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上课铃声响起,牧冬坐在座位上微微喘息,刚刚跑的有点急了。
方才无意间听到的一切使她有点兴奋,脑子里不断琢磨着梁华这个人。裴丁在她旁边叫了她几声,她都跟没听到似的。
教室里充斥着嗡嗡细语,梁华的迟到让大家觉得反常,以往她都是踩着上课铃声踏上讲台的。
上课五分钟后,梁华抱着一摞练习册姗姗来迟。
她的表情一如往常的肃穆,只是那头利落的短发此刻显得有些许凌乱。
“牧冬!”梁华将练习册重重地砸在讲桌上,厉声喝道。
牧冬坐在座位上,抬起头,平静地看向梁华。
她平静又略带挑衅的眼神令梁华错愕了一瞬。
遂即,梁华抬高音调,“站起来!”
牧冬犹豫了一下,微不可察地轻哼一声,接着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梁华从讲台上向她走来,沉闷朴素的黑色低跟皮鞋踩在被学生擦得反光的地板上,静默无声。
“为什么没有提前去取练习册?”
梁华背着手,目光犀利的质问,像是在训她的部下。
牧冬先是沉默着与她对视,然后别开视线,轻飘飘道:“去了,你不在,我没找到练习册。”
梁华站在离她两排座位距离的过道上,追问道:“为什么不等我回到办公室?”
牧冬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轻飘飘道:“这不是看您忙嘛,怕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的大胆发言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裴丁,他甚至悄悄在课桌下碰了碰牧冬的腿,提醒她不要冲动。
裴丁虽然不知道牧冬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但他感觉得到,牧冬今天多少是有点不想忍了的意思。
如果说牧冬这些天的忍让除了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原因,还有一小半是因为她以为梁华会是一个对学生负责任的老师。
即便这种负责的方式她完全不认同。
那么课间看到的那一幕,让她对梁华本就没多少的信任彻底的崩塌了。
不等梁华开口,牧冬抬眼直视着梁华,“我这个课代表虽然是被迫当的,但我不是你的手下,更不是跑腿的。”
她话音一落,裴丁手中的笔“吧嗒”掉在了桌上,心颤了一下,想着她终究是没忍住啊。
牧冬的前一句话将梁华噎了一下,而后面这一句实实在在地将梁华激怒了。
梁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沉声道:“立刻给我站出去。”
牧冬早就习惯了,这次她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从裴丁身后挤过去,空着手往教室后面走去。
她刚在后墙根站定,只听梁华又吼道:“出去!”
牧冬没有犹豫,转身拉开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这节课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梁华终于重新回到讲台,开始上课了。
牧冬站在教室外后门边上,上半身整个靠在墙上,一只腿支撑着身体,另一只腿放松地曲着。
教室里传来梁华读阅读题的声音,她的英文口音和她整个人很像,古板又严肃。
牧冬突然觉得这是她这么多天来最轻松的一天。
这种几乎等同于宣战的局面竟会让她轻松。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之前坐在教室里听课的时候不觉得时间过得慢,现如今站在教室外面,才发觉一节课怎么这么漫长。
牧冬百无聊赖,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蹲着,隔壁教室数学老师的讲课声也不时落入她的耳中,有几道题她甚至还听进去了。
终于捱到了下课,牧冬锤了几下站得有些酸了的腿,正准备回教室,梁华在教室前门叫住了她。
牧冬回过身,站在原地。
梁华只得向她走过来。
师生二人就这样对峙般地站在教室后门口,教室里很安静,完全没有下课的样子。几个着急去厕所的同学也都悄悄从前门小跑着出去了。
“牧冬”梁华先开口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她声音不大,但字字铿锵有力,带着压迫感。
教室里的人听了个清楚,裴丁连忙往近走廊的窗户边上靠过去。
牧冬没说话,双手插在校服兜里。
梁华两条浓眉皱在一起,手里卷成筒状的书伸向牧冬的臂弯,将她的手从校服兜里挑了出来,语气轻蔑地说:“你到底在嚣张什么?”
牧冬不悦地甩了两下手臂,她厌烦这种权力的压制。
或者说她对所有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都感到不适。
她冷冰冰地回道:“你应该先问问你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为人师表?”
梁华瞪着她,气极反笑:“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
牧冬:“我一个人当然不会说了算”,她抬手指向教室,“但他们,还有你教过的每一个班,总会说了算。”
梁华逼近她,怒视着她反驳道:“你以为你们算什么?我带过的每一个毕业班的高考英语成绩,包括你们最后的成绩,这些都会是我的证明。”
牧冬只觉得荒谬,在梁华眼里,她还有这个班级里的每一个人都只是产出成绩的工具而已。
她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考出能证明她“教学有方”的成绩就够了。
如此的大言不惭,如此的冰冷赤/裸。
牧冬看着她,克制着沉声反问:“成绩?丢掉师德而换来的成绩吗?”
