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三宝现身 一跨十步
话音声中,一名红衣年轻喇嘛走出元兵阵列。
此人面色刚毅,身材高大,露在外面的一双手臂呈油光古铜色,一条条健壮的肌肉如同小蛇缠绕在胳膊上,两条手臂粗壮有力,尤其是那双宽大的手掌,掌指间尽是灰褐色老茧。
红衣年轻喇嘛在场中央站定,右脚轻轻一捻,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如同豆腐碎裂成渣。
众僧震惊,这一招在场之人有不少都做到,但要在无声无息中达成就难了,足见此人功夫深不可测。
“有劳法师!”
刘瑾看着少林诸僧介绍道:“这位是密宗的年轻高手哈日法师,素闻少林寺武僧如云,高手如雨,特意奔袭千里前来讨教,可谓盛意拳拳。
既然你们少林寺不主动派人出战,本公就不辞辛劳亲自选人,适才听闻三宝已经脱胎换骨修成正果,本公倒要亲眼看看,这世上是否真有佛?”
哈日喇嘛双手合什,极为礼貌:“请那位三宝法师上来吧?”
众高僧尽皆不语,三宝还窝在达摩洞里睡觉,即便叫醒,之前有疯魔之症,输赢暂且不提,能不能出手还得另说。
刘瑾冷哼:“怎么,你们不愿意?”
方丈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觉性急忙阻拦道:“方丈师伯,三宝他还脱胎换骨之中,不可打扰啊。”
方丈不为所动,挥手对旁边的执事僧吩咐道:“去达摩洞把三宝叫醒,倘若他还在酣睡不醒,抬也要把他抬出来。”
觉性满脸死寂,跌坐于地。
“不用麻烦,我已经来了。”
忽然,山门上空响起一道声音,声音温和却不失阳刚,好似亲人在耳畔轻声细语,每个人觉得非常舒服。
在这声音下,一名长发男子赤脚踏步而来,初时相距数百米远,几呼吸间已来到场地边缘。
霎时间,数千人的目光汇聚到他身上。
长发男子,虽是一袭破烂僧袍裹身,但难掩挺拔的个子,雄壮的身材,以及身上那一派宗师的气度。
如果说,张君宝身上的宗师气度是一株成长起来的树苗,那么这个男子,就是一颗笔直的大树,树冠如华盖,遮蔽数十米。
“他是三宝?修成正果就是衣不遮体,胡子拉碴,长发披肩,不伦不类,少林寺也太儿戏了吧?”
不少元兵窃窃私语,心中起疑。
在众人的印象中,脱胎换骨修成正果应该是老爷爷一辈,就像传说中的达摩,一百多岁才终成正果,这人虽然“相貌”不凡,但才二十几岁,与印象中高人形象极为不符。
觉性由悲转喜,连忙跃下台阶跑来道:“三宝,你,你修……醒了?”他本想说修成正果觉得有些唐突改口。
秦书凡深深鞠了一躬:“八月体悟道理,终觉心性,师傅辛苦了。”
一句话,让觉性流下苦尽甘来的眼泪,脸色激动的颤抖,嘴里不停叫着“好好好”。
秦书凡指了指达摩洞方向,道:“觉远师叔寻你和子心师伯祖有事,你带师伯祖马上去达摩洞。”
觉性擦着眼泪,愕然道:“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现在过去?”
“去了自知。”秦书凡对高台上的戒律院首座和张君宝点点头。
不提觉性带着子心去达摩洞之事,在众人的目光审视下,秦书凡一步步走向场地中央。
秦书凡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好似黑夜里的一盏明灯,随着行走,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牵引过去,成了场中的焦点。
少林寺山门前鸦雀无声,当秦书凡走到场中央,许多人才看清他的相貌。
他身材挺拔,宽肩窄腰,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丝肌肉,面如冠玉,神色柔和圆润,身上没有一丝练武者的痕迹,像是个稚嫩的少年。
“义兄,义兄……”
小冬瓜从元兵群里冲出来,向秦书凡奔去。
刘瑾眉头微皱,随即对旁边的王镇抚使甩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
只见王镇抚使拿出宝月弓,弯弓、搭箭、瞄准、拉弦,伴随一道尖锐的啸音,一根羽箭电光般射出,直指小冬瓜的后心要害。
“小心!”
