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拍卖
姜楚楚回过头，时隔大半年没见姜青然，还是老样子，人模狗样，带着城南拆迁暴发户的气质。
不张嘴还行，一说话就暴露了他文化浅薄，不学无术的窄小格局。
他选了个半截的金色面具戴着，造型浮夸，跟他本人浮躁的性格一个样，手里举着鸡尾酒杯，看他面具都盖不住的脸红，好像酒已经喝过几轮了。
“妹妹怎么样？还是你哥哥有本事吧？”
姜青然凑近了些，满嘴的酒气喷在她的脸上，看来确实是喝多了。
姜楚楚不以为然，连地下停车场的路标这种细节都没做好。
“我哥哥的本事确实大，谁不知道这宴会谁牵头啊，咱们姜家提供一个场地就行，连厨子是谁都不用考虑。”
“……”
平日里的姜青然听不出来她话里有话，更别说现在喝多了的状态。他把手搭在了姜楚楚的肩上，打算揽着她，在这场面上，显得姜家兄妹很是“亲昵”。
当然，随即的下一秒就被姜楚楚给躲开了，他歪着身体直接扑了空，动作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在她的人生理念里面，最好是不要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要是被姜青然传染了什么病就不好了。
姜青然不在意，姜楚楚对他冷漠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了，“妹妹，云星娱乐让你费心了，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对我们姜家的付出，好在，我们姜家还有我这位长子在。今儿个，你看上了这宴会上的哪家公子哥，哥哥去给你做媒，早点把你的终身大事解决了才好……”
“……呵呵……”
姜楚楚还能听不懂她哥什么意思吗？
一口一个“我们姜家”，“我这位长子”，他巴不得她早点嫁人，省的在姜家跟他争家产来着……
“不劳你操心了。”
她现在忙着打拼事业，她想要证明自己。
“可别啊妹妹……”
姜青然微微俯下了身体，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咱们家这条件找个门当户对的多好，妹妹可别跟你妈学啊，当别人小三，做人家后妈……”
“……”
姜楚楚很想把手里的酒一巴掌给他呼上去。
她的妈妈秋若莲，这么多年来，凡事都以他姜青然为先，凡事都站在他的角度上去考虑。就连这次的晚宴，秋若莲都考虑到姜家两兄妹对外的关系影响，一定要她姜楚楚亲自到场给他哥哥支持。
为的是什么？？
可到头来，人家依然油盐不进。
这场面闹大了不好，好在这顿饭吃了就走，姜楚楚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发作。
姜青然一看她生气了，正中他下怀，人贱兮兮地端着酒杯走了。
不远处，余光扫过来的霍砚寻，看到熟人的身影，也看到了姜青然“挑衅”她的场面。
没瞎的都看得出来，这男的肯定在姜楚楚的耳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让她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半截面具刚好露着难看的脸色。
“怎么？你亲哥？”霍砚寻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一副闲情逸致来看热闹的语气。
姜楚楚情绪低落地瞪了他一眼，霍砚寻脸上戴着跟她差不多款式的黑色蕾丝的眼罩。
但，不得不承认，他戴的面具，好像跟她不是来自同一个厂家。
霍砚寻戴的，仿佛是来自中古世纪欧洲，保存已久的限量名媛款。
她脸上的，义乌批发市场，五块钱一个，十块钱三个。
“嗯，同父异母。”
“……他说你什么了？”看霍砚寻波澜不惊的表情，好像已经老早吃过她姜家的瓜了。
“算了，没什么。”
姜楚楚叹了口气，今天的她已经不是三年前，赶着上哪儿跟人家对线的键盘侠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是秋若莲从小到大一直教她的，最近开始接手云星娱乐，深有体会。
身边的人暂时没搭话，半响过后，在慈善晚宴正式开始之际，众人准备落座之时。
“退什么退？退一步蹬鼻子上脸。”
霍砚寻幽幽地冒出这句话，他手里的鸡尾酒被他一口吞下，人显得云淡风轻，语气却又磨牙凿齿，眼神里透着打算把谁一片一片生吞活剥的狠劲……
这一句直接把姜楚楚吓得肝儿颤，在心中默默呐喊，“知道您是演反派发家的，没必要把演技带进生活吧！！”
原本姜楚楚的座位旁边被安排的不是霍砚寻，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拿着自己的桌牌直接跟人家对换了一下。
