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探密道
淅沥沥的雨点织成一张张坠珠帘子被拉了下来,就像用一层层幕布遮住了星月点缀的夜空,只在天边隐约还能捕捉到一点银月升至正中的晕黄光芒,透过这网罗天地的雨幕洒下细碎清冷的光。
雨点,打在青黛的瓦片上,复又反弹,沿着看不清的轨迹一格一格地在微微向下倾斜的屋顶上跳跃,无声地划出一拱又一拱水桥,在翘起的飞檐处直直地滑落,“叮”一声打在地上溅起一朵转瞬即逝的水花,旋即融入了滚滚流淌的雨流中,把那一场冒险旅途就此抛下。
春寒料峭,夜深露重,却又偏偏来了这么一场绵绵的雨,细细密密地下着,剪不断,理还乱。
一路的行人渐渐稀少,起先堆满了大街的油纸伞沿着被雨笼罩的路慢慢消失,一个又一个地进了被紧紧闭上的道道漆门。
一时,天地间,没了人声喧闹,没了颜色纷扰,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雨帘,轻飘飘落在这一处繁华,洗净了它所不爱,还有那“滴答”的清脆声音,在屋顶上,在屋檐下,在石子路上,在人心里,悄悄走过。
“这破天气,老天成心和我做对吧。”
少女愤恨的声音来得突兀,打破了眼前的安静。
她穿一身夜行衣,蹲在一栋小楼上伸出去老远的雨棚下,望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了的雨,心中堵得慌。
叶凌远看了她一眼,幸灾乐祸,“早跟你说不要来了,你自己不听。”
他也把平日那身白衣换了,着纯黑的夜行衣,衬得墨色的瞳孔愈发深沉。
云裳伸手到雨棚遮不住的地方,凉丝丝的雨珠打在手上,让她忙不迭缩回了手,“看着不大,倒冰得很,要淋在身上会得病的吧。”
叶凌远听她用浑不在乎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皱着眉,有些担忧,“今晚还是不要去了,换个日子吧。”
“不行。”
云裳断然拒绝,不顾叶凌远还欲张嘴说些什么,牵过他的手,单足轻轻一点,带着两个人飞离小楼,迅速跃到了对面的房顶,接下来她不间断地在街市两旁的屋群里穿梭,不一会儿就到了白日里来过的大户——明府,小厨房屋顶。
云裳的速度极快,所以两人身上都没怎么湿。
一落到厨房屋顶上,她就拉着叶凌远蹑手蹑脚地转到了地上,背靠着没安窗子的这一面墙壁,又寻到了一处躲雨的地方。
“你不喜欢雨?”
叶凌远看她紧贴着墙壁,生怕被小雨淋到,压低了声音问。
“不喜欢。”
“为何?”
“需要理由吗?”
叶凌远又被噎住,别过脸去,不再去碰壁。
“明若予带你游园的时候有没有离开过?”
虽然早就设了结界让人听不到两人对话,可叶凌远并不知,云裳也同样压低了声音。
“有一次,她去换了件衣服。”
“去哪了?”
叶凌远低头思索了一阵,谨慎道:“以明府之大,她应该不会是全带我走过了,有些地方想必也不能让我去。当时我们在进门的第五条抄手游廊上,她没让我跟着,但去的方向和回来的方向不同,去……大概是往明若虚住的小阁楼那儿走,可她完全可以中途转道的,回的时候倒确实是从她住的院子方向来的,不过身上似乎有种被胭脂香掩盖了的味道,但我辨不出来是什么。”
云裳在黑暗中笑了,“她回来后的衣服有比之前那件好看吗?”
“啊?”
叶凌远不明所以,但看她不像开玩笑,才断断续续回答:“没……没有。她换了件深色衣裳,不适合她。”
“观察得倒是很仔细。”
云裳冲叶凌远挑了挑眉,说得他一下子梗住,生怕云裳误会,可一看她那看热闹的表情又有些闷闷不乐,失了解释的兴趣。
云裳不再笑他,认真道:“明若予很喜欢你,这一点绝对没错。可她居然把你一个人晾下去换了一件没那么好看的衣服,未免失算吧?”
“我也明白她不是去换衣服,只是……”
“你觉得明家老爷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参与你们查到的那些勾当吗?”
云裳靠在墙上,双手叉腰,眼神有些飘忽,“可如果明空生他并不疼爱这个女儿呢?或者说,为了保护另一个他视之如宝的女儿,他宁愿牺牲掉另一个呢?”
