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假行僧
一中自习课要做得作业很多,没有人注意到,杨今予从后门回了教室。
但曹知知就是能看出来,偶像似乎披了一身落魄,脑门上写满了生人勿进。
她把凳子腿往前压,给杨今予让开了一条回座位的道。
曹知知托腮观察了一会儿,给杨今予写了小纸条,问:“瓜瓢找你茬了?”
杨今予摇头,塞上了耳机。
这节课被耽误了一大半,很快就下课了,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班里同学纷纷开始收拾书包,准备体育课一下课就从操场直接放学。
“凳子放在桌上再走,明天大检查,今天值日的同学,体育课下课回教室拖完地再走!”谢天跑上讲台指挥,要值日的同学一阵哀声哉道。
闫肃收拾完书包,也走了过来。
杨今予以为他是在等曹知知,但等曹知知全都收拾好,被小姐妹叫走了,闫肃也没有要一起走的意思。
好像是在等他?
杨今予递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出去说。”闫肃环视了一眼糟乱的教室环境。
杨今予便斜背上包,跟他出去了。
两人往操场方向去,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闫肃才开口:“谢忱找你麻烦了?”
“?”
杨今予有些莫名其妙。
闫肃义正言辞:“你不用怕,遇到任何困难都能向学校反映。你不说,学校是没办法替你解决的。”
杨今予:“”
什么跟什么,八成哪个多嘴的看见他跟谢忱一块抽烟了。
眼看着闫纪委靠脑补开始散发正道的光,杨今予没忍住嘴角颤了颤。
忽然生出了与上次同类而语的玩心,一本正经点了点头:“啊,是啊,谢忱打我。”
闫肃立即谨慎起来,问:“怎么回事?”
“没怎么,就是他突然说自己是奥特曼,我不信,他就打我。”
“你!”
意识到被戏耍,闫肃瞪他一眼:“我在跟你说很严肃的校园事件。”
很显然,杨今予再一次看到,他们班闫纪委脸上写着“道不同不相为谋”七个大字。
有点滑稽。
免得再牵扯出要抓他去教务处认罪的事,杨今予忙换了话题:“你那药挺管用的,哪买的?”
他说得是闫肃用在他胳膊上的药。
只有体验了才知道,确实比他之前用得都要好。他清晰地感受到伤口在愈合,不再似前几日那般刺痛,那种感觉很奇妙,是药店盒装代替不了的。
杨今予动了囤一些的心思,以后老朋友再关照他的时候,会用得到。
闫肃生气了,偏过去头。
杨今予抿抿唇,没再继续问。
一中除了文化课,其他课都相当敷衍,体育课更是点了个名就让自由活动了——
陈兴开始组织班里后排的男生打篮球,前排大多数同学还是选择趁这个时间看会儿书的,纷纷找地方翻书包。
杨今予既对运动没兴趣,也对学习没兴趣,于是独自坐在操场跑道外的柿子树下,听歌。
闫肃携带着两本书,貌似也要来柿子树下,但在看到那里已经坐了杨今予后,脸色耷拉下来,掉头去了别的清净地。
还真是气鼓鼓的。
杨今予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绘那一刻他看到的闫肃,步履生风,堪比踩了火箭。
总之有点好笑。
他随手翻开了随身写谱用的日记簿:“晴/有风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假行僧》”
不多时,曹知知和谢天不知道是刚从哪个角落追打出来。他们也跑到柿子树下,挨着树干坐了下来。
狗狗祟祟的,时不时瞄一眼杨今予。
杨今予闭着眼睛,不曾注意自己已经成为了观光点。
摇滚乐总能那么恰好得让人平静,他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肩膀,轻靠在树干上。
微弱的曲调从他耳机里传出——
每年寒冬深夜时漫天飞雪
深秋时节飘落叶昏黄漫天
夏日炎炎时我也没了直觉
只盼来年暖春时节鲜花开遍漫山野
眼眶晃动泪水与你的照片
融化了的飞雪掠过双眉间
复如其来的悲伤打湿落叶
只盼来年春暖花开时我真能有改变
有风,萧萧肃肃。
一首歌播完换曲的间隔,他听到耳机外突然一声少年怪叫。
大概是惊喜得缘故,那声怪叫带了点稚气破音:“杨今予,你刚听那首是《盼暖春来》吗?”
杨今予骤然睁开眼,发现曹知知和谢天都在往他这边靠,且有越靠越近的趋势。
“”他本能地避开。
有点怀疑是耳机漏音,少年纳闷得摘掉耳机,检查了一下。
“哎,刚才那首是刺猬的《盼暖春来》吧?”谢天露出虎牙,笑得流光溢彩,活像探险者发现了宝藏。
这位卫生委员同学,总是这么自来熟,杨今予无所适从怔了一下。
谢天猛得站起来,朝杨今予伸出手:“那我们必须要重新认识一下了,你是鼓手吧?曹知知前两天还跟我说,看过你演出。”
那只手一直伸着,大有不得到回应不收回的意思。
谢天歪了歪头。
杨今予定了一会儿神,鬼使神差地,在谢天伸出的手掌上拍了一下,某种结印仪式的既视感。
他淡淡“嗯”了一声。
然后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做出了一个这么傻的举动?