梁华只觉五雷轰顶,从教近二十年来,牧冬是第一个敢在她面前这样说话的学生。
她不可置信,声音甚至有不易察觉的抖动,“你再说一遍。”
牧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兜里拿出手机,将那段录音调了出来。
就在她要按下播放键时,瞥了一眼窗户。此时的窗户边上全是人,大家的眼神里一半好奇,另一半是担忧,毕竟同学一场。
裴丁在玻璃里面拼命给她比划着,让她冷静。
牧冬迟疑了一下,但很快被心里涌上的莫名其妙的正义感压下去了。
她将音量降了点,按下了播放键。
梁华和葛亮父亲的对话清晰地从手机听筒里流淌而出。
录音很短,不到一分钟。
牧冬看着梁华的表情从惊愕到气愤。
最后,整段录音在梁华说完“葛亮这孩子其实也挺认真,平时”这句话后戛然而止。
牧冬放下举起的手机,以胜利者的姿态说道:“这些就是证据。”
梁华呼吸明显地加重了,她转过身,一手拿着书筒拍打着另一只手的手掌,脚下来回踱了几步。
然后她皮笑肉不笑地一字一顿道:“牧冬,我真是小看你了。”
“你以为这就是证据?还真是又愚蠢又自以为是。”
话音落下,她快速弯腰从牧冬手上夺过手机,手捏着薄薄的手机拍打着牧冬的胸口,“我在第一次班会上明确讲过,班规第一条,禁止将手机等电子产品带进教室。”
牧冬撇开头,感觉像听了个笑话,看来她真不拿录音当回事,话头转的如此之快。
她想要拿回手机,但手抓了空。
再说,她哪知道梁华定了什么班规,语气不屑道:“校规上没说不让带手机。”
梁华继续举着那部装有“证据”的手机,声音几乎透着肃杀气,“在我的班,就得守我的规矩。”
牧冬不服:“凭什么?”
“不凭什么。”
牧冬再一次伸手想要拿回手机,只见梁华两步跨过过道,手臂探出栏杆,将手机从二楼扔了下去。
两秒后,手机应声落地。
牧冬万万没想到梁华会这么干,她先是惊愕地看了一眼梁华,没想到她能这么疯。
接着绕过她,快步跑下楼去了。
手机躺在花砖铺成的地面上,四分五裂。
楼下班门口几个出来放风的同学面对眼前这一幕纷纷抻着脖子往楼上望。
牧冬疾步过去,将手机的几片“尸体”捡起来。
后盖摔掉了,电池从里面飞了出来。屏幕更是碎得惨不忍睹。
看这情况,手机肯定是打不开了。
牧冬站在原地,手里无意识地将电池往主机里塞,心里的愤怒越来越盛。
难道“证据”就这样被销毁了?
楼下班同学在离她几步远的台阶上对着她窃窃私语着,她突然觉得眼圈发涩。
牧冬暴躁地将手机胡乱塞进校服口袋里,拔腿往校门口跑去。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已经响了,整个校园又恢复了秩序。
牧冬站在伸缩门前,极力跟看门大爷解释着,说自己有急事,必须要出去。
大爷看她的样子确实着急,但也无能为力。上课期间,学生要出校门,他只认出门假条。
牧冬没法子,又跑向操场,想用她的老办法,翻出去。
可到了一看,傻眼了。操场上好几个班正在上体育课,此时翻墙,相当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触犯校规。
本来她有理的事情可能就变得没理了。
这么一圈跑下来,牧冬冷静了些。
她回宿舍去拿了手机的数据线,继续返回教室上课去了。
最后一节是地理课。
地理老师是一个刚从师范学校毕业没几年的小姑娘,跟学生们还没建立起那种老教师的威严与隔离感。
牧冬在教室门口还没开口,老师就招了招手让她进去了。
牧冬一脸平静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从板书上移到她的身上了。
令他们失望的是,牧冬身上并没有一点点失落或自惭形秽。她平静的表情下的高高在上和不屑一顾,甚至比平时更甚。
只有裴丁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又焦急,又仿佛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给牧冬让开了位置,待她坐下后,他低头刚想开口问些什么,牧冬往讲台的方向抬了下下巴,示意他认真听讲,他只好暂时压制住好奇心。
一节课下来,裴丁的视线足足往牧冬身上瞟了几十次,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讲台上,就在裴丁以为她是在走神时,她又低头拿笔在习题册上记了几笔。
裴丁心里佩服,都这样了,她竟然还真在聚精会神地听讲。
下课后,班里乱哄哄的,所有人都急着往食堂去抢饭了。
牧冬拉着裴丁,在他面前伸出手,“手机给我。”
裴丁不明所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但并没有马上递给她。
牧冬接着问:“有没有娄琳琳电话?”
裴丁之前虽说跟娄琳琳一个班的,但并不熟。
或者说,娄琳琳在那个班里除了廖原,跟谁都不熟。
他先是愣愣地摇了摇头,然后马上又反应过来,补充道:“应该能找到。”
牧冬收回手,抱着手臂,淡淡说:“找吧。”
裴丁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惊诧反问:“现在?”
牧冬轻轻点头,“现在。”
很快,班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二人还在教室。
裴丁打开a01班的班级群,在群文件里打开班级通讯录,没费工夫就翻到了娄琳琳的电话。
裴丁将手机翻过来给牧冬看,牧冬似乎晃了一下神,遂即像是下了决定般地说:“打给她吧。”
裴丁拨过去,响了两声,被挂断了。
他又打了一遍,依然被挂断了。
应该是陌生号码的缘故。
牧冬犹豫了一下,说:“接着打。”
第三遍,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娄琳琳有些试探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好,找谁?”
牧冬连忙从裴丁手里拿过手机,放在耳边,“娄琳琳,是我。”
“我是牧冬。”
“我想请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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