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上了一天的课，杨意文喊着脑子累，吃完晚饭，拉着赫小苏说去逛逛街透透气，赫小苏没心情，但是还是答应了。
两人来到熙熙攘攘的东门，虽然是刚吃了饭，但是还是经受不住美食的诱惑，两人一人手拿一袋糖果子吃了起来，边吃边逛拐进了一家店。
杨意文看着橱窗里摆放的琳琅满目的挂件饰品，目光放在了一条菩提子项链上，眼睛里带着星星：“哇，好喜欢这条项链。”
赫小苏也俯身去看，它像沉寂的岁月般静静地躺在橱窗里，透着古朴宁静的美。
她看了一眼满心欢喜的杨意文，说“喜欢就把它买了，你不觉得我们长这么大，遇到一件真正喜欢的东西也是很难的吗？所以喜欢就买。”
可杨意文的脸却黯淡了下来，无奈地说：“过不多长时间我们就去写生了，我这个月花钱够多了，不能再跟父母要钱了。”说完，俏皮地带着哭腔说，“好想快点毕业。”
赫小苏摇了摇头：“小的时候想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长大了，各种压力倍增让人喘不过气的时候，又开始向往小时候的无拘无束，人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杨意文偏头望着赫小苏，一双探究的眼睛：“你和我同龄，但是你的这番话好像经历了好多事一样。”
赫小苏一怔，随即笑了下，解释着：“我这是从别人身上总结的观点。”
杨意文重重地点头，立马用崇拜的小眼神看着她，相信她说的话。
提到写生，杨意文又来了兴致：“你以前出去写生过吗？”
赫小苏沉默了两秒，如实说：“去过。”在那个世界里，她曾多次去写生。
“我这是第一次去写生，还挺兴奋呢。”
“写生能锻炼大家的创作能力，很有意义。”
“大家都说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去玩玩，一想到去写生我就好开心，我们可以一去爬山。”杨意文向往着，满脸的期盼。
“好。”
杨意文又看了眼那菩提子项链，拉着赫小苏出了门。
来到街上，碰到了李修泽他们。
李修泽一直挂念着颜向，一年多来，颜向从没有这种情况，以前虽会旷课，但是他们都知道他的行踪。他赶忙上前问赫小苏：“颜哥今天没来上课，听辅导员说他请假了，他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赫小苏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相告：“他受伤了。”
“啊，没事吧？”汪之渔心直口快，疑惑地问，“他这是又和谁打架了？”
“不是打架，是被一个广告牌砸了一下。”赫小苏看着李修泽他们担心的样子，说，“放心，没多大事，修养几天就好了。”
李修泽举手要打汪之渔，意思是叫你多嘴，颜哥哪里打架了。汪之渔看到李修泽伸过来的手，脖子一缩，跑到王萌的身后躲避着他。
“这个周末要不要去看看他？”李修泽看着汪之渔和王萌。
“好的。”
“好的。”
两人赞同。
他们三人告别后，赫小苏望着他们远去的背景，又看了看面带娇羞的杨意文，杨意文平时可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羞答答的样子极少见，赫小苏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周四下午上美术史，老师讲完课后，余下的时间观看关于美术发展进程史的幻灯片。教室里拉上窗帘，大家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目视着前方的幕布，上面放映着原始社会新石器时代的洞窟壁画、岩画、雕刻等原始美术的图片资料。
赫小苏对这门课非常感兴趣，自从入校以来，每当上这门课的时候她都好开心。可是今天，她的心却不在这个教室里，早已飞出了校园，飞到了颜向的身边。她很担心他，不知他怎么样了，伤口好些了吗？
她心不在蔫儿地看着那些远古的艺术图片，它们渐渐在自己的脑子里模糊，脑子里显现的是颜向的面容。就在此时，伴随着大家整齐划一的惊叫与失望声，幕布上的图片蓦然消失，教室里顿时一片漆黑。
坐在窗前的同学纷纷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射进来，教室里瞬时明亮起来，有些刺眼，有的同学还眯着眼睛，眨巴几下，来适应这突然的亮光。
老师和班长检查着，最后发现是投影仪坏了。老师让班长去院系办公室取另一台过来。过了一会儿，班长回来说，没有多余的了，另一台雕塑系在用着。