别人看到他冷着脸不好惹，原先位置上的朋友当然立马给换。
就这样，霍砚寻坐到了她的旁边，好在这场宴会不对外。
这里的地理位置又在海城数一数二的空中餐厅，私密性极高，姜楚楚暂且不用担心被人拍到照片，放到网上被霍砚寻的粉丝网暴。
她偷偷瞄了霍砚寻好几眼，记忆回到了三年前，他去参加时尚晚宴，就像今天这样。
当时的姜楚楚隔着两条街的距离，举着长焦相机，拍许垃圾的时候，他人高马大地杵在镜头的中间。
她一边拍照，一边咒骂这位“对家”，根本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跟他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
真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
原来，秦蓁的金主是海城大名鼎鼎的展行越，展家的二公子。
展行庚去美国开会，带着夫人一起去了，这次的年末慈善晚宴便由二公子代劳主持。
展行越在上面致辞，下面一线吃瓜群众跟着开始窃窃私语，交换着情报八卦。
“人家二公子是常春藤高材生。”
“展行越自己开发了好几款游戏，他自己的游戏公司去年都上市了，不是借壳的。”
“要我说，展行越比展行庚还牛……”
“怎么可能，展行庚才是真的大牛！！展家多少钱都在他手上。”
“老二是真本事。”
“人家大哥就不是真本事了？？”
……
麻了。
姜楚楚听着八卦都麻了，好好地八卦，怎么还拉踩起来了。
果然不止在饭圈，存在即拉踩。
霍砚寻对这些不敢兴趣，对眼前的菜也提不起兴趣。
在姜楚楚吃得忘情投入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你还真是来吃饭的？”
“你还真不是来吃饭的？”
她一句话把霍砚寻给怼了回去，他的冷脸被这句噎得更冷了。
“叮叮！”
随着展行越的轻敲酒杯，晚宴的重头戏拉开序幕——
慈善拍卖，名流们捐赠的东西被拍卖，所得的款项悉数放进专项管理的救助基金中。
跟普通拍卖会流程一致，价高者得。
第一个拍卖物品，是来自苏念可捐赠的欧洲宝石项链，正中间镶嵌着一颗精致的蓝宝石。
“底价一百万。每次叫价十万。”
让姜楚楚意外的是，复古项链的底价并不高，让在场许多人跃跃欲试，包括姜青然。
她哥的位置离姜楚楚不远，看样子酒醒的差不多了，旁边的新女伴是圈中最近才冒头的三线模特，林馨。
林馨亲昵地跟他“咬耳朵”，像是在撒娇，想要她哥给她拍下这条欧洲项链——按照姜楚楚对她哥的了解，抠搜的性格，姜青然大概率摆摆样子，不会真的给女伴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毕竟，女伴月抛不说，她哥有多少零花钱，她也清楚。
“一百一十万。”
是姜青然耐不住林馨的软磨硬泡，象征性地举了举手里的牌子。
霍砚寻抬手轻抵了一下姜楚楚的胳膊肘，“你也拍。”
“我不感兴趣。”
她向来对这种东西嗤之以鼻，一条平时又戴不上的项链，都快赶上小城市的一套房了，她宁愿拿去买房。
“谁说举牌子就是感兴趣了？”霍砚寻看了她一眼，“刚刚你哥不是还来惹你了？难道你不想‘报仇’？”
“……”姜楚楚微微挑眉，“你说‘报仇’我就感兴趣了。”
就在他们交谈间，这条欧洲项链被叫价到了二百万，数目不痛不痒，姜青然也不是特别想要。
“二百二十万！”姜楚楚正式加入“战局”，让她哥眼前一亮。
几轮过后，欧洲复古项链的拍卖依然像在温水煮青蛙。
“三百二十万。”眼看另外的买家快要成交。
“你再加次价。”霍砚寻小声提醒道。
姜楚楚面露难色，“不了吧，等会儿没人要了，我还得买起来。”
霍砚寻：“不会。”
“三百二十万第二次。”
看到他坚定的眼神，姜楚楚鬼使神差地又举了次牌子，“三百三十万。”
毕竟底价才一百万的项链，在众人的眼中值不了那么多的价钱，更别说，在场的还都是人尖。
全场鸦雀无声，无人跟拍。
“三百三十万第二次……”
姜楚楚冷汗狂飙，就没有人举手了吗？？难道真的要买下这条，她不怎么喜欢的项链？？
直到第三次的提示响起——
“四百万。”全场一片哗然，焦点再次聚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姜楚楚的旁边。
是霍砚寻出价了。
晚宴的会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到场的嘉宾都在猜测他为什么会对这条项链情有独钟。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就连原本放弃的姜青然，都被吸引到再次举牌。
坐在霍砚寻旁边的大叔按捺不住，小声地问了一句，“是不是苏念可托你再给她买回去的？”
