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红尘戏中人
角落里传来一声叹息，云裳反应过来，心神一凛，再次点了叶凌远的穴道，这次出手重了些，一时半会定冲不开。
云裳忙赶到昭襄面前，急急问道：“他怎么了？你快看看！”
此刻她才发现，在昭襄身后，站着一个满脸看好戏的人——方昭徽！
“小狐狸，你怎么在这？”
云裳开口便道。昭襄隐匿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毕竟是三千年的灵草仙，可方昭徽也隐匿在此处她竟然也不知？
真是被凌远害得糊涂了！
方昭徽笑道，“我不来，岂不是看不到这一场巫山云雨的好戏了？”
云裳不解，但也懒得理他，只是向昭襄求助：“你快帮凌远看看，他中的什么毒，可有法子解？”
“他这毒只有你能解！”
方昭徽冷哼。
云裳愈发疑惑，劈头盖脸问了一串，“为什么只有我能解？很严重吗？要用内力逼出来吗？”
方昭徽瞪大眼睛盯着她，昭襄也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你是真不知道？”
方昭徽还不大相信。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多多少少还是受过点……那方面的教育吧！
云裳眨了眨眼，问：“知道什么？”
别说十五六岁，她都活了几万年了，偏偏圣女宫为了要她断情绝爱，半点涉及情爱的东西都没让她接触过。
她对情爱的认知，全来自于下凡后对周围的观察学习，并且自觉总结出了几点动情的表现。
先是害羞，具体表现为低头、脸红，说话支支吾吾；
其次是肢体接触，男女之间若是有情，比之常人会更为亲近，如牵手、拥抱之类，只是她也见多了单方面肢体接触为人不喜的，所以心底里并没把这太当真；
再次便是言语，这是最为直接的方式，但言语是否真诚，有待分辨；
方才似乎要把她吃掉的举止，显然属于肢体接触了。
她心中对凌远并无同等感情、略有抗拒，但是这种肢体接触，和解毒又有什么关系呢？
云裳认真思考盘点，在她自己看来十分正常，只是看在方昭徽眼里，几乎成了怪物。
他决音谷主平日里接触的女子可都是百般妩媚柔情，像这样“天真无邪”的，他还真没见过！
“哈哈哈哈哈！昭襄，你……你听见没……她差点被人毁了清白，居然都不知道为什么，不不不，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毁了清白！”
方昭徽不由仰天大笑，云裳不知所云，却也是及时设了禁制。
笑这么大声，把外边的人招来了就不好了。
“谷主，我们还是赶紧解了叶公子的合欢散吧，你来这不本来也是这个目的吗？”
昭襄无奈笑道。
方昭徽美目一挑，笑得不怀好意，“何必给他解，这儿是青楼，你去随便找个女子来扔床上不就得了？”
“谷主，这……恐怕云姑娘不会同意吧？”
昭襄瞥了眼好奇地望着他们对话的云裳，道。
“她又不懂。”
方昭徽冲云裳回眸一笑，“云裳，我可以解开叶凌远的毒，不过需要你帮个忙。”
“你说！”
云裳眼睛一亮。
“去找个女子来，快。”
云裳应声而出，她也管不得别人是否看见自己会武了，飞身冲进一间房就抓了个女子，又飞身离去，留下房里那衣衫不整的男子怀疑着自己的眼睛：方才，一道白影，是鬼魂吗？
“找来了，你快解毒吧。”
云裳把那半裸香肩的女子立在方昭徽面前，方昭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没想到云裳竟然如此迅速，而且，她这么做，就说明，她是真的不懂啊！
方昭徽忍着笑，命昭襄解开了叶凌远的穴道，旋即把那还没反应过来的女子推向叶凌远，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力。
只是，在那女子离叶凌远还有一丈的时候，她身上散发的香气已然猛烈刺激了他……
方昭徽站在一旁和云裳共同观赏，他自然是乐见其成了，纵然云裳不懂，叶凌远却是绝不可能不懂的，他但凡与这青楼女子间真发生了什么，哪里还有脸面对云裳，求而不得，他乐得见。
云裳看着女子被拉扯到帷幕后，虽然并不了解会发生什么，却从心底里感到不适，可又说不出来，为何不适，甚至有种冲动想去为那女子解困。
“你不是要给他解毒吗？这……这是做什么？”