老师想了想说，现在先下课吧，拉下的幻灯片下周补上。
这正合赫小苏的心意，她收拾了一下课本，匆匆离开了学校。
她去超市买了很多吃的东西，她想去看一下颜向。
生怕遇见李香书，所以她把衣领竖起来，缩着脖子，从小区的另一个门进去。她穿过半个小区，来到了颜向的家门口。
院子里的树叶已经开始飘落，地上躺着片片黄叶，带着凉意的风拂过面颊，给人一种冷潇潇的感觉。
赫小苏站在门口，敲了两下。
很快，门开了，颜向站在门内，他的脸憔悴颓废、无精打采，一张脸暗淡得如蒙上了一层尘，碎发下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悲伤的情绪。他惊诧地望着她，声音沉沉地问：“你不上课，怎么跑过来了？”
赫小苏看到他这个样子，心缩了一下，说：“下午的课提前结束了，来看看你。”
颜向侧身让她进来。
赫小苏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客厅。她本以为突防一位独居男孩的家，看到的应该是满室凌乱的样子。大多数的男孩一个人的时候应该懒于收拾家的，何况他还受伤了，他的心情也如此低沉。
她在进来之前还预想她看到的是一个杂乱无章的家，瓶瓶罐罐堆满了茶几和地面，颜向蓬头垢面得一塌糊涂，但是现在满眼望去，他的家是异常整洁，他本人也收拾得干净利索。
赫小苏坐下来，一低头看到了桌子上有一瓶药，仔细一看上面印着阿普唑片，她记得前几天去医院的时候，医生没有给他开这个药，她不懂这是治疗什么的，于是问：“这是什么药？”
颜向毫不察觉地慌了一秒，但是很快笑了下，眼里带着温柔，面色浅笑，脸上的憔悴颓废一扫而光，温声说：“我失眠，医生给开的。”
那笑让她很安心，可是她盯着那瓶药，感觉这个药与上次在他家看到的那瓶药很相似，小声问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个的。”
颜向笑吟吟地说：“好久了。”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怎么会睡不着觉？”她觉得这个年龄，每天觉都不够睡，怎么会失眠呢。
“只是睡眠浅而已，不吃也没事，我没事的，不要担心。”
他解释着，声音平缓又温柔，眼神很坚定，怎么说呢，这声音和眼神确实很抚慰她的心，让她相信了他的话。可是赫小苏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时地朝右上方看，她这几天刚上了心理学课，心理学上说，说谎的人会这样。
她想，他是不是不想让她担心才这样说的。
赫小苏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后，发现那瓶药不见了。
晚饭的时候，她做了些菜，两人津津有味地吃完之后，趴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色。
外面一只不知谁家的橘猫趴在墙头上伸着懒腰，之后它舔了舔爪子，安静地趴在墙头上俯视着它的世界。
赫小苏有好些话想对他说，但是却不知怎么开口。感觉他像有万千惆怅有解不开的心结，缠绕着他，不知道他未来是否会开心地过好每一天。她也很想告诉他，或许过些天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所有的情绪化成一句话：“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颜向偏头惊讶地看她，不知她为何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赫小苏问：“过几天去昆仑山写生你去不去？”
“不怎么想去，你去吗？”
“我要去。”
“哦。”
颜向望向窗外，那只橘猫又伸了个懒腰，舔了舔爪子，站了起来，迈着优雅的猫步，行走在墙头上，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赫小苏看他的伤恢复得还不错，见天色已晚，决定回学校，因为第二天六点多她还要跑操。颜向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要送她回校。
赫小苏想他还是安安稳稳地在家待着把，恢复得更快一些，于是她拒绝：“不用，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颜向低低一笑：“我送你。”
路上，赫小苏说起李修泽，说周末他们要来看他。