董天宝看到,不顾一切的大喊。
但小冬瓜一颗心早扑到义兄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危险感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秦书凡提臂跨步,身形似蛇似鹤,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视野里已失去秦书凡的身影。
十步外,秦书凡的身影豁然显现,两根手指电射出去。
啪!
空气中陡然炸响。
飞射的羽箭居然定格在半空中,失去了前进的动力,竟是稳稳夹在两根青紫色的手指之间,箭尾兀自嗡嗡颤抖。
所有人的喉咙咕咚一下,满脸尽是骇然。
“义兄,你头发长了,也长胡子了,你过得好吗?”小冬瓜却不关注这些,挽着秦书凡的胳膊问东问西,开心的像个百灵鸟。
“义兄过得很好,有吃有喝还能安静睡觉。”秦书凡安慰着小冬瓜,目露一丝回忆。
一个时辰前。
达摩洞里熟睡了八个月的秦书凡突然睁开双眼,他的眸子清亮有神,如星星般闪烁不定。
“三宝,你醒了。”
觉远大喜上前,此时洞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秦书凡长身而起,并没有回话,而是站在洞内一招一式的打起拳来。
随着身动拳行,全身骨节噼里啪啦作响,声音似钟似雷,一股柔和刚猛的劲力在全身筋骨皮肉中穿行,体内的气血,如一条大川般急速流动起来。
他的招式随心所欲,一手并指成剑,虽然无剑,剑招却源源而出,另一手竖掌成刀,虽然无刀,刀法却层出不穷,一会又捏指成枪,又一会摆臂化鞭,随着演练,拳术、掌法、器械,尽皆合而为一,早已分不出是拳掌还是器械。
秦书凡心灵纯净,既不必存想内息,亦不须记忆招数,少林寺的百多种武功,自然而然地从心中传向手足,劲力刚柔并济,打的空气嘭嘭炸响。
觉远呆了。
演练半个时辰后,秦书凡收功而立,一股柔和却不失刚强的气势在身上一闪而逝。
他提手,按腹,踩脚,吐气,一条又细又长的白色气流,从嘴里笔直射出,如箭矢打在洞壁上,发生“啪”的声音。
觉远惊奇不已,脸上写满震撼。
秦书凡转首微笑,躬身下拜,没有用任何礼仪,道:“一朝觉悟,补足心灵,师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觉远呆了一下,大奇道:“你知道我在照顾你?”
秦书凡笑道:“这八个月来,洞内的任何人和事情,弟子都一清二楚。”
他这一笑,露出满口细密如雪的白牙,颗颗整齐平滑,光洁明亮。
觉远失声道:“你……你竟长了四十颗牙齿!传闻佛祖释迦摩尼也有四十颗牙齿,你真的修成正果,成佛了?”
秦书凡平静道:“所谓的佛是指觉悟的人,如果世上真有佛的话,弟子现在的心灵修为与佛没有区别,倘若世上有道的话,弟子亦可称得上真人。”
他随意站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练武者的痕迹,除了宽肩细腰,身材伟岸及面如冠玉外与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好好好!不想我觉远竟然教导出一个在世之佛!”觉远打量着这个师侄,自然知晓佛和真人的含义,激动的想要大叫,亲眼所见秦书凡身上的种种变化,对秦书凡的话没有半份质疑。
秦书凡面带微笑:“弟子八月悟道,有一些心得体会要对师叔说。”
“等等,我去通知众位高僧,让他们一起来听讲。”觉远知道必是重要话语,急忙跑出达摩洞。
秦书凡没有阻止,种种是非因果,已经随着悟道成功烟消云散了。
过不得两分钟,觉远垂头丧气的跑回来:“师叔却是忘了,此刻数千元兵上山,寺内所有僧人都去山门摆阵迎敌,整个少林寺内就剩下你我。”
“这样更好,师叔请坐。”
觉远满脸忧愁的盘坐下来,他有心出洞帮忙,却又是戴罪之身不能行动。
秦书凡坐在觉远对面,轻声道:“八月静修,全赖师叔和师父照料,今日明心见性,在师叔的三关基础上又创一关,名为合,常言道十口相传是古,三口相同为合,合即圆满之意。
在拳术层面,合是指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能互相配合、协调一致,完美掌控自己的身体,并对自己的身体构造完全了若指掌,这便是第四关的特点。”
觉远道:“第三关是气、劲等内在修行,你的第四关却是掌控身体,必然涉及到气血的运行,更加玄奇,如此一来,两者之间的差距岂不是很大?”