谢天欣喜,原地蹦了蹦。帽衫上的带子随之摇摆:“我早就说我想找个人给我录一下鼓,好家伙,天降大神!曹知知,我们有救了!”
杨今予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但听他话里话外,也是个音乐生。
他问:“你找鼓手干什么?”
“我的编曲老师留了个作业,中间鼓的部分做的很不理想,我不太懂鼓,一直想找人看一下。”谢天聊起这个,不太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没错,他那段鼓编的一塌糊涂。”曹知知说。
谢天赶紧去捂曹知知的嘴,“求求了留点面子吧!”
“你还学编曲?”这倒是让杨今予挺诧异的。
“他也就半吊子!谢天从小学的钢琴和小号,上学期在外面找了个编曲老师在学编曲,还跟我吹牛要给1班写班歌呢,等了半学期了啥也没写出来。”曹知知继续揭短。
杨今予愕然。
惊奇得看了谢天一眼,居然还是个铜管乐
小号,这几年在乐队里非常吃香。
稀缺工种。
“所以,杨今予同学。”
谢天一脸诚恳乖巧,双手合十举在头上,“你有时间帮我看一下鼓吗,拜托了。”
谢天眼巴巴等杨今予回应,杨今予沉默了一下。
小号小号小号。
是小号啊!
他强行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垂下眼眸,发出爱答不理的腔调:“哪天?”
“yes!”谢天和曹知知击了个掌,“下周六行吗?”
杨今予点点头,拿上书包离开了吵闹的柿子树。
直到走远,他才拼命压了一下嘴角。
告诫自己,对这种学校里的艺术生,不要抱太大希望。
杨今予不知道范老师是怎么顶住压力,替他争取下了留头发的权利,周五检查那天,主任没有再刁难他。
他切实在心里向那位要当母亲的老师说了声谢谢。
再看向范老师时,少年眼里那座万古不化的冰山就那么被消融了一角,他为他之前对这位老师的惯性偏见而抱歉
之后的一周,杨今予都能在高四后面见到谢忱。
看来谢忱并没有他这么幸运,依旧饱受着学校的骚扰。
谢忱手腕上的纹身其实挺好看的,一圈颇有设计感的线条,应该是有某种含义。
杨今予甚至要有点同情他了。
这天周五,谢忱似乎格外暴躁。
谢忱用鞋底碾灭了烟头,朝高四的围墙上狠踹了几脚,杨今予就那样不声不响看着他发疯。
谢忱外形很英朗,从来不好好穿校服,尽管是这么冷的倒春寒天气,他还是能系在腰上就不会穿在身上,只靠里面一件毛衣就能御寒。
偶尔有露出校服胸牌的时候,杨今予看到上面的数字是0364,成绩跟自己一样菜。
谢忱踹累了,又继续抽烟,他脚下已经扔了四五个烟头。
“看够了?”谢忱突然扬起下巴,杨今予看到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大概是差生之间的化学反应,这些天他与谢忱在逼仄的小空间里,已经达成了诡异的祥和。
谁抽谁自己的,谁都犯不着搭理谁,除了谢忱老借完火习惯性将他的打火机揣兜的毛病
杨今予面无表情:“没看够,继续。”
“操。”谢忱狠厉地抬脚,似是要冲着杨今予,但那一脚到底还是落在了可怜的墙面上。
杨今予并没有兴趣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只是透过谢忱,似乎看到了某些自己熟悉的状态。于是他多嘴提醒了一句:“你再踹,高四的老师就找出来了。”
如往常一样,他先行回了高一教学楼。
刚一进教室就被曹知知和谢天围了起来,“我们明天约几点?”
杨今予在他们的簇拥中坐回座位,曹知知把热水推给他。
“都行。”
谢天叹了口气:“但是有一个坏消息昨天我约好的鼓房临时有事被租出去了,我们可能要再找鼓房了。”
曹知知:“同桌,吃药了。”
曹知知照例把锡箔纸里今日份的消炎药,挤出来放在纸巾上,推了过去。
他每天都会收到消炎提醒,大概率是‘主治医师’闫肃交代的。
“”
杨今予做了个无奈的决定:“去我家吧,我有鼓房。”
既然答应了帮忙,还是不要不要浪费时间在那种弯路了,杨今予提供了最便利的选择。
虽然不太喜欢有同学去家里。
又是快放学的时候,曹知知递过来一张纸条:“同桌,明天上午我带闫肃一起去吧?他说你胳膊最后再换一次药就可以痊愈了。”
杨今予神色意外地往教室前瞥了一眼。
说来好笑,闫大纪委一周都没给他好脸色了,还真是劳纪委费心,还记着换药的事。
曹知知几乎是心照不宣感受到了同桌的心情,她大喇喇笑起来:“害,他就那人,我都习惯了。”
“可以吗同桌?那我明天带闫肃一起啦?”曹知知眨了眨眼。
“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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