叶凌远察觉到此时的云裳有些不寻常,可也知道自己问什么她都不会说,就只是接她的话,“两个不都是他的孩子吗?难道明若虚就会比明若予亲吗?”
云裳沉默了好一阵,才低笑出声,“人只有一颗心,给了一个一些,给别人的自然也就少了,而倘若平分,会很痛苦的。”
黑暗中叶凌远看不清云裳的表情,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苦涩,不禁伸手握住云裳,犹豫了许久才小声说:“我的,可以都给……”
“是饭菜的香味!”
云裳突然叫道,吓得叶凌远立刻捂住她的嘴,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四处无人才松手,低喝道:“你疯了!”
云裳咧咧嘴表示抱歉,心里却想根本没人能听到看到此处情况,但自然不会与叶凌远争辩这个,只是拉着他的袖子,满脸喜色。
“我虽然不认路,但记性还算不错。今天我一个人把明府走了一遍,从若虚姐姐的小阁楼到明若予的辰景院是没有直通的路的。许是为了不惹人怀疑,明府的建筑规划极为齐整,东西四片楼群,分布在正对大门的长廊两边,北边稍破些的屋子是下房。若虚姐姐的小阁楼在四片楼群之外,背靠下房,而明若予的辰景院在西面第二片楼群的北边,她从游廊去往若虚姐姐所住方向,无论路上怎么转,也不可能不经过你所站的游廊而做到从辰景院回来。她只能绕过小阁楼从西厢房后边绕过去,再从第一条游廊进西面楼群,去往辰景院。而这样走,就会经过厨房。”
她蘸着雨水在墙上有条不紊地画出一副格局图,手指从小阁楼出发一路绕西厢房背后的小道划出一条长线,最终停在她随手画的明府西南角的厨房处,她抬头期待地看向叶凌远,见到他眼中同样发出了闪耀的光。
叶凌远按着墙壁,压抑不住地兴奋,“她起初并没说是去换衣裳,只说不大方便。之后换衣服、擦胭脂都只是为了掩盖厨房饭菜的味道,可即使这样还是有残留。她在厨房必然呆了很久,否则气味不会这么重。”
他打住话头,忍不住敲了下云裳的头,笑道:“她又没你那么好吃,怎么会在厨房呆那么久?”
自然是在厨房有大事要办了。
两人会心一笑,均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本还想着今晚要把明府翻个遍,结果,此刻他们站的地方,正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率先往上一跃,小心翼翼地蹲在瓦片上,慢慢翻开一片瓦往下看,一个几步转到另一面墙旁,透过纸糊的窗户观察里边的状况。
“啪”,“啪”,响指声同时响起,叶凌远在雨中朝云裳点头,飞身下来,两人一起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厨房里依稀飘着白天的饭菜香,两个人看不大清,只能凭着感觉寻找可能的机关。
叶凌远这些年四处躲避追杀,为自保在机关一术上也算有所小成,而云裳早在天宫时就对此等精密复杂的机关术甚有兴趣,时常研究,破解起机关来也是轻车就熟,没过多久,两个人就找到了隐藏在灶炉里的一个通道,几块烧炭杂乱无章地摆在炉内的石板上,叶凌远把手伸进去的时候发现这石板竟然是平滑的,云裳也凭着副好眼力瞧出这石板看着被烧黑了,却只是视觉误导罢了,实际上它本身干净得很,没有一点被烧过的痕迹。
“你看,机关在哪?”
云裳就着叶凌远站起来,故意问道。
叶凌远哑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机关所在?
云裳抓起摆放在砧板上的锅铲,用左手握住,大拇指按在上方,其余四指从左边绕过粗粗的圆柄环握,握了一小会儿不见反应,又换了个手,同样的动作,大拇指一按上去,灶炉里的那块石板悄无声息地滑开,叶凌远连忙蹲下去扫开那些黑炭,以免动静大了打草惊蛇。
云裳看着锅铲喃喃:“原来厨子爷爷是左撇子,我真是太大意了。”
“你怎么知道是这铲子?”
叶凌远边收拾炭块边问。
“厨子爷爷提过这儿是明空生特地建的,平时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出,所以我想机关可能是他经常用却又不会触动的东西,就用左手试试握着锅铲……”
“没想到你当时光顾着吃没发觉他是左撇子。”
叶凌远不禁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云裳赧然,没应声,抬脚踢了一下几乎趴到地上去了的叶凌远,凑到他耳边笑道:“准备好。”
叶凌远酥了一秒,下一刻就被云裳径直踢了下去,不断坠落中还传来她清晰的声音:“可别摔坏啦!”继而闭上眼睛,人事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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