秦书凡点头道:“中间确有几个小境界,差距不是一般大,且难以跨越,好似常人一辈子连第三关都进不到,更不提这第四关了。
不过第四关大成后,心意气力四者融合不分彼此,全身精气神浑圆如一,行动坐卧无一不圆,搬运劲力气血尽在念动之间,有着近乎无穷的体力,还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各种脏器,非常清楚的知道它们在体内的作用,我给师叔讲讲中间的几个关隘……”
用了半个时辰给觉远讲述第四关精义后,秦书凡出了达洞摩,赤脚来到寺前,正好看到密宗喇嘛腰邀战,方丈使人召唤的一幕。
秦书凡顺着小冬瓜的长发,目光却利如电芒,完全不受距离的影响,直接落在两百米外的王镇抚使脸上,眼中,甚至是心内。
王镇抚使有种给秦书凡一眼看穿的感觉,什么权势诡计,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他甚至感到秦书凡身上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笼罩看自己,就像灾难一样,心惊肉跳。
就在王镇抚使彷徨无助之际,秦书凡终于扭过头对小冬瓜耳语几句,小冬瓜点点头,依依不舍的进了少林阵营。
哈日法师看着近在咫尺的秦书凡,合什道:“你就是三宝法师?一跨十步,果然远超那些禅宗老僧,小僧哈日,从大漠而来,特来见识中原高手,请出招吧!”
秦书凡同样合什:“法师稍等,待我与故人叙旧一番。”说完对刘瑾拱手道:“数年未见,刘大人风采更胜往昔,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何必再咄咄逼人?”
刘瑾目光微凝,不动声色道:“你这话说的很奇怪,难道说本公在狐假虎威,不敢灭少林寺?”
秦书凡道:“你当然敢,也有能力灭,不过你来此是为了恫吓,以此达成收取小还丹药方和兼并少林寺的目的,否则也不会延误至今,迟迟不肯动手。”
此话一出,人群中响起阵阵议论声。
刘瑾好笑道:“真是笑话,倘若仅是如此的话,本公何必兴师动众,只需一道圣旨就能达到目的,让少林寺上下臣服。”
秦书凡回应道:“当今天下,朝政糜烂,派往驻守各地的镇守将领皆是宦官出身,然而华夏大地行省遍地,刘公公只是其中一员,宫内的斗争有多残酷想必公公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知刘公公有何能耐让元帝下旨?”
刘瑾脸上忌惮之福色一闪而逝,一拍扶手喝道:“三宝,你一界平民竟敢抨击朝廷,对陛下大不敬,仅凭那几句话,本公就能立刻将你凌迟处死,不过本公是个爱才之人,你立刻投到我麾下,少林之难立解,如何?”
此言一出,间接证明秦书凡的话。
菩提院首座低声道:“方丈师兄,之前子心师兄也提出质疑,如今看来,这位刘大人十成是在恫吓我们少林寺。
自元朝建立,我们少林秘密就为大都宫内的贵人提供无数小还丹,近百年来与元朝的关系一直相安无事,还得到宫内许多贵人奖赏,想他刘瑾只不过是区区一个行省的镇守宦官,连宫内的争斗都参与不上,有何能耐请旨灭我少林?”
方丈深以为然,道:“此刻有三宝在外牵制,咱们暂且按兵不动。”
秦书凡笑道:“刘大人果然爱财如命,竟为小僧连唾手可得的财富和功绩都不要,小僧佩服佩服,既然刘大人如此豪气,小僧若不答应,岂非坏了大人的一番美意。”
【这几天非常忙,这章4000字,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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