。

        赫小苏觉得该离开了，她深深地望了望李香书，又看了看赫友朋，转身离开了。

        出了院子，走在小道上，她的心开始狂跳，既激动又害怕，她迫切想回去但是害怕回不去。她回头看了一眼，竟看到李香书站在大门外微笑着跟她挥手，嘴里喊着“早点回来”。

        赫小苏心里暖了一下，也抬臂招手，然后双手举起来，两手搭在头上，比了个心。

        她按照心里记的路线，穿过两个街道，看到了那个圆形建筑。她满怀期盼又紧张地走过去，来到了圆形建筑前，她看了看路边的指示牌，这里确实是个体育馆。街道远处有座金色的钟楼，传来了几声钟声，时间刚好九点。

        她朝北望去，还是一道绿化带，接着是草坪，草坪后面巍巍矗立着一片居民楼。她的心好像已经飞回了那个世界，心里默念，爸妈，你们不要着急，我很快就回去了，颜阳，等我。她心里默念着这些，激动得身体有点颤抖。

        她走过去，心里怀着希望，希望能出现那片杨树林。

        但不幸的是，和昨天一样。

        她不放弃，走过来走过去，走了无数遍。心里开始发毛，手心里出了很多汗，额头上也冒出了层层汗珠。她给自己打气，一遍又一遍地在那里徘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走累了，脖子上的汗水像溪水一样一道一道地流淌着，汗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前胸后背湿了一大片。

        她颓废地蹲在路边，看看自己的影子已接近中午，心情跌落谷底，并伴随着一阵绝望。

        过了一会，钟楼传来钟声，她抬眼去看，时间是十二点。她像个被抛弃的孩子般感觉委屈极了，害怕极了，为什么老天让自己遇到这种事。想到此，她忍不住哭了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难道回不去了吗，这里的世界是虚幻的吗，还是那个世界是虚幻的？这里的一切是梦境吗，还是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她搞不清楚。

        有好心的路人递给她一塌纸巾，她哭着谢过人家后，拿着纸巾擦擦眼泪和鼻涕。她哭累了，止住了哭声，开始想自己的处境，如果暂时回不去，她就只能在这里先安顿下来，等过几天再来这里一趟，再试一下。如果还不能回去，过段时间她一定找机会去一趟昆仑山，如果这个世界有这个地方的话。

        她还害怕那个真的赫小苏回来了怎么办，自己鸠占鹊巢不说，他们会不会以为她是一个怪物。不过又想，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更没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或许现在的她就是这个世界的赫小苏吧。

        此时她心里已认定李香书和赫友朋是这个世界的父母，看着他们也很爱自己，她要试着去接受他们。

        昨天听他们谈话，听出这个世界的社会架构体系跟那个世界相差无几，在这里生活对她来说应该没问题。不过她发现这里还没有手机，也许老天还没有对这个世界开放使用这种通讯设备，还没有人发明出来。虽然没有手机很不方便，但是如果都不用，她也会慢慢习惯的。

        马上她要进入大学读书，专业是设计，刚好跟她的专业一致。在那个世界里，她的专业也是设计，不过已经大三了，过完暑假，她就该上大四了。在这里看来她要重新上一遍大学了，所以对她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她完全能应付得了。

        她的脑子陡然清醒，既来之则安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吧。想到此，心里稍微有所平静，那种无助害怕的情绪也少了些。

        她站起来往回走，穿过两个街道，来到了那个住宅区，找到了“枫林晚意7号”，到家了。

        李香书早已做好饭在等着她回家吃，她扑向李香书的怀抱，喊了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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