颜向心里很暖，不愧是好兄弟，但是他说：“我下周就去上课了，马上就可以见面了，不用特意来看我，麻烦你转告他们，他们的心意我领了，等我回去的时候请他们吃饭。”
赫小苏点头。
很快到了周六，赫小苏窝在家里设计稿子，周五晚上工作到深夜，今早一大早就爬起来了。她要把手里的三单全部设计完，这一项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赫友朋吃完早饭，约着朋友去海钓。李香书劝阻不要去了，但是赫友朋不听。李香书只好跟以前一样，为他准备了中午吃的盒饭。里面有蔬菜肉类和水果，还有一份今早打制好的五谷粥，放在保温盒里。李香书叮嘱他一番，说要注意安全，赫友朋摆摆手，意思是他会注意的，不要再絮叨了。
赫小苏趴在卧室的窗台前，看到爸爸背着包出了门。赫友朋抬头看到了二楼窗台前的赫小苏，喊道：“女儿，等爸爸回来，晚上给你炖鱼汤。”
赫小苏咧着嘴笑了：“好。”
赫有朋开着车离开了。
赫小苏关上窗子，转身看到妈妈进来了。
李香书手里拿着一个果盘，里面摆着一些水果，她把果盘放到桌子上，抬眼看了看赫小苏，问：“周四你回来过？”看到赫小苏发懵的眼神，接着说，“那天我在小区里，看到前面一个女孩子特别像你，我正要赶过去看看是不是你，那个女孩走得太快，我没跟上，一转眼没影了。”
赫小苏以为她认出了自己，有些心慌，还好她没追上自己。
赫小苏低着头，不敢看她，随手拿起床上的小熊抱枕，抱着它，把脸埋在了小熊抱枕里，瓮声瓮气地说：“妈看错了。”
“我觉得也是看错了，你在上课呢，怎么会在小区里。”说完，李香书环顾屋子，收起赫小苏放在床边的几件需要换洗的衣服，她卷起来，边整理着床边说，“一会儿我去养老院做义工，中午我不回来了，饭菜我给你做好了，你热一下吃就行。”
赫小苏答应着，李香书抱着衣服出去了。
她抬起头，吐了吐舌头，好险，周四那天差点让她看到。
一会儿，听到李香书离开的声音，家里安静了下来。
一上午，赫小苏都沉浸在设计中，一抬眼已经十一点半，上午的效率好高，下午再用两个小时基本就能完成了。她眼睛发涩，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酸痛的感觉，想下楼休息下。
在院子里玩了会儿，来到厨房。打开锅盖，看到一锅红烧排骨，还有一盆焯过水的几种蔬菜，调好的料汁放在旁边，什么时候吃的时候倒上料汁搅拌一下就是一盘爽口的凉菜了。赫小苏心想，妈妈可真是又心细又能干啊。
忽然想到了颜向，他会不会随便又打发一顿？
她把红烧排骨热了一下，把凉菜拌好，分别盛在餐盒里，把餐盒装到袋子里，抱着袋子出了门。
她要和他一起吃。
快要到他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他家门口停着一辆车。她站在路边，想着难道他家里来客人了？犹豫要不要再往前走，又想到或许是别家的车暂时停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
正在她不知要怎么办的时候，看到一个女人从他家里走出来，赫小苏赶紧往旁边的柏树后面躲。她透过柏树枝子的缝隙，看到那个人很像上次那个雨夜看到的女人，只见她气势汹汹地打开车门，发动车子后扬长而去。
赫小苏从柏树后面出来，看着前方的路，车子拐了个弯不见了踪影。
她疑惑着抱紧袋子，朝颜向的家走去。
开门的一瞬间，赫小苏看到颜向一张复杂的脸若隐若现在房门的阴影里。当他看到是赫小苏时，眉眼间顺间明媚了起来。
赫小苏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吃饭了吗？”
他微笑：“没有。”
她歪着小脑袋，笑容灿烂：“一起吃啊。”
赫小苏把餐盒摆在餐桌上，打开盖子，一股香气扑来。当他们吃饭的时候，赫小苏好想问刚才那个女人是谁，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颜向站了起来去了厨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两杯水。
赫小苏鼓足勇气再要开口的时候，颜向又转身去了厨房，过了一会，拿来两个碟子，笑嘻嘻地说：“忘了拿碟子，盛骨头的。”
赫小苏笑笑，还是不问了，看得出来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她想说什么，他不想给她机会说，看来他不想谈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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