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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小压路机


我开始感到有一点无聊了。没事可做,就这么坐在公园的石椅上,坐在清凉的喷泉旁边。有一两分钟,我静静地想了想早上班空时美琪和美雪两姐妹讨人厌的样子。“三个人,两个人,一个人吃又有什么分别,还不是一样地吃嘛!”

        于是,我的心里不自觉地揣摩开了(我可以说是在拼命地想,大热天的,我接连不断地打着哈欠,真要命),拿妈妈给的零花钱去买个香草冰淇淋,回家打开空调,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可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不知道睡不睡得着。就在这时,一只肥嘟嘟的柯基突然从我面前跑去。

        这没什么大不了,我一点也不害怕它会扑上来咬我,就是它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还自言自语:“莉莉!莉莉!你要迟到了!”我还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事后想起,我竟然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可当时,我怎么都想象不出越来越多不对劲的事,会陆陆续续地发生在我的身上);不过,我还真的从牛仔裤里掏出爸爸上星期寄给我的手表,瞄了瞄,下一秒就腾地站起来,一溜烟跑开了。

        我紧跟着平日里熟悉又陌生的静怡(她呀,哼,也就只知道读书。会有谁喜欢那种锯嘴葫芦?再说,她是她,我是我,我才不会像她那样,自以为很有神秘感。其实呀,什么都不是!),想都没有想到,自己怎么会听到从一只狗嘴里说出来的话。

        可能是手表出了故障,可能是静怡察觉到了我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她不时地放慢脚步回头张望。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一会东张西望,一会上张下望。我使劲盯着帆布鞋踩着的沥青路面,想弄清自己来来回回地压马路,到底有没有使它变得更加平整。(今天我是怎么了,难道被太阳热昏了头?)

        走进教学楼,空气一下子凉爽许多,我握着冰凉的楼梯扶手,慢慢往教室挪。小秦老师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的后面。

        “严莉莉,马上就要打上课铃了,快一点。”

        我像是正在做梦的人忽地被人叫醒,脚下一软,摔了大大的一跤。哎呀,一点也不疼。小秦老师一边低声问我痛不痛,一边小心地把我扶起来。我红着脸,一声不吭地摇摇头,扭头走开了。如果是妈妈看到我那副狼狈的样子,八成又会训斥我一顿。整个下午,我想尽办法低着头,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其实心里面相当严厉地对自己说:“不能哭!不能哭!不能让那两姐妹看自己的笑话,我劝你十秒钟之内给我打住!”

        做完语文练习册,我沿着绿树成荫的小路走着玩。最起码,在妈妈从公司回来给我做晚饭之前,我坚决不会回去。路上,我遇到一只白色的矮脚猫(她不乱叫唤,肯定会被错认成一只狐狸)。她小跑过来趴在我的脚上,用牙咬我的鞋带。我小心翼翼地蹲下去,竟变得束手无策起来。

        “要是我家像珍妮家一样就好了。我妈妈不准我养猫——”说着说着,我的声音缓缓低了下去,“诶——不过——不过你有没有见过我家的凯蒂猫咪呀?她长得可乖了,头上戴着粉色的蝴蝶结,抱起来柔柔软软的一团,还长着圆圆的尾巴。每天早上我都要拿梳子给她梳毛(她可从来不会抓我)。因为,她没有嘴巴,不能自己用舌头洗脸,不能吃东西(小家伙儿瞪着卡姿兰大眼睛,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也不能陪我说话。”我心想,这样说话猫咪应该听得懂吧。

        而我的故事就开始于这天独自散步的晚上。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刚满十一岁。我第一次那么近看到紫头发的女人。她发现我靠近,她待在那儿,而我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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