大家都知道苏念可跟他的关系匪浅，是专职经纪人不说，两个人还成立娱乐公司，是深度捆绑的合作关系。
大明星笑着沉默不语，也没有否认，间隙中又把手里的牌子再举了一次，欧洲项链再次回到他的手里。
一时间传言四起，现场众说纷纭，最后的结果都绕不开，这条苏念可捐赠出来的项链要升值。
在场的人精们，炒房炒股票炒基金炒期货，什么都炒，一旦遇到这种爆冷门的东西，自然不会放过。
“八百万。”
原本底价一百万的欧洲项链不经意间炒到了这个数字。
“这么贵？”姜楚楚小声嘟囔了一句，无意之中被霍砚寻听到。
他随口吐槽道，“要是你知道上次的照片被狗仔敲诈了多少钱，估计按你的性格得提着刀去找人家……”
“照片？什么照片？”
刚才那一句他说得含糊，姜楚楚没听清楚。
“九百万。”直接忽略，他的眼神放在了她哥身上，像一头在夜色中，等待猎物蓄势待发的狼。
“真的是念可姐托你买回去的吗？”姜楚楚觉得好奇，可霍砚寻根本不搭理她。
“九百一十万。”姜青然上钩了。
霍砚寻的眼光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转瞬即逝，这时他的目光低垂着，正好被姜楚楚看到。
“一千万。”
举牌的同时他抬起头来，特意朝着姜青然的方向看了过去，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针对他，反叛挑衅的意味。
姜青然那土鳖哪里受得了这种激将法，仿佛杀红了眼，今天谁也别想拦着他，“一千一百万！！”
得，本来就没有人拦着。
傻孩子还不知道一千万到一千一百万中间，隔着那么多十万……
水到渠成，功成身退的霍砚寻直接把牌子收了，让隔壁桌的姜青然当场傻眼——一千一百万买了个破项链？？
姜青然气急败坏，流血破财的样子仿佛在姜楚楚的心尖上跳舞，太解气了！！！
她转头看霍砚寻，心里更是一颤——
暖色灯光刚好落在他的头上，略微低头，含着浅笑，眉间云卷云舒，就像一副传世画作，透着是她买不起的“贵”字。
难道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的原因……
不像是，姜楚楚跟着他回临北的那一次，看过他的生长环境，看过他的家庭条件，是三年前就有带着这种十足十底气的模样。
原以为，姜青然为了这破项链，算算要卖几辆车来填这个窟窿。
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展行越。
“一千一百一十万。”
展行越轻轻抬了抬手，众目睽睽之下，透着富家公子的气质典范，间隔距离有些远，他的目光似乎朝着霍砚寻的这边望了一眼。
而霍砚寻的目标是姜青然，可没想到被那小子溜了，不懂展行越这时候来瞎凑什么热闹，没有再举牌。
“成交。”
第一场拍卖就搞得血雨腥风，最后由展公子“买单”，好在为慈善献一份力，钱多也有钱多的好处。
虽然没有让姜青然大出血，但霍砚寻刚才出手“教训”他的模样，反复出现在姜楚楚的脑海中，真是让人脸红心跳……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他。打算在今天的宴会结束后，姜楚楚准备回去补一补霍砚寻以前的物料。
这一刻，她好像不太排斥“藿香”这个身份，能和他在同一个晚宴中推杯换盏，仿佛是种莫大的荣幸。
他离席跟旁人点头寒暄的样子，因为身高太高，他总是喜欢微微俯一点身体，脸上挂着仔细听对方在说什么的肃穆神情……
姜楚楚可恨自己今天怎么没带相机来，这些珍贵的画面没办法记录，没有办法跟别的“藿香”分享。
趁着周围的人忙着社交，她悄悄举起手机，画面聚焦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但下一秒，她微微扬起的笑容凝固了。
霍砚寻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贵妇人。
那位贵妇贴心地为他拍了拍西服上的灰尘，接着又跟他“耳鬓厮磨”，两个人非常亲密地交谈着什么。
晴天霹雳。
姜楚楚的房子塌了，但似乎没有完全塌。
因为前半个小时，还在打地基阶段，这对霍砚寻的地基都还没打起来，没了。
“呵？男人？”
姜楚楚把手机的镜头收了回来，就着杯中的苏打水痛快地一饮而尽。
人开车来了，没法喝酒。
“呵？明星？”
许繁橙三年前的那一句“姐姐，你别这样嘛！”就在刚才如雷贯耳，历历在目。
已经ptsd了，没办法好了。
“呵？顶流？”
她怎么就那么没有看男人的眼光呢？？
这辈子别让她再追一个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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