云裳望向方昭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云裳……裳儿……不，你不是她……你不是……”
叶凌远听得云裳的声音，突然就停止了动作，跪在床上，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推开了被自己抱住的女子，踉跄着要从床上下来，却直直摔在了地上。
“凌远！”
云裳连忙去扶她，方昭徽顿时变色，大声道：“别过去！”
他居然能因为听到你的声音就抗拒合欢散的药力，可你若是过去了，他哪还能控制得住！
“昭襄！”
方昭徽喝道，旋即一道青影疾驰，趁叶凌远迷离之时将一粒红丸弹入了他口中，又迅速闪到他身边在他喉上轻轻一推，让那药丸入体。
“云姑娘，我已让叶公子服了解药，只是这时您不能接近他，否则会前功尽弃。”
昭襄挡在云裳面前，郑重无比。
云裳虽有疑虑，却还是相信昭襄的，便往后退开了。
“我去找韩禹来照顾他。”
她刚要往外走，就被方昭徽拦住了，只见他面露难堪，眉毛拧成了两团，挣扎了许久才道：“云裳，往后若是有人要对你做方才那样的事，你一定要揍他。除非……你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出于好心，他还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云裳略一沉思，点头，“好！”
方昭徽没想到她这么爽快答应，愣了一会儿，又鼓足勇气道：“改天我会让昭襄给你送些书来，你一定要看，但……不要被别人看见了。我是为了你好，你总不能什么都不懂。”
说着说着他脸红了，这反叫云裳感到害怕。
小狐狸居然会脸红害羞，这肢体接触到底怎么了，有这么可怕吗？
云裳想着想着也有些发慌，赶紧答应，一闪就不见踪影。
方昭徽何尝看不出云裳的心思，都是把自己当万花丛中过的登徒子罢了。
他的手搭在门柱上，敛了眸子，心中泛起一层层的苦涩，耳边回荡起了玉绯见了云裳一面后与他说过的话。
“谷主，我知道您见云姑娘冰雪之姿，想着带她入谷后，您能再添软玉温香，云姑娘聪慧过人，但过于纯真，她明明对那白衣公子动了情却不自知，玉绯想着，哪怕是那白衣公子，不花上些功夫，恐怕也没法让云姑娘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但他二人实在算得上一对难得的璧人，谷主您就别动什么歪心思了，您若想要美人，玉绯还有许多姐妹，她们愿意，而云姑娘显然是不会愿意的，勉强不来……就像您对绯儿，绯儿不愿意，却也愿意，你我之间都尚且有争吵，何况云姑娘这样的人呢……”
是啊，他的绯儿，何等聪明，当初他就是看中了绯儿的才思，于是重金相求，入谷之后，他所思所想，绯儿也都能一一猜对，他对绯儿亦是同样。
但有一点绯儿想错了，他想要云裳入决音谷，是希望绯儿能变得全心全意的愿意，能多在乎他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似了解他，却又不相信他。
方昭徽转身幽怨地扫了眼叶凌远，这傻小子，至少，云裳只有对他，是最特别的。
他低声叹道：“昭襄，你应当知道要给她送哪些书，我就不说了。这也算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免得她日后平白被欺负了去。我明日，就回决音谷了。”
“昭襄明白。”
昭襄跪地领命，听到自家主子难得认真的一番话，心中一块大石放下。
早点离开也好，这可是书圣女，被要求断情绝爱的书圣女，招惹也好，被招惹也好，都招惹不起，也都是错。
方昭徽一步一步走进了喧闹的人群之中，有人迎面来敬酒，他满脸桀骜的笑，抢过那人的酒杯仰头一倒，金色的玉龙酒洒了他一脸，淌过他小鹿般清澈的眼，滑过他俊美的容颜，滴落进那微启的朱唇。
绝色人饮绝情酒，江湖红颜两相忘。
他不是叶凌远和傅逸冰那样的傻子，拿不到的，不给拿的，他宁愿不要，躲开那伤心小箭，玉绯从此在这莺歌舞笼络消息，他便回他的决音谷，什么玉绯、云裳、叶凌远、柘羽，通通和他没关系！
活得如他这般，是潇洒，是逃避？又有何妨！
他这一生，只求逍遥自在，是笑，是哭，皆为戏梦，有悲，有欢，方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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