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夏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柚宁。”

“医生说我已经是晚期，最多只有两个月可活，两个月啊……我的孙女只有两岁，她连生离死别都不懂，就要变成一个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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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和武的经历的确是非一般人所能及的崩溃，青年丧妻，老年丧子，和唯一的孙女相依为命，如今又得到了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噩耗。
  任是经验丰富的刑警老王，目睹命运在张和武身上开的玩笑，也不由得把目光短暂的移开，没法看下去。
  审讯室里，柚宁则十分安静。
  因为性格的关系，她平日里也免不了多愁善感，胡思乱想悲惨人生，可面对张和武，无辜惨死的夏晴却一直在柚宁脑海中。
  仅凭他的无辜，就能抵消受害者的生命吗？
  柚宁难得并没有与张和武共情，在这一刻，夏晴身上的刀伤包含怎样多的发泄与个人恩怨，哪怕在昏迷中，夏晴承受了多大的折磨与痛苦，没有人比犯罪心理顾问柚宁更加清楚。
  “本来我以为这辈子就要这样了，甚至绝望过后，都已经准备寻找信得过的孤儿院托付，但是，那天，我在手机上看到了一条短信。”
  “这条短信发件人的署名和其他短信都不同，他叫Mars。后来我特意百度过，是火星的意思。”
  “他在短信里询问我要不要帮他干一件事情，事成之后，我可以拿到五百万，并且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
  “本来我也很怀疑这条短信的真假，五百万，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可是下一秒，这个Mars就给我的银行账户上打了十万，还说是这件事情的定金。”
  “我当时觉得，没有人会拿钱开玩笑的，这个Mars，应该是真的有事要办，不是骗子。”
  “他都能轻易地挥霍十万买我的信任，我想五百万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钱。而且孙女的吃穿用度几乎花光了我在护林工时所有的积蓄，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就这样，我才就半信半疑的答应下来。”
  “谁知道那天以后，就没了Mars的消息。”
  “一直到上周五晚上，Mars又给我发来消息，说明天早上有人在岭山杀人未遂，让我去帮他处理好这件事，确保那个人是死的。”
  “知道五百万是别人的买命钱，我是特别不想做这件事情的，这简直就是伤天害理，杀人，这怎么能行，哪怕是一千万……这是要坐牢的。”
  “我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还是去了Mars说的地方。看见那个女孩子昏倒在地上的时候，我也很害怕，还想过要救她，我本来是想要救她的！”
  “但是……就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我就拿起了水果刀。”
  “捅进去一刀，害怕瞬间被另外一种情绪替代，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但是一刀接着一刀，我根本停不下来，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完全不认识自己了。”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变成一片血肉模糊的样子，非常……恶心。”
  “Mars也给我发了后续的处理流程，挨了那么多刀，女孩肯定是没气了，我慌不择路的把衣服和刀具藏好，又等了十分钟，才假装自己是上山来报案。”
  “我真的很后悔，在银行看见那五百万的时候，我一阵一阵的恶心，但是这钱能让我孙女去最好的私人福利院，能供她读大学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能给她改变命运的机会。”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真相大白，审讯室内，除了张和武时不时的抽泣声，安静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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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柚宁他们在张和武这边时，隔壁审讯室中李复的进展要更加顺利。
  不需要李苍和秦贺动用什么审讯技巧，看见警车，平日温和有礼谦谦君子的李复就被吓丢了半只魂，终于显露出本体，差点在警车上便交代完了所有事情。
  做好记录，将张和武手机中与Mars的通信记录交给技术员李苍继续查办，这个案子，到这里就算是终于真相大白。
  从审讯室离开，许沉已经不紧不慢的安排好案件的善后工作，张和武和李复会被警方以公诉的名义移交至市检察院，关于Mars的线索，李苍将联合技术科一起调查。
  而柚宁，在办公室的最后，则神情有些恍惚，会议结束，柚宁没有回办公室，盯着电梯楼层许久，反而是按下四楼。
  她想去法医室看一看。
  主要跟随许沉刑侦一大队的法医叫做杜筝，虽然年纪轻轻，勘验技术却不比市局任何老法医差。
  四楼没有任何人，杜筝此时并不在办公室。柚宁倒并不介意，径自打开停尸间，里面安安静静，透露着一种死寂。
  夏晴的尸体被停放在最下面的一格，按照流程，得到家属同意后，夏晴将被送往火化场，以正常人的身份再一次死去。
  “咚。”
  按下按钮，隔间自动打开。
  覆盖着黑色裹尸布的一具尸体缓缓出现在眼前，平时连恐怖片都不敢多看一眼的人，此时在停尸间，独自面对一具尸体。
  柚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勇气，也许是经历整个案件的过程，夏晴在无形间，似乎已经成为了她认识的人，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又或者，只是她胆量更大了。
  所有的思绪在接近夏晴时静止，伸手，柚宁轻轻掀开盖在夏晴脸上的部分布料。
  哪怕身处停尸间，柚宁清楚，她仍旧还是没有勇气去看夏晴身上骇人的尸体。
  只是看一看样貌就好，她想，她应该不会忘记夏晴经历的一切，也不会忘记夏晴的样子。
  呆呆的看了一会，柚宁甚至不确定夏晴是不是会在某个瞬间睁眼醒过来，越是这样想，柚宁就越发的感觉不真实。
  将夏晴散落在肩膀处的一缕头发扶好，从照片到真人，夏晴比照片看上去还要瘦，脸色也更加苍白，双眼紧紧地闭着，了无生气。
  “夏晴，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柚宁。”
  寂静的停尸房，许沉早已察觉她的不对劲，悄悄跟随着柚宁，站在门口等待时，听到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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